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甩了甩刀上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卻讓老王頭后頸的汗都豎了起來。

“去殺人。”

一場戰事結束后，到都是尸，空氣中的腥味濃烈的令人腦子發暈。

顧陌跟在所剩無幾的殘兵后面，往營地里走。

這一次，一共殺了十七個狄人，

作為一個新兵，的戰績十分可人，直接引起了雷千戶的注意，被雷千戶調到了邊去。

和狄人的第二次手，已經是雷千戶邊的先鋒了。

這一次，狄人來勢更加兇猛，的殘將戰場染暗紅。

顧陌的彎刀已經砍出了三道缺口。

像頭瘋狼般沖進敵陣深，刀鋒所過之橫飛。

后傳來老王頭嘶啞的吼聲：“小兔崽子！給老子回來！”

顧陌太拼了，讓他都到害怕，生怕這小子一不小心就沒命了。

就在老王頭擔心的時候，一支冷箭突然從軍中出。

顧陌后頸的汗瞬間豎起——能躲開。

可還沒等側，一個佝僂的影已經撲了過來。

“噗嗤！”

箭矢穿皮甲的聲響格外刺耳。

老王頭悶哼一聲，卻仍揮刀砍翻了那個襲的狄人弓箭手。

鮮從他角溢出，在花白的胡須上凝暗紅的冰晶。

“老王頭！”

顧陌一把扶住搖搖墜的老兵，掌心瞬間被溫熱的浸，“我能躲開的！你多什麼事？！”

老王頭咧開笑了，出缺了門牙的牙齦。

他怎麼知道顧陌能躲開呢。

那一刻他也只是下意識的就那麼做了。

他糙的大手死死攥住顧陌的腕子，力道大得幾乎要碎骨頭：“老子……家里沒人了，老娘妻子死了……”

每說一個字，就有沫從鼻腔涌出，“兒子也死在……這樣的戰場上……”

顧陌突然想起那個總往碗里塞餅的臟手，想起老兵半夜給蓋的破棉襖。

一把扯下束發的布條，死死按在老人汩汩冒的傷口上：”閉！我背你回去！“

“你……不一樣……”

老王頭的聲音越來越弱，卻還在固執地說著，“你得活著……當大將軍……”

顧陌將彎刀咬在里，一把背起老兵。

老人輕得像個孩子，嶙峋的肋骨硌得生疼。

在尸山海中殺出一條路，里翻來覆去地念叨：“你不會死，你救了我，從今以后我就是你兒子，我們一起活下去，等回去了，我給你養老送終……”

仿佛是要給老王頭一個活下去的信念。

有溫熱的滴在后頸，分不清是還是淚。

軍醫帳外的火把徹夜未熄。

顧陌跪在泥地里，指甲深深摳進掌心。

與土混的泥漿浸了膝蓋，卻覺不到冷。

耳邊全是老王頭臨別時那句話：“小崽子，給老子……爭口氣，一定要活下去……”

當第一縷晨刺破云層時，軍醫掀開帳簾，老人疲憊的臉上帶著幾分不可思議：“活了。”

;他頓了頓，“但右肺葉被穿，再也拿不刀了。”

顧陌重重磕了三個響頭，額頭在碎石地上撞出痕。

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看見老王頭被抬往后勤營的板車。

老人虛弱地朝揮揮手，缺了門牙的笑容在晨中格外明亮。

當天傍晚，顧陌將新砍下的十八枚狄人首級整整齊齊碼在后勤營門口，跪在板車前，將新領的軍餉塞進老王頭手里：“爹，等我當上將軍，接你去住大宅子。”

一聲爹，讓老王頭渾濁的眼里泛起淚。

他抖的手了顧陌的頭，就像自己戰死的兒子：“傻小子……活著回來……比啥都強……”

顧陌點點頭，“我答應過你，會活著帶你回去，給你養老送終，我一定會做到的！”

已經數不清到底是第幾次戰役了。

殘下，戰場如同一個巨大的絞機。

狄人的狼頭旗在硝煙中若若現，而比旗幟更醒目的，是那個在敵陣中穿梭的瘦小影。

顧陌的彎刀已經卷刃，又隨手撿起一柄長槍。

槍尖每一次突刺都準地穿過狄人鎧甲的隙，帶出一蓬蓬溫熱的鮮。

的作干凈利落，沒有多余的花哨，就像在趙府后院宰殺牲畜——只不過現在宰的是人。

“第一百二十三個。”

在心中默數，手中長槍捅穿一個狄人百夫長的咽。

對方瞪大的眼睛里，倒映著沾滿污卻異常平靜的臉。

“報——！”

傳令兵跌跌撞撞沖進中軍大帳，單膝跪地：“稟將軍，左翼那個‘殺神’又斬了二十三個狄人！”

連小將軍正在拭祖父留下的寶劍，聞言劍眉一挑：“又是那個……趙承業的小兵？”

“正是！”

傳令兵聲音發，“他、他一個人沖進敵陣，把狄人的先鋒隊都殺穿了……”

連小將軍放下寶劍，眼中閃過一興味，親自上了城墻，拿出遠鏡，就看到了顧陌在泊中揮舞著長槍刺向狄人咽的一幕。

連小將軍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強！

實在是太強了！

那小板，給人一種拿起長槍都費勁兒的覺，然而卻能將長槍耍的虎虎生威，但凡出槍必能挑下一顆腦袋。

“等結束了，帶他來見我。”

當顧陌站在連小將軍面前時，后者忍不住皺眉。

當時遠鏡里遠遠看一眼，只覺得顧陌影有些矮小。

此刻近了仔細一看，才發現這個在戰場上令人聞風喪膽的“殺神”，竟比他想象中還要小。

一看就是那種營養不良的的小孩。

唯有那雙眼睛，讓連小將軍心頭一跳。

那眼神他太悉了，和祖父臨終前的眼神一模一樣。

“一百二十三個？”

連小將軍翻著軍功簿，指尖在染的紙頁上挲，“就你？”

顧陌站得筆直，布軍服下的軀單薄得像張紙。

但的聲音卻沉穩有力：“回將軍，是一百二十四個，來的路上又殺了一個探子。”

帳中親兵們倒吸一口涼氣。

連小將軍突然起，高大的影籠罩著顧陌：“你就不怕死嗎？”

“想當將軍，就不能怕死。”

顧陌抬頭，目如炬。

“你想當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