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夫問：“所以剛才王爺是故意向那人說，比試那天幫您的是父親？”

這個車夫其實就是赫連儲玉的侍衛，那日比試也是他將東西轉給赫連儲玉的，只是他記得，送東西來的是大晉一個姓陸的員，和林相不是一夥的。

赫連儲玉沒有說話，先了一下耳，鮮紅的跡歷時就沾滿了指尖，再順著指流淌至手掌。

後的侍衛見了當即一驚：“王爺……”

剛才若不是裴清刻意瞄偏角度，那箭的就是赫連儲玉的眉心了。

裴清……本王記住你了。

赫連儲玉咬牙之後惻惻地笑一下，才道：“他們大晉有句話，做‘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如今他們朝堂爭得正兇，我們就應該幫幫他們，那個陸游川不喜歡裴清，不想讓他出風頭，可剛好這個裴清又和他們的相王關系很好，你說這算不算訌？”

赫連儲玉沉下臉，冷聲道：“我就是要讓他們四分五裂，這才是我大燕的機會。”

——

回城的路上，林舒窈和裴清兩人都很安靜，擺那種境況之後，林舒窈才漸漸回神，渾開始發抖。

從的呼吸聲中裴清察覺到了的異樣，低頭下去看，卻聽先開了口：“有些冷……”

將現下的反應都歸因于溫度。

而裴清垂頭看了一眼二人的，他來得急又是從宮裏出來的，所以服都未換下，更不談其他可以避風的外了。

而他只看了這一瞬，抱著林舒窈的那一只手就扣上了自己的帶。

林舒窈連忙將他腰帶按住，聲音輕微：“不要這樣，這是袍，你不要來。”

裴清溫聲：“那我抱著你好不好？你靠在我上，或許會暖和些。”

林舒窈：“嗯。”

就又將他摟的更了一點，頭在他脯上。幸好袍的袖寬大，可以蓋在上遮擋一部分寒風，周被包圍，那悉的木棉香氣撲鼻而來，依舊讓林舒窈心安。

聽見上方的郎君說：“再堅持一會兒，我們就到了。”

可說：“我不想回臨江別院，我想先去趟林府。”

“現在麽？”他問。

林舒窈在他懷中閉上眼，嗯聲：“有些事，不想再拖了。”

片刻，上方的聲音傳來：“好，我陪你去。”

馬蹄聲在黑夜中急驟回響，烏雲過去，月灑在上，灑在馬蹄揚起的塵埃上。

——

“三娘子，相爺和大郎君正在議事，您等一下再去。”

“三娘子，三娘子……”

“滾開。”

林舒窈不顧林府下人的阻攔，進門後就一路往林相的書房去。

一腳就將房門踹開，讓屋裏的父子二人據是一怔。

林蔚開口道：“言言……你怎麽在這兒？”

林舒窈冷眼看他：“不然大哥以為我該在哪兒？”

林蔚語塞，看向林相。

林舒窈：“我有話想對父親單獨說，大哥也要在這裏聽麽？”

林蔚做不出主意，而林相對他淡聲道：“你先出去。”

林蔚這才起，行禮退下。

而他路過林舒窈t旁，停下還想對囑咐什麽話時，卻被林舒窈搶先道：“大哥是沒聽清父親話麽？讓你先出去。”

林蔚面一下變得鐵青，但也沒再說什麽，甩袖走了出去。

房門被關上，屋就剩下兩人。

林相心知肚明的：“他放你走的？”

林舒窈：“你不希這樣？”

座位上的人不說話，林舒窈便問：“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一而再再二三地待我？”

“陛下，相王，再是如今的西燕三殿下。如今我仍是沒嫁出去，以後你可是又會好其他位高權重之人，想辦法讓我嫁過去？”

林相掀起眼簾：“這些人不好麽？這些人的地位舉國上下無人能及，我這樣做不都是為你考慮？”

林舒窈聲音依舊淡淡：“為了我考慮？”

“為了我考慮為何不要我做抉擇？為了我考慮為何在明知陛下視林家為眼中釘時還極力想法讓我宮？為了我考慮為何要在晉燕兩國劍拔弩張的時候還撮合我與西燕三殿下和親，甚至不惜將我迷暈想讓他將我帶走。”

“你到底是為了我考慮，還是為了你的權勢考慮？你怎麽好意思口口聲聲，冠冕堂皇地說著這些話？”

的聲音小卻字字清晰：“你當真是不配為人父。”

“混賬！”林相拍案怒道，“你聽聽你說的是什麽！我養你至今，你為人不恩為父的苦心如今竟還反過來譏諷，你才是大不孝！”

林舒窈聲嘶力竭：“所以這就是我的價值嗎？一個被你心包裹的玩偶，因為你的包裹，所以我就要無條件地順從你，什麽時候你的大業需要，什麽時候就把我送出去！”

林相：“我說過！這些人地位在這兒你就永遠不會被虧待，你現在惱我把你送到赫連儲玉那兒，可若當時你安心宮為後哪會有現在這些事！”

