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時，暗閣房間。

淳于燕清醒過來，見宋云舒還在昏睡著。

他了宋云舒額頭，已經不燙了。

觀之，呼吸綿長，睡容寧靜。

淳于燕輕手輕腳起，披下榻納履，出了房門。

玄清和玄影已經回來了，銅雀樓的人和紅湘、紅袖均被安排在一僻靜的小院里。

云娘子把玄影帶回來的箭頭研究了好久，還是分析不出里面復雜的毒。

有些喪氣地將這個事告訴淳于燕。

淳于燕心想，淳于鈞還在，大不了直接去找他要解藥。

他就不信淳于鈞敢豁出命死守著解藥不給。

沈齊玉見他醒了，就將今日宮中發生的所有事一一講給淳于燕聽。

待聽到仁明帝變活死人時，淳于燕眸底有暗飛速劃過。

他道：“這麼說，明日那老頭子醒不過來，皇兄就要攝政咯？”

沈齊玉點點頭。

淳于燕緩緩勾起角，出一個分外涼薄的笑。

這一天，終于還是來了。

他對沈齊玉道：“蕭府之事牽連甚廣，這些日子，便要靠你多為皇兄分憂了。”

沈齊玉張，剛想說你怎麼不去，而后瞬間反應過來。

老七還有他那復雜的家事等著要理呢，他又默默閉上了。

玄影道：“王爺，王妃手下的人目前還算安分，您打算什麼時候去見他們？”

淳于燕想到那些渾掛彩的人，開口道：“晚兩天吧，讓他們先養養傷。”

沈齊玉見重要的事都說完了，便起告辭離去。

淳于燕單手支著額頭，斜躺在椅子上。

那雙向來波滟瀲的桃花眼，此時蒙著一層灰暗之，失了往日神采。

當他收斂起渾懶洋洋的氣質和漫不經心的笑意時，整個人都著幾分凜冽威儀的氣勢。

他另一只手緩緩轉著扳指，眸中神意味不明。

了窗外的天，淳于燕起，去了房間。

推開門走進去，一抬眼就看見宋云舒坐起，抱著被子發呆。

淳于燕單手關好房門，朝走了過去。

宋云舒聽到靜回神，看向淳于燕，囁嚅了半晌，低低喊出一聲：“王爺。”

淳于燕寒著一張臉，將手里的小米粥遞給宋云舒。

宋云舒愣愣地看了一眼，下意識就要抬起右手去接。

不小心扯到肩膀上的傷口，疼得眉頭蹙了蹙。

但只頓了一瞬，就繼續手來接碗。

淳于燕瞧著，突然就覺得很是火大。

他驀地收回碗，厲聲罵道：“宋云舒，你是傻的嗎？”

“胳膊痛不會出來！非要自己撐著！”

“你這樣撐有什麼用！只會更痛，只會讓傷口更加難以愈合！”

宋云舒被淳于燕吼得一愣。

但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淳于燕的怒火，只能選擇低頭沉默。

如今卸下最后一層偽裝，連刻意在淳于燕面前扮演的格也不演了。

恢復一如既往的清冷模樣，又變得淡淡的，似云似霧。

淳于燕見宋云舒沉默寡言的樣子，簡直氣不打一來。

但有氣他也自己忍著，得先給宋云舒喂飯！

一天都沒吃什麼東西，估計早就壞了。

他端著碗，一屁坐在床上，拿起勺子舀粥，喂到宋云舒邊。

宋云舒眸中神比淳于燕的還要復雜，輕輕了他一眼，低頭張吃下。

很快，一碗粥見底，淳于燕冷冷問道：“還要嗎？”

宋云舒搖搖頭，“夠了，吃不下了。”

淳于燕皺眉，“才吃這麼點，難怪這麼瘦。”

他起，將碗擱置在桌上，然后在旁邊的長凳上坐下。

淳于燕看著宋云舒，正道：“我們談談吧。”

宋云舒點頭，開口問道：“蕭連廷罪下獄了嗎？宋家得以沉冤昭雪了嗎？”

淳于燕聞言，一時氣笑了。

他沒忍住一腳踢在旁的凳子上。

原來在心里，這才是要事啊！

那他呢？他算什麼？算個笑話嗎？

淳于燕怒道：“你就只惦記著這事兒？你還需要找我確認嗎？你對自己的謀劃就這麼沒有信心嗎？”

宋云舒聞言默了默，抿道：“我不是無所不能的，做不到事事周全。”

淳于燕冷哼一聲，問：“你就沒什麼想對我說的嗎？”

宋云舒看著他的眼睛，很認真地道歉，“淳于燕，對不起，我騙了你。”

淳于燕輕嗤一聲，“現在倒是承認得這麼爽快了！”

他接著道：“蕭連廷通敵叛國，蕭家株連九族，明日問斬！”

“杜仲為宋將軍請命，宋家沉冤昭雪，此事吏部溫大人負責。”

“最遲后日，詔書就會對外公布。”

宋云舒聽完，兩只手抓著手下的被子，眼眶有些發紅，可卻沒有落淚。

眼神里沒有得意，也沒有大仇得報的欣喜，更不見什麼解之。

整個人連緒起伏都不大。

淳于燕長眉輕蹙，靜靜看著宋云舒這副樣子。

難道這才是宋云舒真正的模樣嗎？

清醒，冷漠，近乎無。

淳于燕覺得，這樣的宋云舒，甚至都不像一個活人。

難道這十年，一直都是這樣過來的嗎？

淳于燕出聲道：“現在，可以來說說我們之間的事了嗎？”

宋云舒輕輕蹙眉，還是點了點頭。

淳于燕神不善地盯著道：“這一次，你來說，你到底還瞞了我多事？騙了我多回？”

宋云舒低頭想了想，面上有為難之，好半天沒開口。

淳于燕咬牙，他呵道：“就這麼難以啟齒嗎？宋云舒！”

宋云舒有些頹喪地道：“我不知道該從哪里說起。”

淳于燕恨恨點頭，“行！那我問你，今早出城，是干什麼去了？”

宋云舒答：“兩件事。其一，謝太師告訴我，他十年前在白云觀給我父母立了冠冢和無字牌位。”

“我去祭拜，親手刻了父母牌位的名字。”

淳于燕暗道，難怪今日這一白素縞的裝扮，竟真是去上墳了。

“其二。”宋云舒說到這眼神翳了幾分，“我綁了蕭允晚，著在我爹娘墳前磕頭懺悔。”

淳于燕挑眉：“是你綁走了蕭允晚！為什麼是？”

宋云舒眸子漆黑如墨，語氣里摻了寒涼。

道：“因為，是蕭允晚手殺了我爹娘！”

“而我，親眼目睹雙親慘死在眼前，卻無能為力，救不了他們......”

淳于燕默了一瞬，問道：“蕭允晚死了嗎？”

宋云舒搖搖頭，“沒，不過是折磨了一番，毒啞了，我將囚在......”

說到這宋云舒突然頓住，有些猶豫要不要開口。

淳于燕怒目而視，大聲道：“不許瞞著我，說！”

宋云舒想了想還是開口道：“冷宮。”

淳于燕忍不住揚眉，這倒是個藏匿、囚蕭允晚的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