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篇

沈喬滿一周歲那天, 按照家族慣例，會舉辦一場抓周禮。

儀式在老宅舉辦，全程都給沈老爺子辦, 沈樞和喬知懿只要當天帶著已經完全會喊“爸爸媽媽”的小朋友過去就好。

前往老宅的路上，喬知懿突然偏頭，看向坐在沈樞大上睡得正香的小朋友，突然笑出了聲。

後者順著過來：“笑什麽？”

指了指好像快要流口水的沈喬，又順手出紙巾，喬知懿道：“換做三年前，我真正不敢想象你會有這麽一幕。”

接過紙巾，沈樞稔地對折拭，目卻沒有半刻從自家太太面龐上挪開，似笑非笑：“為什麽？”

“因為你當時真的就是棺材臉呀, 冷冰冰的，怎麽看也不像是會屈尊降貴哄小孩的樣子。”

一說起當初，喬知懿總能信誓旦旦地數出他一大堆不好，從格冷到不笑, 再從心機深沉到手段狠厲。

可哪怕在腦袋裏羅列出這麽多，卻從來不會有“被他苛待”這一條。

哪怕一開始他們之間并沒什麽所謂的真，他對也是慣著的。

也是因為這點, 喬知懿一度懷疑自己之所以是現在這幅無法無天的脾氣, 和這家夥絕對不開關系。

耐心地聽著講有關自己的詞句，沈樞面上笑意加重, 忍住了去臉頰的沖：“我自己其實也沒想到。”

喬知懿促狹一笑, 朝他坐近了點, 趁著小朋友還沒醒，在他側臉落下一吻。

“那請問沈先生, 還滿意你現在的樣子嗎？”

“很滿意。”

“打分的話覺得自己能拿多？”

聽到這個問題，沈樞還真認真想了想，最後才不疾不徐道：“九十分吧。”

喬知懿一愣，壞笑：“這麽謙虛呀？”

“剩下十分，等著你給我打。”

話音剛落，他頷首，以反擊的方式啄吻在瓣。

兩次蜻蜓點水，兩次暗度陳倉，兩次驚心魄。

半個小時後。

黑賓利在老宅大門前穩穩停下。

沈老爺子帶著一家人等候多久，老宅的阿姨更是第一時間將孩子抱過去。

又說起一會兒抓周禮的事，老爺子簡單說了自己準備的東西，還問他們要不要再添些什麽，現在也來得及。

喬知懿拉了拉畔人的袖口，小聲道：“我一開始還擔心老爺子只希阿喬繼承集團，現在來看倒是還蠻開明。”

無聲地勾了下角，沈樞緩緩道：“他剛剛提及的三分之二都是我要求的，怎麽不見你誇誇我？”

喬知懿樂了，沒想到這人居然和糾結起這種事，這是怪可的語氣真是讓人不敢相信：“我們伽藍哥哥最厲害啦。”

很快，抓周禮正式開始。

在場的不只有沈家人，甚至連鬧翻多年許久不登門的秦老爺子也一并過來看，畢竟是自己親外孫的兒子，沒道理不過來。

也是這時候，喬知懿注意到沈喬脖子上突然多出來一只紅繩小玉墜，還不等開口問，就看見秦士朝自己走過來。

細問之下，果然是秦士準備的。

後者娓娓道：“玉是好件，驅邪避災，擋害祈福。”

喬知懿彎了彎角，頷首點頭。

覺得，也應該給沈樞送個玉玩意兒，驅邪避災嘛。

抓周禮上，擺了整整三十八件。

走路還不順暢的沈喬小朋友幾乎是憑借本能一件件看過，一開始還能借助東西半扶半走，後來索直接爬了。

而最終被他選擇的，是一把純金的算盤。

似乎是很喜歡這份手，沈喬攥著算盤邊緣，還沖著喬知懿和沈樞的方向咿咿呀呀好一會，五上，笑得純粹又直白。

“好嘛，一時間也不知道這是要做商人還是貪財鬼。”喬知懿捂臉。

“沒差，”沈樞也笑了下，摟住的肩：“為商者，本就是好財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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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真是應了抓周禮上那一遭，沈喬的長史幾乎和“財”字繞不開。

