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落，殿中有一瞬的寂靜。

蕭連廷這話雖說難聽了些，可這就是事實。

這朝堂水深，孤木難浮其上。

為救求生存，再怎麼也會三三兩兩背靠大樹，抱團取暖。

仁明帝眉梢微挑，視線從殿中大臣們的上緩緩巡視而過。

天子下，自當有松有馳亦有縛。

仁明帝未曾理會蕭連廷，下微抬，“下一個，接著說！”

吏部尚書溫銘辛道：“啟稟陛下，經查證，蕭連廷之子蕭明策，每年都會以避暑的名義北上。”

“而他途經之，看上了哪家姑娘，只要對方是無權無勢的平民百姓，便會不顧他人意愿強取豪奪。”

“也因此鬧出了不人命司。”

“可是蕭連廷卻包庇自己的兒子，每每都仗著他在朝中權勢，脅迫他人簽下和解條約，撤了狀書。”

“陛下，細數蕭連廷和蕭明策父子二人犯下的罪狀，他們手上不知沾了多無辜百姓的鮮啊。”

“此等行徑，簡直罄竹難書啊！臣懇請陛下，嚴懲這父子二人！”

仁明帝聞言，閉眼深吸了一口氣，大聲道：“來人，去將許氏和蕭明策一并押來！”

魏旭朝大殿外使了個眼，立馬就有林軍小跑著離去了。

仁明帝此時，心中冒出一悔意。

這些年，是他太過于心急，想要與謝太師抗衡，才會對蕭連廷和蕭允晚一再寬容。

竟讓他們狂妄至此！

也咩想到他胃口竟如此之大，敢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無惡不作，為所為。

當真是將狐假虎威發揮到了極致啊！

此時，眾人皆將目投向兵部尚書，都等著看他又要說什麼。

孫長庭從懷中掏出幾封書信，他道：“啟稟陛下，這是我們的人在京城外攔截到的書信。”

“信箋來自牧寒國，上面的容是在問，上回說的話還算不算數。”

“而信封上寫的字，正是‘蕭親啟’。”

“京城地界，能和牧寒國扯上關系，且姓蕭之人，只有蕭連廷。”

“所以，下才說，蕭連廷有通敵叛國之嫌。”

“雖還未確定，但今日，當著陛下和眾大臣的面，也想蕭將軍能對此事給個說法。”

“倘若是被冤枉的，也好自證清白。”

仁明帝對旁的安順祥道：“去，將他們手里的證據全都呈上來。”

安順祥領著幾個小太監下去，挨著挨著從幾位尚書大人手里接過證據。

回到仁明帝旁，一一展示給仁明帝看。

仁明帝看著眼前的罪證，氣得發抖，原來還不止是幾位大人說的那些。

殿中眾大臣們在底下竊竊私語，無不震驚。

仁明帝寵蕭家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

許多員也會對蕭家人避其鋒芒，見了面都不得繞著走。

沒想他們人心不足蛇吞象，還在背后干了這麼多傷天害理之事。

仁明帝將手中罪證摔出，砸在地上發出“啪”一聲。

殿中霎時雀無聲，針落可聞。

仁明帝看著殿中毫無悔過之意的蕭連廷，怒道：“你還有何話想說？”

蕭連廷冷哼出聲，“君要臣死，何必多言！”

“這些人早不狀告，晚不狀告，現在全都堆到一起。”

“證據？那都是可以憑空造的！臣就是不服！”

沈齊玉聞言，一雙眉飛得老高。

見過臉皮厚的，沒見過臉皮這麼厚的。

可真是死豬不怕開水燙啊！

倏然，沈齊玉皺眉，不對，蕭連廷這是在拖延時間！

隨即又搖了搖頭，他這是想等淳于鈞帶兵來救他呢。

想到淳于燕今早得到的消息，沈齊玉默默把心放回肚子里，接著看戲。

仁明帝都被蕭連廷這副賴皮的模樣搞得一愣。

突然，殿中傳來一聲清潤的笑聲。

這聲音在此時顯得尤為突兀。

眾人尋聲去，就看見新科狀元杜仲那面上還沒散去的笑意，稍顯涼薄。

他看向蕭連廷，聲音清清淡淡地響起，“蕭將軍說得這般篤定，是不是也曾憑空造過罪證啊？”

蕭連廷皺眉看向杜仲，“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聽不明白！”

這人剛朝為，他可沒和杜仲打過道呢。

杜仲舉著玉簡出列，直跪了下去。

他朗聲道：“陛下，臣有本啟奏，臣要狀告蕭連廷，十年前污蔑構陷神勇大將軍宋羨泊通敵叛國！”

“當年那些罪證，全是蕭連廷他憑空造的假證！”

“真正通敵叛國之人，其實是他蕭連廷！”

“是他與牧寒國二王子商議，用北方邊境三座城池五年的賦稅作為換。”

“才獲得牧寒國王印，以此構陷宋將軍！”

“那五年時間里，三座城池被他下令增加賦稅，百姓日子過得苦不堪言。”

“漸漸地，不人選擇背井離鄉，另謀出路。”

“三座城池日漸荒蕪，變了空城，直接被牧寒國王室派人占領。”

“他明面上管理著駐扎北方的三十萬大軍，其實私底下的行徑，簡直與土皇帝無異！”

“仗著北方邊境山高路遠，欺上瞞下。”

“臣這里有蕭連廷十年前與牧寒國往來的信件，還有后續系列的卷宗，陛下一看便知！”

說罷，他從大袖中掏出一疊信張紙頁，雙手舉過頭頂。

底下不明所以的大臣們聽了杜仲的話，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原來這蕭連廷早在十年前，就已經做了大逆不道之事啊！

這樣的人，竟還能盛寵十年之久。

大臣們無不在心里默默嘀咕，陛下可真是瞎了眼，會重用這樣的賣國賊。

真是帝心不明啊。

可這話卻沒一個人敢真的說出口。

眾人看蕭連廷的眼神有了變化，連帶著看仁明帝的眼神，也悄悄發生了改變。

仁明帝揮手，安順祥低著頭，下去將杜仲手里的東西呈上來。

仁明帝親手一張一張翻閱，每看一張，周的氣息便冷上一分。

直到看完所有的罪證，他疲憊地閉眼，著眉心，好半晌沒說話。

大殿氣氛一時凝固，沉重的氣息在每個人的心頭。

昨夜，蕭允晚就將此事說了出來。

現在親眼看到詳細的證據，仁明帝心竟然出奇的到一平靜。

蕭連廷此時也有些泄氣，這些東西竟真的被人找到，呈現在了眾人面前。

想起那個當年在戰場上還救過他命的宋羨泊，蕭連廷眼里神變得十分晦暗不明。

有那個如金烏般芒耀眼的男人存在，他就沒有出頭的一天。

蕭連廷是個要強且不甘于平庸之人，怎麼可能允許自己活在別人的影下。

擋他路的人，通通都該死。

十年前的宋羨泊是這樣，十年后的仁明帝，也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