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娘子,你的簪子。”……
那知轉眼浮生夢,蕭蕭日影悲風。
——《鴛湖曲》
卷一:憶前世,浮生夢
太極宮前,長鞭齊聲而響,鑼鼓喧天。
今日是大晉朝新帝登基之日,百同慶。
然而喧囂之外,冷宮之中,多出一隊人。
林舒窈著華服立于閉的殿門前,殿中線昏黃,淡淡的影投在的臉上。
殿外腳步聲簌簌。
殿門打開的那一刻,天空的灼亮全都照了進來,將殿中央所有的暗退。
除了林舒窈後的那一道影子。
日照到臉上,順著那邊勾起的一抹淡淡笑消散,林舒窈面容平靜而倨傲地站著,高位者的雍容閑雅盡顯在上。
從殿外而來的一共有五個人,為首的是個青年男子,一服綠袍,頭戴垂翅帽,姿態端方。其他的幾個則都是宦裝束。
來的竟有朝臣。
青年員行至林舒窈前,淺淺行了個禮:“下奉陛下之命,來向娘娘宣旨。”
林舒窈早就猜到來人的目的,只輕輕轉眼眸,目輕蔑地看向青年員後側宦端著的東西。
“鴆酒。”林舒窈挑眉,輕飄飄道。
又重新將視線移了回來,對上眼前這個自進殿之後便一直低眸未曾看一眼的男子。
林舒窈天生紅齒白,月眉星眼,便是此刻,秋風蕭瑟下,皇後風不在,的容貌落在他人眼中,卻也稱得上是明豔嫵。
可眼前這個人,卻像是毫不在意一般,不擡頭看一眼,甚至還能微微到他對的一抵。
不過林舒窈如今也懶得在意這些,只微微笑了笑,漫不經心道:“新帝就這麽打發我,竟派了一個七品來給當朝太後送行?”
大晉朝員服侍有制,六、七品員袍服綠,其中六品著深綠,七品著淺綠,林舒窈為後兩年混跡前朝後宮,這些自然是清楚的。
青年員卻冷聲應:“未有詔書冊封。娘娘,還不是太後。”
林舒窈兩年前以林相之的份進宮,做了先帝的皇後,登上了當今子所能登臨的最高位置。
可是在父與夫之間,是棋子,亦是忌憚。
先帝想除掉林氏,而林相也全然不顧的安危將送宮中為後。
更甚的是皇帝忌憚是林家人,對多番提防,而的父親竟也隨著時間慢慢懷疑起與皇帝生了愫,立場有了改變。
深宮之,人冷寒,林舒窈夾在中間無人可倚仗,漸漸的,也了攪弄朝堂風雲的人。
在皇帝面前扮演賢良妻子,在林相面前裝作心兒。
還記得那年太醫請脈中宮,向皇帝傳去了皇後有孕的喜訊,皇帝得知消息後立馬擺駕到了的寢殿。
可他在見到的那一刻卻對只說:“這個孩子,我們不能要。”
而林舒窈只眉頭輕輕一揚,莞爾一笑,當即便應了聲好。
如何不知道皇帝在顧慮什麽。
皇帝無嗣,嫡子若出,國本則定,那時皇帝若是因什麽意外而崩也就不怕無人繼位了。
林舒窈當然想做垂簾聽政的太後,但也知道那時還爭不過的父親。
而依父親的格,若是帝登基,恐怕這個皇帝生母也不會被放過。
所以還不想皇帝敗得那麽快,死得那麽早。
幾月之後,宮中傳來消息,一向與皇後不和、亦是皇帝最寵的妃子賢妃因謀害皇嗣死在了冷宮。
林舒窈這一路來,為了培育勢力,與皇帝虛假意,與林相周旋,背地裏更是殺了數不清的人。
比如依附林相的李氏一族,和皇帝的親信、才為不久的陸游川。
就連後來皇帝暴崩,宰相橫死,也都離不開的影。
只是沒想到,如今只差這臨門一腳了,卻被半道殺出來的新帝截了果實。
想起以前與新帝……
呵,都怪一時大意信錯了人。
前的員宣完了旨,仍舊垂眸,只側讓了位置,讓端著鴆酒的宦上前了一步。
林舒窈拿起酒杯,t餘掃過眼前的這位場新秀。
