第34章 天上月 不自覺地往他懷裏靠去（修，加……

兩人剛往前走了兩步, 聞肅的老管家曾叔就聞聲迎了出來，“小姐？梁先生也來了？晚上好。”

梁懷暄略一頷首，“晚上好。”

曾叔的目在兩人握的手上短暫停留, 眼底閃過一訝異, 隨即笑道：“小姐，老爺等你許久，特意讓後廚做了你吃的。”

岑姝點點頭, “好。”

曾叔引著兩人穿過前庭和玄關，走到客廳時, 那個對外宣稱在病中的老爺子，正悠閑地逗弄著他的那只寶貝鸚鵡。

“阿爺, 我來了。”

聞肅像是沒聽到岑姝的話，繼續逗弄著他的寶貝鸚鵡，過了幾秒，才說了聲：“來了？”

聞肅轉過, 發現邊還站著梁懷暄, 略有詫異, 聲音裏帶上了真切的愉悅：“懷暄？”

聞肅又轉而看向岑姝, “不是說你自己一個人來？懷暄來了，都唔同我講聲。”

岑姝吸了口氣，扯出一抹勉強的笑, 明明是爺爺讓一個人來。

“阿爺……”就在要開口回答的時候, 梁懷暄突然上前半步，恰到好地擋在岑姝前, 彬彬有禮地說了句：“是我唐突。”

岑姝一怔，轉頭看向他。

梁懷暄角噙著很淡的笑：“聽諾寶說要來看您，我臨時起意過來拜訪, 沒來得及告知您，打攪了。”

梁懷暄的應對得又從容，言辭間謙和有禮又不失分寸，沒有長輩會不喜歡這樣的人。

三言兩語間，方才那點微妙的氣氛已然消散。

“都快是一家人了，說什麽打擾。”聞肅聽到梁懷暄的話，神瞬間舒展了幾分，不贊同地笑了聲：“本來想著你工作忙，就沒讓小姝打擾你。既然來了，晚上一起吃飯？”

“好。”梁懷暄微微頷首，又問，“您最近如何？”

“好多了。”聞肅對梁懷暄的態度格外地好，“你有心，先坐。”

說完，聞肅又吩咐曾叔：“阿曾，你去我酒窖裏拿支勒樺慕西尼出來，今晚我和懷暄喝兩杯，對了，再後廚加菜。”

“是。”

接下來的二十分鐘裏，聞肅與梁懷暄談笑風生，岑姝安靜地坐在一旁，攥著手沒說話。

每次來渣甸山，那些不愉快的記憶就會湧上心頭。

想起小時候媽媽每次來渣甸山，也都是這樣，尤其是爸爸離世之後，為畫家的岑心慈對聞家也不再有利用價值。

當初聞暨和岑心慈結婚，差點和聞肅鬧到決裂。而岑心慈一傲骨，注定做不來聞肅心目中低眉順眼、八面玲瓏的豪門太太。

當初公媳倆不對付，也不是。

所以聞肅對岑心慈的那些不滿和厭惡，在他們兄妹上延續，也在爸爸離世後達到了頂峰。

要不是二叔三叔那幾個兒子野心卻能力平平，聞肅又想通過控制來牽制聞墨，聖濟慈善基金的管理權本不到頭上。

岑姝正出神。

梁懷暄注意到的神，忽地蹙了眉。

這時，曾叔從廚房走出來，恭恭敬敬地說：“老爺，梁先生，小姐，可以吃飯了。”

那只鸚鵡撲棱著翅膀，尖聲學舌：“開飯了！開飯了！”

“好。”聞肅站起，看向梁懷暄，“來，吃飯吧。”

晚飯時，傭人先端了白玉海皇冬瓜盅上來，老爺子平日裏一向吃得清淡，今天桌上卻都是山珍海味。

什麽清蒸沙龍躉斑、川脆皮花膠、吉品鮑扣鵝掌、還有老火吊足8小時的濃稠金湯掛翅等等。

岑姝看著眼前盛的菜肴，卻沒有什麽胃口，只希快快結束，快快回家。

唯一慶幸的是，今天讓梁懷暄來真是對的。

飯桌上，他從容地與爺爺聊著，聞肅讓他喝酒，他以要開車為由婉拒。

半小時過去，這場表面和樂的晚餐總算熬到了盡頭。

岑姝剛松了半口氣，聞肅便看向，聲音渾厚聽不出喜怒：“小姝，你來我書房一下。”

