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薄霧尚未散盡，汴京城外的地平線上已涌出層層鐵浪。

三十萬吳軍列陣而來，旌旗如海，甲胄映日，馬蹄踏起的塵沙遮天蔽日。里三層外三層，壕、拒馬、連營綿亙數十里，把偌大的汴京圍得水泄不通。

外城四門閉，吊橋高懸；城烽煙未起，卻已是風聲鶴唳，仿佛被黑云城城摧之。

外者不得，者不得出，唯余一場曠日持久的鏖戰懸于城頭，須待與火判定勝負。

此役吳軍兵勢空前，而宋室勤王之師早已躊躇不前，京畿左右再無援軍可期，蘇宸自然握了天下咽。他把三十萬大軍分為四路，各攻一門。

北城外，由潘掛帥，麾下三萬重甲步騎，強弓勁弩俱列；西城外，潘仁徹督戰，擅水攻火攻，已暗引汴河支流，預備灌壕；南城外，林仁肇統領舟橋、沖車，專備云梯百尺，奪外城甕城；東城外，則由曹彬以降將新附之銳，號六萬“歸義軍”，先聲奪人，專事招降納叛。

除此之外，蘇宸更撥沈虎子三萬輕騎，沿黃河北岸疾趨州——若遼人趁虛南下，便以鐵騎遮其鋒，使胡馬不得飲馬汴梁。

至于太史昭、荊泓、邊展玉、李塞冬、柴嵩云、馬東臨、馬戰超、伍彥、靳暉、潘惟正等十數名青壯將領，俱是蘇宸數年來親手拔擢于行伍、磨礪于沙場之新銳。

他們或掌一軍，或領一翼，分隸四大元帥麾下，皆為得力裨將、指揮使，這幾年也經歷了許多大戰鍛煉，長速度非常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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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營的號角聲已遠，中軍大帳前的旗纛卻仍獵獵作響。蘇宸代完最后一道軍令，了酸脹的眉心，天已經接近黃昏，晚霞像一軸金紅的綢緞，自天邊緩緩鋪到營門前。

蘇宸卸了重甲，只穿月白戰袍，袖口還殘留一點墨漬，走出帥帳，派人召來三位姑娘，要帶們溜達一下散散心。

孟羽彤仍是一淡青儒衫，玉簪束發，眉目如畫，灑飄逸。

彭菁菁也是男子裝束，腰懸短劍，材高挑，白貌，夕把的笑映得格外鮮亮。

永慶公主襦淡雅，碧綾披帛，有傾城之姿，低頭時耳墜輕晃，像一泓春水被風驚。

這三之中，兩個是蘇宸的妻，一位屬于未婚妻，所以，都是很親近的關系。

只是永慶跟蘇宸只是口頭的協議婚約，還沒有那麼多，至蘇宸對永慶并不算了解，但永慶卻依舊喜歡了蘇宸多年，從小就背誦他是詩文，看他的俠義小說，聽到他諸多傳奇經歷，屬于夢中的男神。

所以，永慶跟在蘇宸的邊，一直有種恍如做夢之。

四人沿營外緩坡而上，遠那座天下第一雄城在暮里漸漸亮起萬點燈火，宛如銀河傾落人間。

彭菁菁忍不住勒馬驚嘆：“那就是汴京？比畫上還要壯闊！從小到大，我都沒有去過，聽說很繁華，比金陵、杭州都繁華。”

自長在金陵，見慣秦淮煙雨、玄武垂柳，卻從未踏足這座北方的心臟。此刻極目遠眺，只見外城郭如巨龍盤亙，城頭垛口集如鱗；城樓臺層疊，飛檐刺破晚霞；汴河、蔡河似兩條銀帶穿城而過，千帆現，燈火流。

;孟羽彤、永慶都在汴京生活過，所以，倒是對汴京有一些了解。

孟羽彤輕挽韁繩，含笑道：“菁菁莫被表象迷了眼。汴京之大，一日走不遍；可若論致婉轉，終究不如江南。金陵有鐘山晚照、烏夕照，杭州有西子瀲滟、斷橋殘雪，這是北地有的。”

語氣雖淡，卻也掩不住一故地重游的悵惘。當年以男裝行走汴梁，控間諜，在樊樓醉酒，如今舊地仍在，人事卻已天翻地覆。

永慶落后半步，悄悄抬眼去蘇宸的側臉——那道被夕鍍亮的廓，與在深宮里描摹過千萬遍的“蘇郎”漸漸重合。指尖無意識地攥了韁繩，心里像揣了一頭小鹿：原來真的有一天，可以與他并肩看同一片暮。

“我……從未去過江南。”的聲音輕得像風，“只在詩里讀過‘春水碧于天，畫船聽雨眠’，還有‘壚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也很想去那里看看，是否像小說和詩詞里寫的那樣。”

話音落下，悄悄抬眼，視線掠過蘇宸的側臉，又慌忙垂下。那一點心思，被殘照得明。

孟羽彤沒有接話，因為是蜀國的公主，蜀國滅國，家破人亡，就是因為永慶的父親關系。

盡管這不怨永慶，也跟沒什麼關系，但是畢竟兩者還是有因果聯系的，孟羽彤因為永慶父親而導致滅國，跟家人生離死別，孟羽彤也設計對付了趙匡胤兄弟和趙德昭，加速他們之間決裂。

所以，這份因果還是很大的，萬法皆空，因果不空，現在孟羽彤跟永慶都會是蘇宸的人，以后也會朝夕相，與仇人之要共侍一夫，命運何其促狹。

“等你與蘇郎完婚，我們便下江南。三月的蘇堤柳、六月的秦淮水、九月的錢塘，一也落不下你。那時我做東，咱們泛舟聽歌，醉里看花。”

說得輕巧，實則把每個人都安放在最合適的位置。

如今的彭菁菁倒是許多，也不嫉妒多一個人嫁給蘇宸，因為蘇宸太厲害了，注定不是一個人能駕馭的，未來做了帝王，彭菁菁只是貴妃娘娘之一，連皇后也難爭。

彭菁菁覺得現在趙家兄妹對蘇宸的幫助很大，勸降了十萬宋軍歸降，日后蘇宸要在中原立足，還需要大宋舊臣支持，如果有趙德昭、永慶的關系，可以更好被大宋百姓和臣子們接，因此，會多照顧一下永慶。往后宮墻深遠，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好。

于是，的話像一條的綢帶，把繃的氣氛輕輕纏住。

永慶低下頭，指尖無意識地挲韁繩，耳尖卻悄悄紅了。

蘇宸抬眼，見遠汴京的燈火一點點亮起，像銀河墜人間。

他忽地手，一左一右握住彭菁菁與永慶的韁繩，朗聲道：“走吧，明日便要攻城了，等這里的大事一了，以后我們也不用整日打仗了。”

三心中都有一些向往，們也不愿意這樣生活在軍旅之中，時刻繃著神經，還是期待相夫教子、歲月靜好的和平日子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