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孩子，你是知道爹娘過得辛苦，給爹娘送錢回來的嗎？”

林氏將顧陌拉進去后，直接轉移話題。

顧陌自從去了趙府，就沒送錢回來，這次回來，想必是把攢了好久的錢都帶回來了。

雖然他們并不缺那些錢，但顧德昌和林氏都覺得，他們缺不缺不重要，重要的是顧陌要表達自己的孝心，而他們要全顧陌，給顧陌這個機會。

然而顧陌卻沒拿錢出來，說道：

“夫人對我恩重如山，讓我替爺從軍。”

顧陌直視顧德昌閃爍的眼睛，“我答應了，明日就走，趙家承諾了我，我走了以后，一定會多關照爹娘和弟弟，這樣爹娘和弟弟以后就能過上好日子了。”

言外之意，是用自己一條命，給爹娘和弟弟換來趙家一個恩。

“哐當——”

林氏的針線筐砸在地上，一枚金頂針滾到顧陌腳邊。

抖著，心描繪的柳葉眉擰一團：“娘……娘沒本事啊，我可憐的兒啊……”

顧德昌也只是象征的了眼角，“閨，苦了你了，托生在我們這樣的窮苦人家，如今小小年紀就要……不過你放心，爹娘一定會好好活著，等你回來的……”

顧陌的目掃過三人，忽然笑了，出兩顆尖尖的虎牙：“我知道，爹娘。”

確實是苦了原，托生在這樣狼心狗肺的父母這里。

如今明知道自己兒被大戶人家著去代子從軍，他們明明有條件能保下兒，卻仍舊為了怕兒知道家里的富貴，而對兒的境視若無睹。

這哪里是父母，這分明就是倀鬼！

本來顧陌想去舉報顧德昌逃兵役的，不過想想算了，他都有辦法躲過府的強行征兵，這時候鬧大了，萬一把這個扮男裝的牽扯出來，反而壞了的事。

顧陌在顧家住了一晚上。

茅草鋪上，顧陌枕著雙臂。

月過破瓦，在臉上投下斑駁的影。

主屋的竊竊私語順著墻傳來：

“爹娘，姐姐要是死在戰場上，怎麼辦呀？”

顧楓的聲音帶著糕餅的甜膩。

“噓！”

顧德昌的呵斥伴隨著茶蓋輕叩的脆響，“明日就走了，咱們搬去城東宅子，這些年為了教養好的品，我們一直裝窮苦，也夠了……”

林氏的遲疑混著綢的窸窣聲：“萬一被陌陌發現了怎麼辦？”

“萬一？”顧德昌笑了一聲，瓷盞重重擱在案上，“狄人砍人如切瓜！這孽障為了幾兩銀子連臉都不要，我顧德昌沒這等下賤兒！最好是讓死在了戰場上，反而是讓落了幾分好名聲。”

月下，顧陌角勾起一抹森然笑意，指尖輕輕劃過懷中的匕首。

三更梆子響過，顧陌幽靈般潛城東宅院。

室門開的瞬間，珠寶氣撲面而來——

整箱的銀錠子碼得整整齊齊，地契上鮮紅的印刺得人眼疼。

最顯眼的是博古架上那套純金十二生肖，鼠目嵌著翡翠，牛角鑲著珊瑚。

;“真是……難為你們了。”

顧陌輕過一匹匹蘇繡錦緞，指尖輕點，滿室珍寶瞬間消失，都進了的智腦空間里。

寅時三刻，城東突然火沖天。

顧陌站在巷口的影里，看火舌舐雕梁畫棟。

十年前那個雪夜，原追著父親的腳印來到這里，當時積雪沒過了破舊的草鞋，以為父親是來這里做幫工的，想象著父親在里面如何辛苦從那些貴人手中討銀子，哭腫了眼睛，發誓以后一定要更加懂事更加努力，讓爹爹不要再罪了。

哪里知道一墻之隔，的父母在里面過著做夢都不敢想的好日子。

“走水啦！”更夫的破鑼聲驚醒半座城。

第二天早上，顧德昌才得知了消息，鞋都來不及穿，匆忙就進了城，往城東跑去。

看到被曬一片焦黑廢墟的宅子，顧德昌慘起來。

“我的宅子！我的金子！我的地契！”

顧德昌的慘驚飛檐下的麻雀。

他瘋狂刨著灶底的暗格，指甲里塞滿黑灰。

林氏癱坐在院里，發髻散，雙目無神，“明明昨日還在的，怎麼會這樣……”

顧楓抱著空空如也的八寶攢盒哭嚎：“我的金瓜子！我的玉連環！”

一家三口哭了半天，最終還是顧德昌先接了這個事實。

“慌什麼！“

顧德昌抹了把臉，突然神一振，“我們還有城西的宅子……”

“走水啦！城西也走水啦！有一座大宅子被燒啦……”

街上的喊聲打斷了顧德昌的話。

等顧德昌跑去城西，看到同樣被燒的焦黑的宅子，踉蹌幾步，“哇”地吐出一口鮮。

“爹！”

顧楓嚇的直往林氏后躲。

林氏機械地拍打著哭鬧的顧楓，眼神空得像是被走了魂魄。

“完了……全完了……”

顧德昌還不死心，趁著沒人的時候想要挖地下室去看看。

誰知道不看還好，看了后發現室里面的金銀珠寶古玩字畫早就被洗劫一空，直接一口氣沒上來，中風了。

顧德昌知道，這一定是有人發現了兩座宅子的，所以將室里的寶貝都搬空了，為了清除掉痕跡，所以一不做二不休，把宅子也給燒了。

這是趕盡殺絕，一點后路都沒有給他顧德昌留啊！

一想到自己以后不是裝窮，是真的只能過窮日子了，顧德昌一時想死的心都有了。

而此時的顧陌已經回到了趙家，天還沒亮，就換上了布男裝。

原本就瘦小，平坦的很，又將眉畫，最后往臉上抹了把灶灰，這麼一看，就是個清瘦的年模樣，本看不出是個子。

“記住你的份。”王氏將一紙賣契塞進懷里，“從今天起，你就是趙承業，可不要辜負了夫人對你的信任。”

顧陌恭敬應下，又表了一番忠心，才轉走向了等在外面的差。

趙老爺和王氏都松了一口氣。

他們都認定了，顧陌這次從軍，是不可能活著回來的，到時候他們趙家既保住了兒子，還能有個戰死沙場的忠義名聲呢，簡直一舉兩得。

至于顧陌，賤命一條，能為他們趙家的爺去死，也是的福氣。

更何況，這是自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