岑姝下意識將目投向梁懷暄。

聞肅只是笑笑，先一步說：“阿暄，你先坐，我同小姝聊聊聖濟的事。”

岑姝還是起跟著爺爺進了書房。

關上了門，聞肅踱至紫檀書架前，開門見山，沉聲問道：“聽說擇奚回來了。”

“嗯。”

“見過面了？”

岑姝沉默兩秒，“在明德過一面。”

聞肅轉過，銳利的目在臉上逡巡，意味深長地說了句：“小姝，你向來聰明，該知道分寸。”

岑姝聽到爺爺這句話，心底嘲諷地笑。

爺爺從小就不喜歡他們兄妹，聞墨不是好掌控的那個，所以就想拿，從中學時莫名開始關心的功課，再把溫擇奚安排到邊，叮囑學習。

唯一失算的，大概就是溫擇奚最後會站在這邊。

“阿爺放心，我和溫擇奚現在什麽關系都冇。”

“你是不是對阿爺還有怨？”聞肅笑了聲，笑意卻不見眼底，“怨我拆散你們？”

“我沒有。”岑姝蹙眉。

聞肅定定看了一會兒，輕描淡寫地擺擺手，“算了，一個無關要的人，不提也罷。”過了會兒，又問：“最近同阿暄發展如何？我就盼著你們早點把婚事定下來。”

“梁家話唔急，可以慢慢培養。不過在我看來——”聞肅沒等回答，又意味深長地補了句，“即使培養不出來，都無妨。你覺得呢？”

聞肅此刻的口吻表面上看像是在征詢的意見。

“阿爺。”岑姝擡眼看過去，角勉強牽起一個弧度，“結婚，我覺得……還是有點太快了，我還沒有做好準備。”

“你要做什麽準備？”聞肅的笑容紋不，微微瞇了下眼，“你對佢唔滿意？”

“……不是。”

為什麽要問滿不滿意。

重要的難道不是，喜不喜歡嗎？

“天越現在在港島如日中天。你嫁過去，聞家自然能分一杯羹。”聞肅看向岑姝，直言不諱，“聯姻意味住乜嘢，你唔會唔明。”

岑姝當然懂聞肅話裏的意思。豪門之間強強聯合就是游戲的潛規則，利益均沾，風險共擔，攜手變得更強。

但是聽爺爺說的話，只覺得有無數螞蟻順著脊背爬上來，讓渾發冷。

在爺爺眼裏，就好像只是一枚棋。

只要能為聞氏添磚加瓦，聞肅就會毫不猶豫地將推向任何位置。

縱使兩家是世，但是依舊無往不利。

真好笑啊，看起來野心的哥哥，反而是尊重意願的那個。而在外人眼裏是聞家唯一一位“樂善好施”的大善人，卻是最迫不及待要拿換取利益的那個。

“梁懷暄和徐宣寧……”聞肅忽然說，“自然是梁懷暄更加好，宣寧子太浮，阿暄穩重可靠。你嫁過去，總歸不會吃虧。而且，你從小貴，現在長大了，總該為家族做點貢獻，是不是？”

岑姝擡眼對上聞肅不怒自威的目，間像堵了團棉花，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聞家的男人有一點是一脈相承。

那種骨子裏與生俱來的強勢，還有不容置疑的掌控。

甚至聞暨、聞墨都不例外。

可就是在這樣強勢的家庭裏長大，像被困在象牙塔裏的公主，沒有自己的事業，就永遠沒有話語權。

在聞肅眼裏，就會一輩子是個只會花錢的花瓶，投資也要講究回報率，老爺子從不做虧本買賣。

聞肅皺眉，看著岑姝不說話，約流出不喜，詢問：“你同佢都系遲遲冇進展？”

“有……”岑姝深吸一口氣，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在撒謊，“我們相得很愉快。”

聞肅瞥見攥的手，忽然意興闌珊地擺擺手：“算了，實在唔得都唔要。小姝，你遲早會明白，只是鏡中花，水中月，只有攥在手裏的錢和權才是真的。”

