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nbsp;nbsp; 第97章

◎是你◎

為防止柳懷玉對兒下手, 溫幸妤向通判夫人告罪，停了課業。

幾日閉門不出，日常所需皆由阿富阿貴兄弟采買。

歇業在家的第六日清晨, 淡青的天際流雲緩緩，晨微微。

辛夷還在睡，溫幸妤睡不踏實，早早起洗漱。

用過早飯後, 著窄袖上衫, 拿著花鋤, 照料院子裏一方小花田。

過了不到兩刻, 院門忽然被“砰砰砰”砸響。

溫幸妤心頭一跳, 握著花鋤的手了。讓旁邊幫忙的寶杏去開門，自己則回屋淨手, 往袖中藏了匕首。

院子裏傳來男人獷嘈雜的喧鬧聲, 辛夷被吵醒, 小手著眼睛。溫幸妤聲代不要出來，而後推門出去。

狹小的院落裏, 著七八個衙役, 寶杏臉發白，戰戰兢兢回話。

見溫幸妤出來，像是有了主心骨，即刻退到後。

溫幸妤向幾個衙役見禮，溫聲道：“幾位大哥蒞臨寒舍, 有何貴幹？”

為首的衙役和溫幸妤有過幾面之緣，知道是這小娘子和通判府有關系。

但此次事…卻不是通判府能管得了的。

他嘆了口氣, 態度還算溫和：“溫娘子莫怪, 哥幾個貿然到訪, 實在是……”

溫幸妤明白怕是除了大事，神微肅，問道：“張大哥，到底出了何事？”

張衙役道：“有百姓一紙訴狀將你告上衙門，說用了你們香坊的熏香，導致妻子中毒離世。”

溫幸妤面難看。

這顯然是柳懷玉做局害。

沉默片刻，皺眉道：“張大哥可否把詳細況告知一二？”

張衙役為人憨厚，對此倒是沒瞞，一五一十說了。

溫幸妤聽完，心中有了幾分章程。

道：“辛苦大哥們特地跑一趟，還請諸位吃盞茶稍等片刻，我哄好兒，就跟你們去衙門。”

說著，把幾人引堂屋，喚來仆從端茶倒水招待著。

則帶著寶杏進了東廂房，神嚴肅：“若我三個時辰還未歸，你就帶著我香坊的信，前往太原府尋憲司大人的千金，就說漕司大人之子似乎在慈州見了什麽重要人，謀劃不淺。”

憲司就是提點刑獄公事，負責司法刑獄監察員等，和轉運使是制衡關系。

溫幸妤在祝無執邊跟了多年，記得河東路的漕司和憲司有舊怨，經常互相彈劾，弄得祝無執煩不勝煩。那時候他經常在仁明殿批閱奏章，偶爾會跟說這兩個人的“榮”事跡，末了冷嗤著罵句兩個蠢貨。

至于讓寶杏帶著信去尋憲司的千金，是因為月餘前偶然和那打了幾次道，此後經常不遠百裏托送香丸去憲司府上。雖說不算攀上關系，但憲司千金因熏香的事，願意賣幾分薄面，至寶杏有概率進府捎話。

如果知府不管不顧把下了獄，那便讓寶杏去傳信，模糊言辭，挑唆憲司大人出手對付柳家。

寶杏淚眼婆娑應了，溫幸妤拍了拍的肩，又耳語代了其他事宜，才轉出了屋門。

抵達衙門，對簿公堂。

和溫幸妤預料的差不多，那人滿口是的熏香害人，卻拿不出什麽有利的證據。

所謂的毒熏香，也不能證實是後來惡意添加的毒，還是原本就有的毒。

這誣陷手段，比當初沈為開做的，要拙劣太多。

從容不迫，三言兩語把問題拋了回去。

被收買的男人跳腳，知府意圖直接拍板定罪，門外卻突然湧來了一群百姓，阿富阿貴兄弟混在人群中，推波助瀾，引導百姓懷疑知府污蔑好人。

得虧溫幸妤名聲不錯，賣的香不僅有貴的，也有價廉的，深慈州百姓喜。

幫說話的人很多，百姓懷疑的聲音一浪蓋過一浪。

祝無執治下很嚴，對考核員一事過問頻繁。知州任期將到，還想著靠百姓間傳出好聲，好在考核政績時劃個高等次。

面對百姓質疑，他不好當衆草草定案，打了個馬虎眼，把溫幸妤放走。

等百姓散去，他才以溫幸妤嫌疑頗重為由，命衙役圍了溫幸妤的宅子，不允許府中人踏出半步。

寶杏機敏，得了消息後提前出了宅子，雇了輛驢車立馬出城，往太原府去了。

溫幸妤得了息之機，回到家一面候寶杏的消息，一面著手準備第二條路。

*

被關在宅子的第二日傍晚，柳懷玉敲開院門。

日頭西沉，霞萬丈。

青年一衫，腰別折扇，笑容溫雅，端的是風流倜儻。

溫幸妤把院門開了一小半，冷著臉沒有讓他進院的意思。

“柳公子所為何事？”

柳懷玉心說區區商人不識好歹，面上卻還掛著笑：“在下聽聞娘子的香坊出了事，特來拜訪，想著能不能幫助一二。”

