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對視時，倪音朝他出甜甜的笑容。

周程遠愣住，片刻，才想起他自己的生日好像就在這兩日。

……

十一點五十九分，倪音走到周程遠床邊，緩緩蹲下，哼唱的生日歌也停了下來。

倪音笑眼盈盈地看著周程遠，讓人心，說：“周程遠，該許願吹蠟燭啦！”

周程遠看了眼倪音，他閉上眼睛，在心中默默許願，和曾經每次都別無二差的願。

——願倪音平平安安，萬事順遂。

十二點整，新的一天開始。

周程遠吹滅蠟燭。

倪音說：“周程遠，生日快樂！”

幾縷灰白煙霧裊裊散開，猩紅一點明滅閃爍後最終暗了下去，房間重新陷黑暗，格外安靜，彼此的呼吸聲心跳聲都能被知到。

片刻，周程遠準確無誤地從倪音手中拿過蛋糕，將其放在床頭櫃上。

周程遠拉起倪音，把擁懷中，倪音暈乎乎地在他膛，耳畔是強有力的心跳，震著，下意識掙了下。

周程遠聲音低沉略啞：“別，讓我抱會兒。”

倪音立刻安靜下來，乖乖待在周程遠懷裏，索著尋到周程遠的手掌，與他十指扣，周程遠今晚洗過澡，是悉的佛手柑與薄荷的味道，在這一刻格外的濃郁，把圈覆蓋其間，仿佛是對獵的標記。

許久許久，周程遠開口：“寶寶，謝謝你。”

倪音問：“周程遠，剛才看你好驚訝哦，你是不是都忘記自己要生日了？”

周程遠回答：“之前不怎麽過生日。”

倪音莫名有些心疼：“那你以後都要過生日，我給你過。”

周程遠輕笑：“好，要麻煩寶寶了。”

“怎麽會麻煩呢。”倪音強調，“這可是生日耶，一年只有一次的生日，是很重要的日子，你要重視，也要有儀式才行！”

“好，都聽寶寶的。”周程遠溫和道。

溫和，或者說溫順。

一種很奇怪的覺。

倪音頓了下，煞風景道：“剛才你在想什麽，不會是哭了吧？”

“……”

“所以你今晚鬧那出，是為了給我準備驚喜？”

周程遠避而不答。

“不準轉移話題！”倪音機靈得很，一秒看穿周程遠的意圖，擡頭將房間的燈打開，而後趁著周程遠沒反應過來，捧著周程遠的臉頰，仔仔細細的觀察著。

“也沒有哭啊。”倪音小聲嘟噥道。

“……”

“想什麽呢。”

周程遠頗為無奈，點了點倪音腦門，真能破壞氣氛。

倪音主抱住周程遠，臉頰在周程遠頸窩，仿佛散發起了芒，磕地表達道：“其實你想哭也是可以哭的，我就當作沒有看到，小可憐。”

周程遠眼皮跳了跳，懲罰地拍了下倪音：“再胡說八道試試。”

倪音癟著，委屈地瞪了周程遠一眼：“以前都沒有人給你過生日，今天我給你過生日，你就不嗎？”

周程遠正道：“，但也不會哭。”

他補充：“我是男人，不是小孩，你見過哪個哭的男人。”

“大男子主義！”

“……”

周程遠收起多餘的，他看向蛋糕：“你來切？”

倪音忙道：“等等！我還準備了禮要送你！”

話音剛落，倪音從周程遠的懷裏鑽了出來，風風火火地跑向的臥室。

鞋子都沒有穿，腳踩在地板上也不嫌涼。

周程遠看得直皺眉，他出聲：“穿鞋。”

倪音恍若未聞，人也已經跑遠了。

周程遠：“……”

半分鐘後，倪音抱著三個禮盒過來。

排一行，擺在周程遠面前，神神道：“你選一個。”

周程遠視線劃過，開玩笑道：“就一個？”

倪音聽出他的言外之意：“三個！三個都是你的！但是你總要一個一個拆嘛。”

周程遠笑了下，他按照順序，拿起最左邊中號的禮盒，外面是一層金的包裝紙，他掂了掂重量，再從盒子的大小形容，大致能揣測出禮的容。

“是要我現在拆嗎？”