他與其他隨行的人不同,縱然他垂著眼眸,但他翩然如玉的氣質卻是毫不他神態影響地溢出,有玉的溫潤,也有玉的清冷,一眼過去,便是世獨立的存在。
林舒窈目不停留,多看了他幾眼。
停下作,語氣不減地問他:“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
裴清并不想答的:“未曾。”
林舒窈為先帝皇後,聞名天下,然而讓聞名的卻并非是讓天下子都為以楷模的皇後仁德,而是新帝頒布的一封賜死詔。
弒父弒君,殺子殺臣,詔書之上所有罪責皆系于一,林舒窈了名副其實的政妖後。
裴清雖初場,但對于林舒窈的所為卻是早有耳聞,如此惡劣之人,他并不想與有過多接。
林舒窈瞧出他對的嫌惡,揚一下,笑得譏誚:“可我怎麽覺得大人實在眼啊。”
裴清終于擡眼看向,眼神清冽卻冷漠:“娘娘久居深宮,而臣此前從未到過後宮,所以臣,沒有見過娘娘。”
“好吧。”林舒窈輕笑一聲,不再糾結。
然而又說道:“只是不知咱們這位新帝給大人許了什麽好?朝堂水深,我作為過來人還是好心提醒大人一句,有些人的話可信不得啊,畢竟我的下場大人也親眼看到了不是?”
語氣誠摯,眸中卻是盡顯的惡趣味。
想,反正都要死了,若能夠用那麽一兩句話就讓別人也不得安生,也算是黃泉路上的笑談了。
可裴清深知的所為,又如何會被言語所激。
他一目不錯地看著,反問道:“這其中也包括娘娘的話麽?”
林舒窈挑眉,只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吶。”
裴清便垂眼,沒有再說話。
林舒窈完完全全看出他的抵,也懶得在與他多費口舌,只揚了下眸子,用著依舊的語氣道了句:“就有勞大人來相送本宮了。”
說完看向了手中的鴆酒,然後并不拖沓的,提杯,一口飲下。
隨後,又勾,仍帶倨傲地笑了笑。
站在原地,著眼前這位又埋首、不願多瞧一眼的清冷青年,微揚下,不讓自己的氣場落下。
萬般有因果,不後悔宮後做的這些事,但若是有可能,一定不要再進宮了。
沒過多久,林舒窈的開始痙攣,鴆酒的藥力開始在發散。
呼吸逐漸不暢,渾止不住地輕,伴隨著一口再難忍的黑從口中噴湧而出。
林舒窈終是無力地仰倒在了地上。
外面的照到上,從頭到腳,灑滿的全,而後的那道影子,也不見了……
——
“嘩”的一聲,林舒窈從水中探起,背靠到了浴桶壁上。
“娘子可是洗好了?需要奴婢進去給您更嗎?”守在門外的婢東喬,聽見淨室嘩嘩的水聲後便立馬喊問道。
“不用。”屋林舒窈的聲音傳出,止住了東喬想要打開房門的作。
林舒窈仰靠在桶壁上,閉目舒緩著氣息。
其實洗浴時一直都有侍在旁侍候,只是近幾日總是夢魘襲擾,一時心煩意便想自己多待一會兒。
那夢境如幻,其實裏面許多人事林舒窈都已記不太清,但只最後的那一剎那、那一覺,太痛、太真,連續幾日都忘不掉。
東喬在外仰頭看了看天,算著時辰踟躕問道:“娘子,您今日還去城中嗎?若再不去,恐怕時辰晚了就逛不了幾家店了。”
話語問出,過了一會兒,房的郎才答:“去,進來為我更吧。”
——
林舒窈一番梳妝打扮之後便帶著東喬去了長安城裏逛。
只是城中各類店鋪,無論是金玉石,還是書墨典藏,林舒窈看了許多卻都沒有一件看上的。
如今二人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東喬終是忍不住問:“娘子,今日奴婢看您逛來逛去了許久都未曾買什麽東西,您可是再尋什麽特別的?”