剛上兒園就已經認出所有的錢幣的模樣，甚至連一些外幣的彙率都能做到張就來，更敢和喬知懿在生日禮上討價還價，怎麽不算是“商楷模”呢？

但哪怕如此，他對沈樞這位父親的慫卻是刻在骨子裏的，有時候甚至不需要沈樞說話，就立刻心虛地跑掉。

對此，喬硯銘還打趣，說“簡直就是和喬知懿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喬知懿不服，表示自己才不是這幅樣子，并且開始認真反思是不是對兒子的教育出現了問題，不應該這麽早就在財務上對他過多引導。

直到半個月後，收到了沈喬小朋友用自己零用錢買的禮，立刻將這個念頭拋之腦後。

貪財鬼就貪財鬼吧，取之有道便好。

這般想著。

事實證明，沈喬在格培養方面，確實更像喬知懿一些。

玩，會玩，敢于挖掘玩的多面。

就連只是和其他小朋友一起學馬，也能據時間地點自顧自地找樂子，後來又開始學畫畫，明明老師讓畫蘋果和鮮花，他卻地繪了一幅老師的假發。

也是因為這件事，喬知懿嫌丟臉，還特地讓沈樞帶著罪魁禍首去和人老師道歉。

從畫室回家的路上，沈喬躡手躡腳地將自己的素描本亮給沈樞看，獻寶似的道：“爸爸你看，這是我之前據媽媽演出海報畫的，是不是很像！媽媽看到肯定會喜歡的吧！”

接過素描本，沈樞垂眸掃過，角掠起弧度：“畫得不錯。”

罕見地從他這兒聽到對自己的誇獎，沈喬的險些咧到耳朵。

因為喬知懿還在舞團排練沒有結束，沈樞便讓司機先送小爺回家，自己則是開另一輛邁赫去接人。

因為作為家屬時常來，舞團的人對他也早就眼了，在他問過後直接指路。

練功房的門沒有關嚴實，過門，約可以聽見裏面婉轉起伏的樂曲。

古典舞的魅力大概就是如此，哪怕只有一個音節，也能輕松令人在腦海中勾勒出一幅幅遼闊山河，水墨丹青，亦或是芙蕖蕊。

剛剛從舞團其他人那裏得知練功房裏只有一人，他敲了敲門，沒有應，大概是正練得正神，無暇關顧。

指尖上門把手，他試著推開，隨著影乍洩，他也在第一時間看清了大面積鏡子前的窈窕影。

哪怕只是最尋常的芙蓉練功服，擺搖曳，舞步飛旋，就連指掌的姿勢都在牽他的心髒。

剎那間，讓他想起來幾年前的那個夜晚。

那個十八歲的，就著月與清風，也如此刻般沉醉其中，翩翩起舞。

沒有強地出聲打斷，他任由樂曲繼續，有些好奇這位閉著眼睛的優雅舞者什麽時候才能發現自己。

約莫五分鐘，音樂終于劃上休止符。

喬知懿緩緩睜開眼，臉頰微熱，瓣輕張氣。

一擡眸，便過鏡子瞧見了那道倚在門框一側的拔影。

視線對上的那一刻，眨了眨眼，原本還只是紅的面龐立刻紅，堪比櫻桃。

猛地回頭朝他走過去，喬知懿嗔怪罪：“這麽喜歡當變態啊？老實代，看我多久了？”

“沒有看啊，”沈樞似笑非笑：“不是明正大看的嗎？”

才不想聽他的話，喬知懿握起拳頭在他口砸了下。

輕松圈住手腕，男人微微用力，將人往自己前拉得更近，不疾不徐道：“我好像的確是一只為非作歹的惡龍。”

喬知懿微怔：“什麽？”

沈樞勾，理所應當：“霸占著世界上最珍貴最好的寶藏。”

或許對于惡龍而言，窟裏的寶藏珍貴非凡，需要用生命守護，可本就是倚仗生命搶來的公主，何嘗不是珍寶。

是最最無法割舍的妙。

惡龍願意為了公主與騎士纏鬥，以一種不同尋常的方式向公主證明，那些弱小的，卑劣的，道貌岸然的騎士或是王子本配不上。

他是掠奪者，卻也是守護者。

他們之間，永遠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