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52 晚安

◎像極了勾魂攝魄的狐貍。◎

周程遠皺眉, 表古怪地看了眼溪大校門前題字的石碑，而後轉過頭，靜靜地看著倪音, 儼然是在等的解釋。

倪音拉開車門，頓了下, 這才看周程遠, 問：“周叔叔想送我進學校嗎？”

周程遠：“溪大？”

倪音避而不答，從書包裏拿出錄取通知書, 正紅卡, 繪著正前方校門這一標志建築，旁邊是“溪城大學”這四個燙金大字。

倪音微笑：“周叔叔還是陪我去報到吧，你對溪大悉，我自己還要問路呢。”

周程遠垂眸, 掃了眼鮮紅喜慶的錄取通知書。

所以當初倪音給他發過填報志願的提結果後，又臨時更改了志願, 之後他詢問況時, 倪音也說了謊, 而且不止如此, 在收到錄取通知書後, 倪音應該還藏了起來, 怪不得他在家裏一直都沒見過呢。

就連前幾天, 他要幫倪音訂機票時, 倪音也推三阻四地要自己訂。

而他竟然都沒有懷疑過。

周程遠抿了下，解開手腕兩側的袖扣, 他又好氣又好笑, 倪音真是給他一個大驚喜, 還是到最後一刻才告知。

倪音眼觀鼻鼻觀心, 認真地裝傻，仿佛不是當事人一樣。

周程遠了眉心，頗為無奈，他是該生氣的，但他無法欺騙自己，在得知這件事的時候有些許慶幸的緒，最終化為一聲輕嘆。

“走吧。”

下車後，周程遠順手拿過倪音的錄取通知書，前後翻轉，仔細看，上面顯示著倪音的名字和學院，竟然還報了法學專業。

周程遠明知故問：“去哪兒報到？”

倪音一點都不心虛，朝著錄取通知書擡了擡下，無所謂道：“你不都看到了。”

周程遠：“不是想學金融嗎？”

倪音：“也沒那麽想學吧。”

法學院離北門比較近，溪大正門是西門，也就是他們停車的地方，溪大的校園很大，從西門走到法學院大約要二十分鐘，走了幾步，周程遠想起這件事，又帶著倪音折返回去，選擇開車過去。

今天是開學報到的第一天，很多家長送學生來學校，保安只要看到溪大的學生證或者錄取通知書都會為車輛放行，因此校園裏車輛擁堵，學院樓前也停得滿滿當當。

周程遠繞了半天，才將車子停好，他對法學院很，而且每年新生報到的地點都不變，他帶著倪音徑直往辦公樓的側面去。

剛走近，一位老教授提著包出來，周程遠恭敬：“老師。”

老教授停下來，看清是周程遠時一臉驚訝：“程遠？你怎麽來了？找我？”

周程遠側了側，把倪音拉上前，手掌搭在右肩，虛攬著倪音，他介紹：“這是家裏的小孩兒，今天陪過來報道。”

倪音乖巧問好：“老師好。”

喬樹卿慈祥地問：“大一新生？哪個學院的？”

倪音：“法學院。”

“那趕巧了，今年我帶一門大一的專業課。”喬樹卿笑呵呵，“小姑娘什麽名字，我記一記，以後在我的課上可不能逃課跑神咯。”

倪音：“……”

倪音瞟了眼周程遠，說：“倪音，單人旁那個倪，音樂的音。”

喬樹卿點點頭，念了兩遍，又順手掏出紙筆，寫了一遍。

見未來的老師這麽認真記下，倪音心略微複雜，大學應該不需要課代表什麽的吧？應該不會天天被要求坐第一排吧？

周程遠適時：“那麻煩老師以後多照顧我們倪音了。”

喬樹卿睇他一眼：“還用得著我照顧啊？你這優秀畢業生白當的？就沒時間給家裏小姑娘輔導輔導學業？”

周程遠笑著說：“肯定沒老師您教得好。”

喬樹卿嫌棄道：“你這都快比岑定的甜了，倆三十歲的單漢，連個朋友都找不到，出息。”

周程遠：“……”

喬樹卿：“什麽時候和岑定一起來家裏吃飯，我讓你師母給你倆好好介紹介紹。”

周程遠滿頭大汗，又沒辦法拒絕，含糊道：“我回頭問問岑定。”

喬樹卿哼了聲，開玩笑般威脅：“倪音還在我這呢，你小子可別想著糊弄我。”

倪音：“……”

周程遠保證：“一定一定。”

又聊了幾句，喬樹卿的電話響了，他有事必須離開，臨走前又叮囑了遍讓周程遠帶著倪音和岑定一起到家裏吃飯的事。

目送喬樹卿離開，周程遠轉過，帶倪音去新生報到的地方。

倪音忽然：“周學長。”

