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晚輕輕拍著的后背：“別怕……”

馬車后轉出一個飛魚服的干武，二十多歲的樣子，目，形矯健，對蘇南抱拳道：

“蘇老爺，卑職回去述職了。”

蘇南長揖：“多謝錢大人救我等于水火。”

錢大人抱拳沖空中行禮，客氣道：“卑職也只是奉上面的意思行事，蘇老爺客氣了。”

蘇晚櫻眼淚，也上前行禮：“錢大人，改天晚櫻登門致謝。”

飛魚服是錦衛的服飾。

錦衛是皇帝親衛，只奉皇命。

蘇晚晚心有點復雜。

和陸行簡之間的糾葛早已麻麻無法理清。

當天晚些時候，蘇南復原職的任命就送到了蘇家。

蘇南致仕前是兵部車駕司員外郎，從五品。

車駕司掌管鹵簿、儀仗、衛、驛傳、郵符、廄牧等事。

蘇南倒沒著急上任，打算在家休息幾天。

第二天，魏國公徐城璧登門拜訪。

和七月份時的當堂對質相比，徐城璧蒼老了許多。

“城安兄，別來無恙？”

蘇南非常不待見徐家人，直接把他攔在門外，冷冰冰譏諷：

“魏國公，小的嫁妝都已經捐出去了，難道還要我們蘇家賣田賣地供養你們徐家？”

徐城璧一張老臉臊得通紅。

他也不知道，韓秀芬這個事不足敗事有余的蠢貨，居然找蘇晚晚打秋風。

徹底惹惱皇帝，居然來了招“捧殺”。

徐家那個侵地案，皇帝不僅駁斥回去，還把鐵證如山的案子直接翻過來，而主張嚴懲徐家的員都下了大獄。

這些員后可都是一個個大家族，現在眾口鑠金，都恨不得啖魏國公之而后快。

就連皇后娘家慶伯府如今也到牽連，被罵得抬不起頭。

他更沒想到，蘇晚晚子如此剛烈，那麼多嫁妝索都捐贈出去。

把慷慨大義的名聲徹底立住。

無論以后別人再怎麼向潑臟水，卻不能否認，這番為國為民的大手筆。

而徐家現在恰恰相反，看似從侵地案中完勝，可名聲那是徹徹底底臭掉。

如今蘇南復原職，他也只好著臉來求這位昔日親家幫襯一把。

蘇家在士林中清高篤直的地位，只要稍稍幫扶一把，他們徐家日子也會好過點，慢慢恢復元氣。

“城安兄說笑了，老朽慚愧。”

徐城璧很尷尬，“只是略備薄禮過來看看城安兄，并無他求。”

他畢竟是一家之主，現如今最想做的是挽回徐家名聲。

蘇南毫不留面：

“蘇某擔不起這聲稱呼，魏國公請回，蘇某只怕魏國公再多站一陣子，我這宅子都得變你們徐家的。”

徐城璧只得訕訕離去，回家后怒郁難消，把韓秀芬來好一通臭罵。

當天晚些時候，兵部急召蘇南議事，讓蘇南當天啟程，前往宣府大同公干。

蘇南略沉，還是回家把蘇晚晚和蘇晚櫻都帶上，趕在天黑前出城。

跟他們一同離京的還有之前被召到京城勤王的邊軍，一路上安全并不會有什麼問題。

……

乾清宮書房。

陸行簡站在案旁，神淡漠，對于永吩咐了句：“去吧。”

于永抬頭看了一眼他那雙狹長的眸子，看到里面的一片薄冷，心下凜然，把嚨里的話又咽了回去。

當天晚上，京城某座宅院火沖天，久久不息。

早朝時，臉上還沾著煙灰的新任順天府尹胡福忐忑稟報：

“啟稟皇上，昨夜慶伯府突發大火，微臣親至現場救援，奈何天干燥，火勢太大，燒死者甚眾！”

火勢相當詭異，夏家主子們居住的房屋全被火吞沒，下人房倒多數幸免于難。

街坊鄰里無不拍手稱快，沒什麼人肯去救火。

去年夏家當上皇親國戚后，就大肆擴建宅邸，強制左鄰右舍搬遷給他們家騰地兒。

那些在附近居住了百來年的人家怨聲載道。

當時朝廷缺錢缺得厲害，承運庫空空如也，拿不出給鄰居們的補償款。

這事鬧到后來，工部尚書親自上書，請旨停止擴建夏家宅邸，說等來年朝廷有錢了再辦這事。

最后卻被駁了回來。

鄰居們迫于夏家的份和地位，不得不忍氣吞聲自掏腰包搬走，白白被夏家強占祖宅。

現如今看到夏家落難，個個只覺得大快人心，惡有惡報。

陸行簡眼眸聚攏，看向胡福。

“可查出失火原因？”問得很冷淡。

胡福斟酌著詞句，把目前現場勘察得出的初步結論說了出來：

“應該是昌平州與德勝門外謀逆的臣賊子所為，現場找到他們的旗幟和武。”

陸行簡平靜地答復：“盡力救人，捉拿幕后兇手。”

站在武將隊列的于永沒敢抬頭，大冷天臉上冒出一層冷汗。

今時今日，沒有誰比他更懂“伴君如伴虎”這個道理。

連自己岳丈家都下得去手。

還好，宮中那個得寵的“于姬”不是他兒。

要不然，保不齊自己哪天得罪皇帝，也會遭滅門之災，還沒地兒說理去。

還在臥床坐小月子的皇后夏雪宜聽聞慶伯府被滅門，直接吐出一口鮮暈了過去。

再度醒來時，也顧不得子未愈，一素白單，到書房前跪求面圣。

十一月的天氣已經是寒風肆，不到一刻鐘全都被凍僵，整個人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李總管看著搖搖墜的模樣，還是命人取來斗篷給裹上：

“娘娘還是請回，慶伯府罹難，皇上心悲痛，不想見人。”

夏雪宜神呆滯麻木的臉上這才有了些許變化。

勾起角，譏嘲地笑了笑。

“皇上心悲痛？他會悲痛麼。”

這種鬼話騙外人可以，騙實在是太可笑了。

害死他的生母，還想把責任推到他喜歡的蘇晚晚上。

他怎麼可能饒得了，饒得了夏家呢？

甚至都懶得羅織罪名捉拿下獄。

而是采用最暴的毀滅方式。

論狠辣無，誰比得過他？

夏雪宜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

直到天漸暗，有人急匆匆求見皇帝的時候，才稍稍了一下。

陸行簡挑眉看向來人：“慶伯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