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行簡手撐著頭側躺，擺出個人姿勢，只是腰間搭著件薄毯。

“皇陛下，要不要留下？”

蘇晚晚：“……”

“韃靼進犯大同，廣東流寇跑到江西為，事多得像牛，漕運千余艘糧船被燒的責任還沒理清楚，我哪有功夫懶？”

陸行簡把拉進懷里。

“北元達延汗正忙著和右翼貴族打仗，哪有功夫來犯邊？不足為懼。”

“倒是那些流寇，四作，卻連個府城都打不下來，也就有攻克縣城的本事。”

“不如想個點子，把他們引到京城附近，以逸待勞，一舉殲滅。”

蘇晚晚推開他不安分的手，“他們連府城都攻不下來，還有本事攻克京城？只怕沒那個膽子。”

陸行簡不以為意，“不是沒膽子，是吸引力夠不夠大。”

“你想想，京城代表什麼？”

蘇晚晚心頭微震。

京城代表皇權。

攻克京城，打著勤王、清君側的名義，挾天子以令諸侯，登上權力頂峰。

這樣無論是劉六、劉七這些農民起義軍，還是楊虎趙鐩等暴徒，還是廣東江西境的流寇們，只怕都會爭先恐后地涌向京城。

即便他們不肯來，他們背后的勢力也會他們來搶占這個先機。

目暗沉，“清君側，清的就是我？”

陸行簡似笑非笑：“怕了？”

蘇晚晚盯著他的眼睛。

有種中了圈套的覺。

難怪那麼輕而易舉就把他給囚了。

原來在這等著呢。

陸行簡捉起的手，懶洋洋地親吻，“李首輔老巨猾，最近他不是上躥下跳鬧得很兇？”

“他資歷又老，還和柳溍有舊，憑什麼你覺得自己能越過他？”

蘇晚晚心很復雜。

“是我也不要。”

“你好好歇著，我走了。”

陸行簡不肯撒手：“怎麼就不要了？”

“你是衍哥兒的娘，難道不怕影響他未來的前程？”

蘇晚晚眉心微微蹙起。

這些日子，衍哥兒都刻意避著。

早早就去上學，吃飯的時候也一言不發，快速吃飯離開。

硯哥兒也是。

太忙，還沒功夫去關注兩個孩子的事。

“你有空多心孩子們的事。”

陸行簡嗤笑。

“那你囚我，圖什麼？”

蘇晚晚神認真，“圖不被你控制。”

陸行簡：“我不控制你，你控制我不？”

“晚上過來，你想要什麼姿勢，我就用什麼姿勢，都聽你的，嗎？”

蘇晚晚只是說：“看況。”

盡管他裝得像貓，溫順極了，蘇晚晚卻知道，他不是貓。

是虎。

不經意間出的獠牙，就足以致命。

他在儲君、皇帝位置上待了多年，埋的釘子和人，不是能比擬的。

只是他在故意示弱，讓著而已。

一旦真的撕破臉，況會怎樣，誰也不好說。

回到坤寧宮，張詠求見。

“啟稟娘娘，有捷報！”

“劉六等攻打曹州，副總兵馮禎、許泰、游擊將軍郤永與其迎戰，斬首三百余級，追至集北擒斬又千八百余人，斬殺有名賊首一人！”

蘇晚晚神一振：“這些邊軍還真能打，一定要把獎賞落到實，還要大肆宣揚出去。”

近來邊軍阻擊流寇捷報頻傳，京城中人心振。

許多京軍熱男兒拳掌，也想請戰，謀一個前程。

張詠于是請旨：“如今京城十二團營軍共十二萬人，忿忿不平，功勛怎麼都讓邊軍搶走了？”

“臣請旨，選六千京軍為正兵，又每營各選三千為奇兵，共四萬二千人時常練，有警即調遣。”

蘇晚晚爽快地同意了。

有上進心才是好事。

上半年京城軍跟在流寇屁后邊跑，沒打一場仗，反而讓軍心渙散，產生畏懼心理，認為流寇有神明護佑，堅不可摧。

現如今邊軍的節節勝利，讓京軍也產生了一種“我上我也行”的嫉妒心。

蘇晚晚對漕運上的事務更為關注。

漕運糧船一千二百多艘被焚毀，這事如果不置，會助長那些貪污吏借流寇名頭中飽私囊的作風。

“漕運如此重大過失，不罰不足以震懾宵小。”

“戶部請旨，漕運耗米每石減一升。”

“各兵荒地方起運糧米折銀兩運送京城，以省腳價。”

張詠暗暗心驚。

漕運是大梁王朝南北連通的資命脈，漕運本也很高。

一石糧食二十升，運到京城，上下人員嚼用開支，需要花費八升運輸本。

把原定運輸費用扣掉一石，直接侵害的是那些漕運上員的利益。

“漕運上，會不會出問題？”張詠有點擔心。

蘇晚晚冷冷道：“如果再有漕運船被燒，這漕運耗米還得削減，讓他們自己掂量。”

張詠更為擔心漕運停擺，“京城因為漕糧船被燒的消息，價飛騰，老百姓生怕糧食不夠，都在哄搶資。”

“如果把運糧米折銀兩運送京城，是節省了腳價，只怕會助長價。”

蘇晚晚目銳利地看向張詠。

張詠心中微微一凜。

漕運上的各級員最近給他送了不禮，他為他們說幾句好話，無可厚非。

難道皇后娘娘看穿了？

“張大伴忘了還有海運？”蘇晚晚輕輕笑了一下。

幾年前的運糧船靠岸，還是張詠去安排的。

張詠：“娘娘深謀遠慮，微臣佩服。”

蘇晚晚笑道：“這海運畢竟兇險，還請大伴推薦得力人選，以防倭寇劫船。”

張詠悄悄松了口氣。

他當然看得清蘇晚晚的恩威并施手段。

心有點沉重。

這些日子，蘇晚晚掌權，對他很是倚重。

他有種翻做主人的覺。

甚至有人為了結他上奏折，給他請封爵位。

本朝開國以來，太監還沒有封爵的。

即便是侍奉過六個皇帝的太監劉馬兒，也是他的侄子封了個伯爵。

蘇晚晚今天的態度，很顯然是對這件事有所不滿。

太監如果得了爵位，文武百不還得鬧翻天？

“微臣推舉金吾右衛指揮同知胡金吾右衛指揮同知胡俊令，可擔此任。”

蘇晚晚很給面子，讓胡金吾右衛指揮同知胡俊令擔任山東總督，以備倭寇。

實際上是為海運保駕護航。

總督主管軍事，管轄多省軍務，階比巡還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