倪音已經不修邊幅地坐在地板上，雙臂疊在一起，在床榻邊緣，臉頰在手臂上方，正歪著頭仰看周程遠，點點頭。

周程遠再一次皺眉，家裏的衛生是在一周前打掃的。

他忍了兩秒，決定還是先把倪音抓上床，他掐在倪音腋下，直接將拎了起來，而後了兩張紙巾，把跑地髒兮兮的腳幹淨。

“還是小姑娘呢，一點都不講究，在學校也這樣嗎？”周程遠念叨。

“在人前我肯定鮮亮麗！”倪音理不直氣也壯，努力為自己維持形象。

“你是不是嫌棄我。”倪音故意找茬，的腳被周程遠握在掌心，等被幹淨後，向前輕輕踩在周程遠的膛，耍無賴道，“但你嫌棄也沒用，拒不退貨，止後悔。”

倪音的每一都生得極好，腳掌骨勻稱，皮白皙，腳背的青管格外明顯，腳趾圓潤似顆顆飽滿的珍珠，直接泛著淡淡的，很可。

周程遠想，幸好他沒有小衆的癖好。

“沒有。”周程遠收回視線，他握著倪音另外一只腳，著把玩了兩下，“我是覺得，我好像真的在養兒。”

倪音夾著嗓音，甜甜道：“周爸爸～”

如今周程遠已經很能適應倪音七八糟的稱呼了，他應：“乖寶寶。”

親力親為地幫倪音整理完，在倪音殷殷期待的目下，周程遠終于開始拆禮，他向來認真細心，解開最外層的帶蝴蝶結，揭開粘連出，完整地把包裝紙展開。

如他之前猜測的一樣，禮盒靜靜躺著一條領帶。

“這是送給周程遠的十八歲生日禮。”

“祝周程遠人禮快樂，前程似錦，璀璨發！”

“以後就是世俗世界裏的大朋友了，從藍白校服到西裝革履，年人的世界歡迎你，以後要過得開心哦。”

倪音又悄悄補充了一句：“九歲的倪音，見過十八歲的周程遠，這是九歲的倪音送給十八歲的周程遠的禮哦。”

周程遠微微怔神，他心略有些複雜，被一種難以言喻的緒充脹著，酸酸。

片刻，周程遠抱過倪音，吻在清澈的眼眸，不帶一旖旎緒，如同虔誠的信徒，他聲音很沉：“十八歲的周程遠謝謝九歲的倪音。”

“九歲的倪音還不懂事，不知道十八歲的周程遠在經歷什麽，也不知道十八歲的周程遠為什麽突然食言，只知道十八歲的周程遠是一個很漂亮的哥哥，想要在十八歲的周程遠面前孔雀開屏，希十八歲的周程遠前路平坦，一帆風順。”

倪音小聲說，偶爾會憾缺席了周程遠人生中重要又低谷的那幾年。

“好了，繼續拆禮吧！”

倪音語氣輕快道。

第二個是最小的禮盒，被酒紅的包裝紙包裹，墨綠和白條紋相間的裝飾帶，超大號蝴蝶結垂落下來。

黑絨盒子裏靜靜躺著一枚腕表。

簡約大方的款式，適合日常，也適合出席重要場合，影下，熠熠發。

“這是送給周程遠的二十二歲生日禮。”

“祝周程遠畢業快樂，學業順利，事業順利，蒸蒸日上！”

“畢業後就要從學校進職場咯，約見客戶，參加宴會，在辦公室加班，這塊腕表都可以替我陪著你，想我的時候就多看幾眼時間，我一直在哦。”

第三個是最大的禮盒，的，與衆不同的包裝紙，配以油黃的帶蝴蝶結，又，是很溫放松的。

盒子裏躺著一條黑真皮皮帶。

被溫暖的包圍，冰冷的金屬扣都仿佛有了溫度。

“這是送給周程遠的二十七歲生日禮。”

“祝周程遠遇到真，家人閑坐，燈火可親，人生圓滿。”

“二十七歲的周程遠已經事業有啦，但是他還是獨一人，好可憐哦，但是沒關系，他已經遇到十八歲的倪音啦！”