周程遠愣了下，垂眸看過去。

倪音故意道：“你是喬老師的學生，我也是喬老師的學生，你是溪大法學專業的學生，我也是溪大法學專業的學生，難道不是我的學長嗎？”

周程遠承認這個稱呼：“是。”

倪音又理直氣壯道：“周叔叔，我發現一個學法律的好，等四年之後我畢業了，如果找不到工作，我可以去你的律所實習。”

周程遠：“那要看你的績，我這裏沒有後門。”

倪音：“我可以找岑定叔叔走後門。”

周程遠瞥一眼：“岑定聽我的。”

倪音：“……”

報到圍了很多人，有負責迎新的學長學姐，還有同樣來報到的新生及其家長，非常熱鬧，倪音和周程遠進門後觀察了下，在人群後面有秩序地排隊。

片刻，到倪音，按照引導，分別遞材料和簽字。

報到流程很快結束，倪音拿到學生卡和簽條，可以按照地址到宿舍區辦理住手續。

期間，周程遠意外得知，帶倪音這一屆新生的輔導員是他的本科同學，他與對方的關系還算過得去，便詢問了對方的辦公室門牌號，順路帶倪音過去打了一個招呼，拜托對方平時多照顧些倪音。

這種小事，舉手之勞，對方爽快應下。

周程遠原以為倪音去潞城讀書，怕攜帶不便，就沒有為置辦任何宿舍用品，現如今，只能帶先去辦理住手續，把行李箱放進宿舍，開學前這兩日就在家裏住，等下次過來再為收拾宿舍。

倪音沒有異議，畢竟是刻意瞞，早料到這一狀況。

值得一提的是，應尋報考志願時，大膽填報了溪大一個學院的專業，相比其他學院專業，該學院學費會略貴一些，但相對的，分數要求會稍微低一些。

最後，應尋以高出分數線兩分的績，險險上岸，和倪音為校友。

見到宿管老師，倪音提了這件事，詢問能否把和應尋安排進同一間宿舍。

宿舍是按照學院和專業來安排的，盡量把同一專業同一班級的學生安排在同一或相鄰的宿舍，溪大有好幾個宿舍區，不同學院所在的宿舍區可能都不同，即使相同，也可能不在同一棟宿舍樓。

但如果真想住進一間宿舍，也不是不能安排，只不過不和同班級的同學住在一起，多多會有些不方便的地方。

倪音略作思忖，打消了這個念頭。

辦完全部手續已經臨近中午，周程遠問：“你是回家，還是要去哪兒？”

倪音：“等下要和朋友吃飯，晚上再回家。”

周程遠：“需要送你們嗎？”

倪音看了眼手機：“不了，他們現在在溪大的東門，你把我送到那邊就行。”

天氣燥熱，東門口只幾棵枝葉稀疏的矮樹，還被曬得皺。

遠遠地，倪音看到在樹下等待的柯嘉驍，他大半個子都被太曬著，好像比上次見面黑了幾個度。

車子駛到他面前時，倪音降下車窗，手臂出去揮了揮，熱洋溢：“Hi，男朋友。”

柯嘉驍嚇了一跳，差點把手機丟出去，擡頭見是倪音，瞬間一臉無語，正開口，餘瞟到駕駛座上的周程遠，他噎了下，夾著嗓子：“朋友，好久不見。”

倪音撈過邊的遮傘，隔窗拋給柯嘉驍，柯嘉驍很有眼力勁兒，立即撐開，舉在車門前的上方，倪音拿著背包下車，和柯嘉驍并肩站在一起。

這才回看周程遠，聲音甜得能沁出：“周叔叔，我和朋友去吃飯了，就不耽誤你了，你也趕快去忙吧，路上注意安全。”

周程遠扯出一抹微笑：“晚上早點回家。”

倪音滿不在乎地說：“知道知道，門嘛。”

柯嘉驍適時和周程遠打招呼，連帶著“再見”一起講出口，反而像是在趕人，倪音瞄著周程遠的表，悄悄沖柯嘉驍豎了一個大拇指。

柯嘉驍反應過來：“……”

天地良心，他是真心實意地尊敬對方。

就在柯嘉驍暗自斟酌詞句，想多說兩句找補一下時，倪音本不給他這個機會，朝周程遠拋了句“再見”，拉著柯嘉驍迅速離開。

直到兩人的背影從視野中消失，周程遠緩緩升起車窗。

他向後抵著椅背，臉沉沉，許久才驅車離開。

“欸欸，急什麽呢，兩條沒我長還能走這麽快。”柯嘉驍怪道。

“你可閉吧。”倪音朝他翻了個白眼，到視線盲區後，松開柯嘉驍，也順便把遮傘拿了過來，“應尋還沒有到嗎？”