他目越過溫幸妤的肩膀，肆意打量著院子，見陳設簡樸，他不免腹誹起來。

坐擁萬貫家財，卻住這種破院子。

是為了財不外，還是別有原因？

柳懷玉是個賭狗，兩個月前欠下巨額債務，關鍵那賭坊老板他惹不起。家中老爹不管他死活把他驅逐出府，讓他想辦法自己解決。

這不，打瞌睡送枕頭，前些日子他和保昌戶鋪的老板吃酒，酒過三巡，那老板醉醺醺下，無意間出慈州新開的那家香坊的東家，懷巨額財富。

柳懷玉當即決定要把這搖錢樹收囊中，解燃眉之急。

溫幸妤聽著男人裝腔作勢的話，冷笑道：“聽聞柳公子乃轉運使大人之子，您不若幫我給知府打個招呼？”

柳懷玉沒想到這麽直接，心下鄙夷，不愧是一銅臭的商人。

他面淡了幾分：“溫娘子好大的臉面。”

溫幸妤神淡漠：“哪裏哪裏，怎麽能有您臉大？”

上下掃視對方，停留在他逐漸繃不住的面容上，隨之嗤笑：“冠楚楚，卻行強盜之事，可真是無恥草包，狗都不如！”

此事不管好聲好氣，亦或者出言怒罵，都不可能善了。懶得虛與委蛇，想著先回懟出口惡氣。

柳懷玉自詡天之驕子，何曾被人這般下過面子。

“你！”他怫然怒指：“好個賤人，敬酒不吃吃罰酒，爺等你哭著求上門的那日！”

說罷，甩袖離去。

溫幸妤砰一聲把院門闔上。

回到屋子，小辛夷兩顆又黑又圓的眼睛水汪汪的，臉蛋上掛著淚，擔憂地看著。

溫幸妤了神，把兒抱坐在膝上，溫聲細語哄道：“別哭呀，咱們辛夷最堅強。”

小姑娘趴在懷裏，打著哭嗝：“娘親，壞人如果要抓您，我就代替您去坐牢。”

言稚語，溫幸妤一愣，心底彌漫出暖意。

了兒茸茸的腦袋，“傻辛夷，娘不會出事的。”

上這麽說，實際上心裏也沒底。

*

就當溫幸妤焦急等待寶杏時，院子外的衙役突然都撤離了，接著知州和通判齊齊登門，賠禮道歉，直說是有誤會，差點冤枉了好人。

溫幸妤周旋應付完二人，心卻好不起來。

這事就這麽輕而易舉過去，絕非兩個狗口中的“調查之下發現冤枉了好人”。

幾乎不用想，就知道是誰手。

第二日寶杏回來，興高采烈說見到了憲司大人，說這次知州通判變臉，是憲司對漕司出手，并且快馬加鞭送信警告了知州。

這解釋倒也說得通，但溫幸妤覺得沒這麽簡單。

下猜測，恍若無事般開了香坊的門，照舊做生意。

只是沒讓兒繼續去通判家的學，而是請了個學識淵博的夫子，上門教兒讀書寫字。

又過了三日，溫幸妤聽到坊間傳言，說柳懷玉前夜在畫舫狎吃酒，醉酒後不慎落水淹死了。

等人發現，已經被魚啃地不樣子，手腳殘缺，眼珠和下那二兩都沒了，死狀凄慘，見過的百姓都吐了一地。

溫幸妤覺得這意外可真是……太意外了。

想起最近每次傍晚閉店回家，轉過一牆角時，都有擺飛速掠過。

最開始還害怕祝無執抓回去，可一連幾日他都不曾面，而是鬼鬼祟祟窺視，便沒那麽擔憂了。

現在對祝無執的覺非常複雜。最初的怨恨，早隨著那毫不留的一刀，和他悉心準備的巨額銀錢，以及將近半年日月，淡化了幾分。

這次事不管怎麽說，都算是他幫了忙。

好不容易擺糾葛，卻又欠了他人。

思及此，心煩意，幽幽嘆氣。

夜，月涼如水，寂靜無聲。

清風拂過，窗紙上搖曳著細碎的花影。

溫幸妤翻來覆去睡不著，無奈披起，給兒掖了掖被角，輕步去了西廂房，把青磚底下的木匣子取出來，抱著出了院子。

月華如紗，夜霧迷蒙。

小巷影朦朧，不遠的槐樹枝葉濃翠，隨風沙沙作響。

溫幸妤擡頭環顧，什麽都沒看到。

四周靜悄悄的，偶有早蟬“知了知了”的鳴。

有些害怕，試探小聲喚了一聲。

“你出來罷。”

微風徐徐，無人應答。

抿，又朝黑暗喚了一聲：“祝長庚，我知道你在。”

蟬鳴陣陣，依舊無人應答。

溫幸妤抱著匣子的手收，總覺得自己跟個傻子似的，大半夜不睡覺在這喊人……

嘆了口氣，心說自己真是草木皆兵。

轉過去，忽聞槐樹傳來“撲棱棱”鳥雀驚飛的聲響。

驀然回首。

一彎明月，歪歪斜斜掛在槐樹的梢頭，濃的樹蔭遮擋月。

有道高大頎長的影，忽然現于樹下，停頓了幾息，緩步行來。

他走在迷迷蒙蒙的夜霧裏，漆黑的袍，漆黑的眸子，五浸在月和淡淡的霧氣中，廓淩厲俊，如同雪山之月，月下之鬼仙。

隨著男人走近，溫幸妤抱著匣子的手指一點點收，骨節泛白。

“果然是你。”

【作者有話說】

祝某人：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馬上要跟老婆。

小溫：(ー_ー) 魂不散，神如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