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水旱災傷等,各司府州縣衛所不能恤、或催徵太急、或科歛繁重、或刑罰不平陷于為盜的,實可憫。
除了劉六劉七齊彥明楊虎等首惡不能赦免,其余脅從者,有能拋棄盔甲械投首的,負責軍即與辯理發遣回鄉,不許濫殺。
自行解散離反賊的,沿途司不許邀殺報功,還要俱量給糧資送還鄉,原籍司給與牛種子。
田地被人侵占的,務必各還本主。
若冥頑不改仍出為盜,自取刑誅,再不輕宥。
朝廷各衙門如果敢有奉行不至,仍和之前一樣怠玩虛應的,總督等指實參奏后,從重治。
恩威并施的一套組合拳下去,很快有了效果。
連名聲遠揚的馬中錫都被抄家下獄,何況其他地方?
那些原本只想著逃跑的地方員們,也不得不忍著害怕想盡辦法驅趕流寇去別人的轄區。
……
霸州地震消息傳出去后,劉六劉七等人的手下全都慌了。
他們跟著在外四流竄搶劫,可父母妻小大多都還在霸州老家生活。
這些日子被邊軍追殺得疲力盡,他們也早就厭倦了這種生活,不得回到家鄉去看看家人們是否安全。
劉六和劉七兄弟雖在霸州已經沒了親人,可也能諒部下們的心。
當即下令:回霸州!
……
與此同時,草原上左右翼也趁機打得不可開。
達延汗率領銳部隊擊敗了右翼軍隊,右翼部族首領亦不剌與滿都賚雙雙逃往青海湖畔。
好在涼州邊軍也不是吃素的,把擾邊的草原韃靼打了個落花流水。
陸行簡扼腕嘆息。
“若不是劉七這幫混蛋鬧得太兇,今年就能達延汗丟盔棄甲,一蹶不振!”
顧子鈺與他了一下酒杯,“達延汗又跑不了,這一場大戰下來,韃靼元氣大傷,至好幾年沒什麼實力犯邊,也算好事。”
兩人正高興,孟岳臉蒼白地拿著奏折過來了。
“河南葉縣被攻陷,反賊殺戮三千余人!”
陸行簡和顧子鈺均臉大變,站了起來。
這是既山東棗強縣屠城之后,第二次大規模屠殺慘劇。
“畜生!”
“是劉七的手?!”
孟岳搖頭,“劉七尚在山東,正打算去霸州,是劉三的其他流寇首領。”
陸行簡整張臉面無表,走到碩大的沙盤面前,“楊虎現在在哪里?”
“楊虎已死,只是趙鐩瞞得好,對外還宣稱楊虎活著。帶領部眾破了宿遷縣,淮安知府劉祥在小河口阻擊他們,結果兵敗反而被抓,趙鐩沒殺他,把他放了。”
陸行簡眼底殺氣畢現,“盡快讓楊虎已死的消息出來。”
楊虎這種人,就是惡魔的代名詞。
許多縣城迫于對屠城的恐懼,幾乎不戰而降。
只有讓世人知道,楊虎也不過是凡夫俗子凡胎,很容易被殺死被消滅,地方州府才會起抵抗。
至于趙鐩這個惡魔,太深諳人心了。
戰敗投降不殺,想來許多賊的地方也會有意放水,給自己留一條活路。
楊虎和趙鐩的組合,才是最可怕的。
……
蘇家勢力對李東謙極其黨羽的彈劾又進到新一。
這一次,閣里李東謙的黨羽劉忠扛不住力,告老還鄉了。
因為被趙鐩放歸的淮安知府劉祥,正是他的侄子。
而楊虎趙鐩等并不是第一次來宿遷、淮安,劉祥有通敵嫌疑。
李東謙反而依舊片葉不沾。
蘇晚晚又是給李東謙再加虛位職,又是各種施恩賜宴。
讓李東謙自己很難。
坊間名聲更是一言難盡。
“如今百姓遭殃,他堂堂首輔不為民解憂,反而就知道奉承上意,又是領好幾份俸祿,又是賜璽書、賜宴,真可謂祿蠹!”
“誰知道葉縣的屠殺三千人慘案和他有沒有關系?”
“保不齊就有關系,趙鐩那可曾是李首輔座上賓呢!”
時間一晃進臘月。
京畿局勢再度張起來。
山東境的流寇再度回流至北直隸。
京營軍全部調起來,連日練,以備應戰。
……
張詠帶著最新折子覲見時,蘇晚晚趴在書桌上睡著了。
他沒有醒,只是遠遠站在那里靜靜看著。
其實大可不必如此勞的。
事大可以委托出去。
這種勤政的態度,反倒讓張詠想起了憲宗皇帝。
憲宗皇帝有手段有能力,把爛攤子一樣的朝廷生生治理得四海升平,疆土安寧。
只是英年早逝。
令人嘆息。
如今皇帝幾乎不管事,他反而了邊最倚重的男人。
張詠很現在這種狀態。
等以后帝登基,當了太后,他也這樣陪著,一直到老。
一直到天黑,小宮進來掌燈,蘇晚晚才醒過來,有點不好意思,“大伴等多久了?”
“剛到。”張詠面如常,“平江伯陳熊剛被任命守京城九門,就有人彈劾他不堪任用。”
“大伴可有得力的人選推薦?”蘇晚晚蹙眉。
張詠心中難抑激。
上次蘇晚晚略作敲打后,他以為會對他有戒心,慢慢疏遠。
沒想到,又讓他推薦人選。
在這流寇已經進北直隸、隨時可能進犯京城的節骨眼,京城九門守將重要程度可想而知。
這是把家命都要給他!
“現任寧夏總兵、咸寧伯仇鉞有勇有謀,當初安化王叛,就是他力挽狂瀾,十八天就功平叛。”
蘇晚晚點點頭。
帶著幾分語重心長:“大伴,本宮時總聽孝肅太皇太后稱贊劉馬兒太監,忠心梗梗,經歷六帝七朝,榮寵不衰,如今他的養子寧晉伯一脈,依舊深重用。”
“本宮只希,大伴也能比肩劉馬兒,為本朝一段君臣嘉話。”
張詠眼眶微熱。
又史以來,權宦能得善終者甚。
皇后娘娘早就替他規劃好了后路,也提醒他恪守本分,莫要被沖昏頭腦,和柳溍一樣走上不歸路。
到了他這個地位,保持本心反而很難。
需要有上位者的信任,更要有自己的識時務,懂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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