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nbsp;nbsp; 第98章

◎傷◎

祝無執停在面前, 風目微垂，凝視著那張心心念念的面容，沉默了片刻, 啞聲道：“對不住，我無意打擾你。”

溫幸妤後退了半步，有些戒備地盯著他，聽到他小心翼翼的道歉, 瓣抿。

不想跟他有過多糾纏, 將那匣子朝他懷中一遞：“拿著東西離開, 日後不要再來找我。”

想了下, 又補充了一句：“也別躲在暗。”

雕花木匣懷, 祝無執下意識收攏雙臂接住。

聽到那句，他臉微僵, 覺得面子有些掛不住。

張了張, 正要說什麽, 溫幸妤的目在他臉上停留了一瞬，便已幹脆利落地轉。

下意識想手拉, 結果騰不開手。

祝無執：“……”

眼睜睜看著人進院子, 防賊一樣闔上院門。

他懷中抱著木匣，呆立原地。

人去巷空，冷冷寂寂，蟬“知了知了”的聲，好似在嘲笑他對的無知。

月淺淡, 槐樹沙沙，他站在院門外, 好半天沒。

直到暗衛從影裏走出來, 低聲附在他耳邊耳語了幾句。

祝無執嗯了一聲, 暗衛便重新黑暗。

他看了眼懷裏的匣子，轉離開了小巷。

回到客棧，他慢慢走到桌前，將那只梨木匣子輕輕放下。

這匣子裏裝了什麽？是為了謝他這次幫助嗎？還是說是什麽信……

跟他決裂的信？

祝無執難得忐忑，盯著那匣子良久，才出手，咔噠一聲打開了銅扣，掀開匣蓋。

裏面沒有書信，只有一疊疊折得整整齊齊的紙張，和悉的水藍錢袋。

祝無執看著匣中之，覺被兜頭潑了一盆冷水。

田宅地契銀票，全部都是他放在包袱裏的。

他臉有些發白，大致掃了一眼裏面的東西，就知道溫幸妤除了如數奉還外，還額外添了一百兩銀子。

溫幸妤不想見他，不願意用他的銀子，甚至連小小的人都不樂意欠，用一百兩銀子，在兩人間劃出一道分界線。

燭火昏黃，月流淌窗，祝無執在桌邊坐了一夜。

翌日天微明，他撐著桌沿站起來，把匣蓋合住，目晦暗莫測。

*

香坊關了一段時日，重新開門後顧客絡繹不絕，比過去更甚。

溫幸妤忙得腳不沾地，對前兩日深夜見過祝無執後的擔憂，也慢慢拋之腦後，覺得他大抵是想通了，不會再糾纏不休。

忙活了一天，一直到深夜才盤清楚今日的進賬，備好明日要送出去的熏香。

腰酸背痛，錘了錘肩膀，吹熄了鋪子裏的蠟燭，正關門回家，外頭就下起了瓢潑大雨。

豆大的雨點砸屋檐瓦片上，噼裏啪啦響，街邊的野花東倒西歪，幾乎被打碎了。

溫幸妤猶豫了一會，決定等雨小一點再走，不然初夏淋雨很容易著涼。

哪知往日下一陣就停的雨，今日卻沒有收勢的意思，匝匝。

怕再晚回去兒會擔憂，嘆了口氣，披上蓑，提了盞氣死風燈，關好鋪門朝家走去。

烏雲頂，疾風驟雨，燈盞昏黃的暈在風雨裏飄搖不定，勉強照亮腳下的路。

等溫幸妤回到家，哪怕披著蓑，裳也了大半，在上有點冷。

推開院門，隔著雨幕看到東廂房亮著昏黃的燈火，平日裏不住人的西廂房，竟燈火通明，約約飄出說話聲。

溫幸妤淌著積水走到廊檐下，把上的蓑解下來，才推開西廂房的門。

屋的燈盞都被點燃了，從黑暗乍一進去有些晃眼。

溫幸妤瞇眼適應了一會，就聽到屏風另一邊傳來寶杏和阿富阿貴焦急的聲音。

“這人該不會要死了吧，我的天，好多。”

“阿富哥你在家待著不要出去，看好辛夷，我跟阿貴哥去找夫人，請個大夫。”

聽到兒稚的應聲。

溫幸妤愣了一瞬，寶杏從屏風那邊走了過來。

一見回來，寶杏眼睛一亮，隨即臉有些焦急，拉著的胳膊走繞過屏風，“夫人，今夜雨太大，方才我和辛夷想著去鋪子尋你，哪知走到巷口就看到有人躺在那。”