“在一年之後，他會和倪音，在六年之後，他會和倪音結婚，在七八年之後，他可能還會和倪音有一個乖巧懂事的寶寶，當然，也不一定，因為他已經有倪音這個寶寶啦。”

“聽別人說，皮帶是很私很親的禮，送對方腰帶，寓意是要在一起一輩子的，所以希周程遠稍稍收一些事業心，專注倪音，專注家庭，給倪音更多更多，比天上星星還要多的寵。”

拆禮的過程，周程遠的視線沒有從倪音上移開，他專注而認真地聽倪音講話，暖暈傾瀉到他肩頭，像鍍了一層，深邃的眉眼漸漸溫下來。

倪音眨眨眼，黑月牙般的黑睫撲閃著，進周程遠的眸底。

“周程遠，別發呆啦！要收禮啦！”

此刻，周程遠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抱倪音。

他也確實這般做了，如同擁著一生最重要的珍寶，小心翼翼又生怕失去。

“你是天使。”

是神明對我的垂憐。

年時，周程遠曾懷疑過他這一生，為什麽他的父親會早逝，為什麽他的母親會患病，為什麽他的家庭要遭這些苦難，他有過埋怨有過頹廢，和周圍的人相比，憑什麽他就要拿到一手爛牌開局。

周程遠努力地去抗爭，結果也還算不錯。

但即使如今在大步朝前走，即使如今能對那些輕描淡寫，過往的經歷過往的苦難，確實真真正正的發生過，哪怕傷口愈合，結痂仍會有積澱在深的無助追尋的痛。

而此刻，周程遠忽然釋懷。

如果世界是平衡的，倪音便是那些困苦之後贈予他的無價珍寶，過往種種也都有了意義。

“我才不是天使呢，天使是很多很多人的。”

“我是倪音，只屬于周程遠的倪音，每年都會陪周程遠過生日的倪音。”

倪音捧著周程遠那張棱角分明的臉，和他了，一字一句，認真地說。

“謝謝倪音。”

周程遠笑得溫。

倪音莫名臉紅，用手背了下發燙的臉頰：“有條件的哦，你也要陪我過一次又一次的生日，還要實現我的生日願。”

“當然可以。”

“就算你讓我去摘星星都可以。”

“我才沒有那麽無理取鬧呢。”

倪音拉過周程遠的左手，手腕側的皮早已經恢複好，挲過那兩枚音符紋，低頭吻了下，又取過盒子的腕表，為周程遠戴上。

表盤在手腕上方，順著表帶，在紋合上表扣。

送的禮，合著的紋。

“好看嗎？喜歡嗎？”

“好看，喜歡。”

“我猜也是。”倪音對自己的眼很自信，把另外兩個禮盒抱到前，“明天如果出門，你都要戴上哦，我可以幫你系皮帶，也可以幫你打領帶，啊不過我還不會打領帶，你可以先教我一遍。”

“好。”

倪音已經看了好幾次蛋糕了，問：“那麽現在，我們的壽星可以切蛋糕了嗎？”

晚上吃甜食不好，一般過了八點鐘，周程遠便會止倪音吃甜食，而且平時也都嚴格控制對糖果和甜品的攝量。

今晚，周程遠沒有說掃興的話，他拿過蛋糕刀：“想吃哪一塊？”

蛋糕的款式很簡單，外面是一層飽和漂亮的火龍果油，中面是用黑油做出的“生日快樂”四個藝字，周圍點綴了幾顆藍莓，邊角還有“ZCY”三個英文字母。

倪音指了指字母的位置：“我要這塊。”

從後面趴在周程遠肩頭，說：“我要把你吃掉。”

周程遠笑了下，他刀工很穩，兩刀便幹脆利落地把那一塊蛋糕放進托盤，他遞給倪音，不忘代道：“吃完要再刷一次牙。”

“好吧。”

這都大半夜了，還要刷牙。

倪音不不願地應下。

嘗了一口，倪音發現周程遠就這麽看著吃，毫沒有再切一塊蛋糕的意思，直接喂到周程遠邊：“哪兒有人生日不吃蛋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