“我宮為後？！”林舒窈不可思議地苦笑幾聲，“你還好意思提這件事，你心中是何打算，你以為我不知道？且不說你和皇帝誰輸誰贏，我宮之後份在那裏我可還能有好的下場？你可曾想過這些？”

“不，你本就沒有想過我活。”

“你知道！你送我宮就是送我去死！”

林相：“胡說！一切都未曾發生，你就憑著你的臆測胡編排！你在發什麽病！”

林舒窈大喊：“所以就要等到一切都發生之後才來悔悟嗎？！”

“因為一切都沒發生，所以你就可以每次都將我推出去！因為一切都沒發生，所以我就永遠欠著你的養育之恩！”

“混賬的明明是你！”

林相一下站了起來，而林舒窈紅著眼眶搶著說話：“我告訴你，你應該謝謝我，若不是我竭力反抗，沒有宮，現在的林家早就遭滅頂之災了，哪還有你現在高高在上呵斥我的場景。”

“瘋子……”林相指著說道，“我林家怎麽出了你這樣的一個瘋子。”

“你以為我為什麽要這樣做？我辛辛苦苦養育你長大，你轉頭就去和江家的人勾結在一起。是你先背叛的我！”

“那不然你想如何？和那個寒門小子在一起？我告訴你，你們不配！親關系永遠存在，我一日為你父，你就一日別想和他在一起。”

林舒窈反問：“你說裴清與我不配，那我倒想問問當年外祖父勸阻阿娘不嫁與你時，他可是說的你與阿娘份不配？”

林相瞠目。

林舒窈：“江家江家，你明明因為江家才能到如今這個位置，現在你卻容不下江家，而阿娘嫁給你幾年未有所出，擔心你因此旁人指摘，讓你納李夫人進門，那般待你，你怎麽對的？你真的過麽？”

“與你在一起多年就喝了多藥，好不容易有孕還被你擾著去和江家的舊部走關系，生我時大出傷了元氣也未見你好好待，而更甚的是你最後竟還想滅滿門。”

林相：“誰告訴你這些的！”

不答只問：“的死也和你有關吧？不然怎麽就那麽巧死後一月江家就迅速敗亡了。”

林相發抖，頓時說不出話。

林舒窈有了答案，只心灰意冷地最後笑一下：“真傻。”

一切的問詢都結束了。

林舒窈背過向門口走去：“我兩歲時就沒了阿娘，從今天開始，我也沒有阿爹了。”

這麽多年來林舒窈早已習慣以父親這樣敬重而生疏的方式來稱呼林相了，至于上一次阿爹是什麽時候，林舒窈已經記不清了，但知道，這一次是最後一次了。

——

房門被打開，漫天飛雪下，林舒窈看見裴清站在院中。

林府的人不把他放在眼裏，就是讓他等待時也不讓他進廊下避雪，可是他依舊目溫潤地看著。

他走上前，輕聲：“外面冷，我們回臨江別院？”

林舒窈憋了許久的淚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

出一抹笑道：“嗯，我們回臨江別院。”

——

東喬拿了大氅過來為林舒窈披上，為打了水過來清理了頸上的跡，知道剛才自家娘子回了林府，而看著頸帕上的污，心底卻也不一寒。

相府的人，都沒人注意到麽……

臥房中，取暖的炭盆燃得火熱，裴清卻對著林舒窈的手捂了許久才重新捂回溫度。

林舒窈看著眼前埋頭照顧的郎君，突然自嘲苦笑道：“我問他沒過阿娘這個問題有什麽意義呢？我是在為我阿娘尋藉，還是在為自己找理由。”

裴清擡頭看：“理由？什麽理由？”

林舒窈也正對向他，眸中星閃閃，眼底微微見紅。

就這般看著，半響沒說話。

因為不知該怎麽說。

如今與裴清是何其像父母的當初，不知道他們之間會不會也走到父母的這個下場。

林舒窈想，若是他們真會走到那種相看兩厭的地步，倒不如趁早了斷，免得到時一地，讓人厭煩。

可現下與裴清相，真的覺得很好，很愜意，甚至，有了依賴……

萬般糾結難舍，所以想要一個理由，一個能讓安心沉溺于與裴清之間.的借口。

林舒窈恍了恍神，佯裝無事地笑道：“覺得他是我父親的理由啊，他這麽對我，有時候我真的懷疑我到底是不是他親生的。”

裴清聽著，跟苦笑。

他坐到了的邊，一只手還捂著的，又慢慢攬過的頭，讓靠過來。

這段時間，一下經歷了太多事，他都到無措，更何況這一系列事都圍繞著發生，所有的變故都如洶湧的水般向奔湧而來。

冬日裏，明明是一朵明豔的紅梅，該在白雪的映襯下肆意綻芳華，可是如今卻遭坎坷折磨，花瓣被割扯。

裴清看著這幅模樣當真是心疼不已，他想和一起迎面對抗這些風霜，無論是擋在前也好，還是為分擔一下，他都只想好好呵護，始終相伴，不離不棄。

手指挲著的手背，裴清聲開口：“我們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