進了室，一腥味撲面而來，寶杏指著床，“我想著不能見死不救，就了阿富阿貴幫忙，把他擡進來了。”

溫幸妤看到了床上躺著的人。

袍被雨污和浸，在上，早已看不出本。頭發漉漉粘在臉上，遮住了大半張面容，只出致的下頜，和毫無的。

眉心一跳，大步走到床邊。

哪怕面容被發遮蓋，也只消一眼便認出了是誰。

祝無執。

溫幸妤心跳幾乎都停滯了，手指發，撥開粘在他臉上的發。

沾滿污，慘白如紙，卻依舊不掩俊。

下意識地後退半步。

祝無執怎麽會傷？為什麽又會倒在家院子外？

辛夷扯住溫幸妤的角，仰頭看著，黑白分明的眼睛滿是純真善良：“娘親，這叔叔好可憐啊…他流了好多。”

“娘親，咱們救救他罷。”

溫幸妤回過神，目落在兒天真純善的眼睛上，又掃過寶杏和阿富阿貴滿含不忍的神，最終落在床上那張毫無的臉。

深吸一口氣，做好了決定。

不論他為何如此，都會救他。

不為別的，因為祝無執是皇帝。如果他突然死在這，定不能善了。更遑論帝王暴斃，天下會掀起，民不聊生。

另外，不想讓兒失落傷心。

“寶杏，去燒熱水，多燒些。”

“阿富去請回春堂的王大夫。就說……我遠房親戚投奔我的路上，不幸遭遇劫匪，死裏逃生卻了重傷。”

寶杏燒好熱水，兌好水溫後端了過來，而後眷全部避了出去，阿貴把祝無執上的剪開下來，簡單清理了一下傷口，換上幹淨的布。

做完這些，王大夫提著藥箱來了。

溫幸妤站在旁邊看他診脈。

過了一會，王大夫撚著胡須，眉頭皺：“右下肋骨斷了一，左臂和腹部刀口有些深，萬幸都沒什麽大礙。只是這頭上的傷……”

他指了指祝無執額角青紫腫脹的瘀痕，“這裏怕是傷得不輕，何時能醒，難說。”

王大夫開了方子，又叮囑了煎藥換藥的事項，這才提著藥箱，由阿富打著傘送走了。

站在榻前幾步遠的地方，神複雜看著昏睡中的人。

他穿著幹淨的布中，氣息微弱躺著，臉慘白，眉頭鎖，即使在昏迷中，也著一冷冽的傲慢。

這種覺，讓到一陣強烈的抵。

溫幸妤想，等他醒來，就立刻趕走。

*

翌日清晨，雲銷雨霽，天際泛著青藍。晨風習習，清涼醒神，四彌漫著的草木泥土清香。

溫幸妤出門去鋪子前，猶豫了一下，還是去了趟西廂房。

阿富守了一晚上，剛換了阿貴來，見過來，立刻起讓開了位置。

溫幸妤站在床邊，看了眼床上靜靜躺著的男人，很快收回目，代阿貴：“等他醒了，你……”

話音未落，傳來一聲微弱的嗆咳。

“咳……”

溫幸妤和阿貴同時看去。

榻上的人長睫，艱難地撐開一道隙。

他茫然著青的帳頂，視線像蒙著一層霧，過了幾息，才漸漸清晰。

緩緩側過頭，目掠過一臉驚喜的阿貴，落在溫幸妤平靜的臉上。

他瓣翕，嗓音虛弱沙啞：“這是何？”

“這位姑娘，你……”

聽到他茫然疏離的詢問，溫幸妤如遭雷擊。

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四目相 對。

那雙鷙的眼，此刻只有澄澈的茫然困。

溫幸妤腦子一片混，好一會才找回聲音，狐疑道：“你什麽都不記得？”

聞言，祝無執茫然環顧屋子。

陳設簡樸，一道花鳥屏風隔斷外室，幾步開外有方半支開的支摘窗，窗外有明亮的天，下是翠草木，淡海棠。

窗邊高幾上擺著白瓷瓶，裏面著幾枝花。

祝無執收回視線，閉上眼，眉頭鎖，似乎在拼命回想什麽。

須臾，他額角青筋跳，蒼白俊的面容扭曲了一瞬，擡手按住額側，看起來十分痛苦。

半晌，他睜開眼。

“我……”他艱難地吐出一個字，眼中的迷惘更濃，“我是誰？”

【作者有話說】

晚點還會掉落新章[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