“比如溫擇奚，口口聲聲說鐘意你，最後都唔系收咗支票就行人？”聞肅又搖搖頭，哼笑了一聲：“真心？呢世上最爛賤嘅，就系呢兩個字。”

“那小子起初倒是氣。”聞肅微微瞇了下眼，“很驕傲，說他不要錢，唔肯離開你。”

岑姝倏然僵在了原地，猛地擡眸。

“我就同他講——你這輩子，都別想翻。”

或許是覺得大局已定，聞肅難得吐當年的真相，篤定不會再發生轉變。

“那麽多細路仔，我獨獨挑中他，把他送到崇德，同你一樣的待遇。可他卻辜負了我的期許，把我的栽培都浪費在那些沒出息的畫上，同我孫談說。”聞肅不屑地笑了笑，“聞家給他登雲梯，不是他摘天上月的。”

聞肅意有所指地說：“你說，這樣不識擡舉的細路仔，我為什麽要繼續留著？”

岑姝張了張，腦袋一片空白。

時間過去這麽久，岑姝已經心如止水。

心高氣傲，當時過的最嚴重的打擊就是，曾經很信任溫擇奚，和他講過很多心事，把他當作緒的出口，神的寄托。

漸漸地也把他當作和小宜一樣重要的人，最後卻被他背叛。

閉了閉眼，恍惚間又回到那個盛夏。

出國的一切手續辦好，和小宜在規劃著去了倫敦之後要去哪裏玩，最後卻被告知溫擇奚不去了。

不敢相信溫擇奚是會為了錢。

他不是很驕傲嗎？

怎麽會為了一張支票就放棄？

所以岑姝當面去找他，去質問，問是不是有人勉強他、迫他。

年時的朦朧，溫擇奚很好，他上有喜歡的傲骨，不妥協、不放棄，他曾經像一棵青松，永遠拔清雋。

直到爺爺用一張支票打發了溫擇奚。

最後親口碎了的那點天真。

爺爺說：世界上沒有金錢解決不了的事，如果有，那就是錢不夠。

的胃裏忽然翻湧起一陣惡心。

諷刺的是——

竟無法反駁。

但最令岑姝惡心和後怕的是，爺爺總是以這種關心的口吻，像擺弄提線木偶般控著他們兄妹的人生。

岑姝也清楚自己的境。

在港島，可以任揮霍，可以驕縱妄為，哪怕把天捅個窟窿也有人替收拾殘局。

可唯獨在聯姻這件事上——

表面上是兩家和和氣氣，說好全憑年輕人自願。

但如果真的搞砸了，梁懷暄可以全而退，可卻不能。

他有幸福滿的家庭，在梁家已經掌握大權，可不過是被推上棋盤的卒子，連落子的方向都不由己。

岑姝也知道，一旦這樁婚姻落定，兩家的利益就會像藤蔓般死死糾纏在一起。再離婚就不是單方面可以決定的事了。

頭一個不允許的，一定是爺爺。

賭注可以在利益上，但不能輕易在裏。

真心的確經不住考驗。

可是，如果……真的有人願意用真心待呢？

梁懷暄會是那個人嗎？

現在還無法確定。

聞肅看到在眼皮子底下走神，又補充一句：“當初我講，只要你乖乖聯姻，你哥哥以後在集團的路，自然暢通無阻。”

聞肅在聞氏仍有絕對的話語權，聞墨的行事風格早就讓其他人不滿，那些人卻又敢怒不敢言，如果失去聞肅的支持……

“我知道了。”岑姝深呼吸一口氣，點點頭，下那些翻湧的緒，又鎮定說了一聲：“阿爺，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轉的一瞬間，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可剛走出兩步，那積多年的不甘突然沖破理智。岑姝轉頭看過去，“阿爺，我有個問題一直想不明白。”

“講。”

“為什麽，你對外面的那些孩子都那麽好？”岑姝聲音平靜，聲音到最後卻有些抖，“難道我和哥哥不是聞家的孩子嗎？”

這麽多年，始終想不通。

一個人怎麽能對陌生人傾注善意，卻對自己的骨如此刻薄。

聞肅皺眉，冷冷看向，“你在說什麽？”

“阿爸在的時候……”

“你給我閉！”聞肅倏然打斷的話，臉沉下來像是換了副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