林舒窈漫不經心道:“宮裏那位生辰將近,父親讓我為他準備個生辰禮。”
東喬驚訝:“啊?娘子就打算在城中給他挑嗎?他能瞧得上嗎?”
林舒窈看一眼,笑道:“是啊,你也知道他什麽好東西沒有,全天下各品類數一數二的珍寶可能都在他庫房裏堆著呢。所以你說,父親幹嘛讓我去給他準備禮呢?”
旋即雙眼一亮:“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距離先後崩逝已經有一年了吧。”
東喬聞言疑不已:“娘子怎麽突然說起了這個?”
林舒窈看著自己婢純真的雙眼,眼中有些調笑的韻味,但也并不回:“難怪父親不著急我的婚事,還以為是他不舍我呢,我就說,依他的子,怎麽可能放著這麽好的機會不用。”
東喬越聽越迷糊,有些懊惱:“娘子,您到底在說什麽呀?東喬聽不懂……”
不談份,尋常子大多及笄後便會出嫁,但林舒窈作為宰相之,今年已是十六,家中卻都沒有毫為說親的想法,這于父家來說可算不得什麽好的事。
而林舒窈雖的確沒有嫁人的想法,但也會覺得稀奇。
要知道,的父親可是當朝司徒,是現如今朝廷唯一的三公,又時任同中書門下三品,多年以來結黨無數,如今勢力更是已可力皇權,所以自是應該明白,哪些途經是拉攏朋黨鞏固權力的最好方法——
兒嫁娶,兩家結親,便是其中之一。
林舒窈家中有兩位兄長,其中一位到了婚配的年齡便娶了親,另一位也是早已說好親事,只是適逢未婚妻生母逝世,需要守孝三年,婚事這才有所拖延。
而林舒窈去年便及了笄,所以按父親以往的做派,萬沒有為破例的道理。
不過事到如今,卻似乎知道是為什麽了。
林舒窈對東喬似笑非笑地說道:“你不需要懂,與你無益。”
轉,施施然:“走吧,回府。”
東喬:“?”
“娘子不買了?”
“不買了。”
林舒窈起步就往前走,但大街上卻不知從哪裏冒出來幾個小孩兒,一路上都舉著風車追打玩鬧,完全未曾注意到風車的頂部會到旁人。
林舒窈的發簪就被這樣掛下。
的頭隨風車的掛弄偏,簪子帶發的不適讓輕“誒”一聲,等再一擡眼時卻見小孩兒已經跑遠。
東喬:“喂!”
“算了。”林舒窈輕聲,住了準備追上前理論的東喬,又了下小孩跑遠的方向,然後俯眼,默了默。
準備去撿起地上的簪子。
而剛有作,路旁便來了一只手,替將簪子撿了起來。
那手指節分明,修長如竹,一眼看去,細膩,連帶作都著溫潤。
“娘子,你的簪子。”
和簪子一同遞到面前的,還有一句清冽的男聲。
那聲音如山間清泉,悠揚而深邃。
林舒窈擡眸,見是一書生模樣的男子,俊朗高華,著雖極為樸素,但眉宇之間卻是有一擋不住的溫雅俊逸之氣。
他束發竹簪下的布帶隨風飄起。
男子亦擡眼,見了林舒窈的模樣,卻微微一愣。
林舒窈本是驚喜來人如玉般不凡的氣度,但窺見他神態後,笑容卻不有了冷意,臉上立馬帶上了譏諷的意蘊。
白皙細長的手指過簪子,然後取回。
林舒窈作輕,眼波流,含笑而又戲謔的目落在來人的面容上,的,也冷冷的。
莞地道了聲謝。
隨即,便撇頭離去。
作之下滿是傲態。
林舒窈想,原來也不過又是一個見起意之徒罷了。
虧生得一副雋秀皮囊。
而待林舒窈遠去後,站在原地的青年方才回神。
裴清擡目向林舒窈離去的背影,心驚震未平。
那是——
林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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