柯嘉驍：“不是，你過河拆橋啊？瞧瞧這大太，傘都不分我一點。”

倪音無語：“男生還要打傘啊？”

柯嘉驍順理章再次接過撐傘的工作：“男生也怕曬。”

倪音：“……”

柯嘉驍回答之前的問題：“應尋剛打電話過來，說宿舍的燈壞了，先去找人報修一下，晚一點過來。”

倪音：“嗯。”

想著方才那悉的景，柯嘉驍往倪音旁湊了湊，八卦道：“和你叔叔還沒和好？”

倪音漫不經心：“早著呢。”

柯嘉驍很不理解：“你倆到底吵什麽，這都大半年了。”

倪音：“當然是吵你不知道的事。”

柯嘉驍：“……”

柯嘉驍是育生，他學校在溪大旁邊，正巧都是今天過來報到，便一起約了頓午飯。

不過高三下學期時，和倪音接增多，柯嘉驍意識到倪音是真的只把自己當作朋友，不會有任何喜歡自己的可能，慢慢便也想開了，只把倪音作為和應尋一樣的朋友。

等了十分鐘，應尋姍姍來遲。

在烈日下快要曬化的兩個人，挨個對批判了一番。

學校門前有很多載客的出租車，倪音他們很快攔到一輛，導航到以前經常聚餐的地方。

午飯後，柯嘉驍和朋友約了打球，場館在附近，他先行離開，倪音和應尋找了家咖啡館休息，聊天到傍晚才分開，應尋回學校，倪音則回家。

第三天，溪大新生報到的最後一天，周程遠載著被曬到松的帶著家裏常用松木香洗味道的棉被和床，送倪音去學校。

擔心打擾到倪音宿舍的室友們休息，周程遠特意選在下午時候過去。

他和倪音到達時，宿舍裏只有一個室友，倪音先進去，得到對方允許後周程遠才進去，和往常一樣，他幫倪音整理床鋪，全部收拾妥當後才離開。

之後，為期半個月的軍訓開始，倪音一直住在學校，晚上休息前偶爾會和周程遠撥一通電話，隨便講講近期發生的事。

軍訓彙演落幕，軍訓也正式結束，大一新生擁有兩天假期。

當天，倪音和三個室友進行第一次聚餐，其中兩個室友不是本地人，“新晉本地人”倪音和“土生土長本地人”秦映之陪著倆逛了逛溪城的步行街——外地人必來的商業街，以及其他著名打卡點，之後又去電玩城玩了會兒。

夜晚十點多，倪音抱著一袋子娃娃，滿載而歸。

家裏空空，周程遠還沒有回來，倪音想他應該又是在加班吧，但好在有懶懶熱迎接，倪音倒沒有特別失落，大方地選了幾個不太喜歡的娃娃，送給懶懶。

“懶懶，最近有沒有想姐姐啊。”

倪音握住它的小爪子，像變|態似的，上下其手地著它的小。

懶懶“喵”了聲，抗議地用另一只爪子拍了拍倪音手背。

倪音自顧自地解讀：“哦，想了啊，姐姐真開心，姐姐抱抱。”

下一秒，倪音嘟噥道：“懶懶，你最近是不是胖了？”

懶懶瞥一眼，後蹬著倪音的手臂，從懷中跳了出去，一溜煙爬到貓爬架最頂端，仗著倪音夠不著它，慵懶地調整好趴姿，傲地睥睨著倪音。

倪音：“……”

兩相對峙片刻，縱是用逗貓棒，懶懶都不肯下來，倪音只得作罷，自己回了房間，但還是給懶懶留了一條隙，以便它改變注意，能夠隨時進來。

快十二點鐘，外面傳來靜，倪音還沒有睡覺，穿著小草莓睡從房間出來。

周程遠應酬晚歸，他站在玄關，黑西裝外套掛在他臂彎，暖黃暈傾瀉而下，牆的全鏡映著他側，細窄的皮帶勾勒出他瘦有力的腰線，白襯略微，被包裹的若若現，越越人。

眉眼微紅，面上帶著幾分醉意，像極了勾魂攝魄的狐貍。

而倪音，此刻就是那個沒有出息的輕易被勾引的“進京趕考的小書生”，眼睛都看直了，心頭，忍不住了下。

酒揮發，房間裏并不風，躁意湧，周程遠擡手扯了扯領結，他睨著倪音，被酒浸潤後的嗓音沙啞低沉，他說：“幾點了還不睡？”

倪音抑著幾乎要躍出的躁，上前兩步，嗅到周程遠上混著薄荷香的淡淡酒味，表無辜，帶著期待，小心翼翼：“周叔叔，我怕黑，你能給我一個晚安吻嗎？”

作者有話說：

晚安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