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臨之死傳宮廷,宋致易大驚。
今早在朝堂上,他還被青臨氣到大發雷霆,后更怒其竟敢直闖皇宮,當眾擄走他的貴妃,將他天子的尊嚴踐踏在腳下。
結果,便死了。
太過震驚,宋致易反而異常平靜。
他臉上的神僵持住,直到心底的驚濤駭浪漸漸平息,他的眼底才開始有緒。
異常復雜的緒。
震怒、解、恐慌。
怒陳智唯的背叛。
解于青臨帶給他的無形桎梏。
恐慌于未來權力的失衡。
他非常厭惡青臨,可是,青臨對他來說又如此重要。
不僅僅是青臨控制的殺手組織和強大的報網,或者是能與晉宏康分庭抗禮的政治資本,更還有,和其他人的忠心相比,青臨的意志不會因為他的份而改變。
他是不是皇帝,青臨都不在乎,只是一個純粹只因他個人而效盡一切的人。
待所有緒翻滾而過,驟然狂暴的憤怒君王開始下令,調度所有京兆巡騎衛和巡守軍進行軍事封鎖,高管控整個帝都。
同時,他命禮部儀制司、祠祭司即刻擬制喪儀,以親王規格治喪。
夏昭帶陳智唯回到暫住的清闕閣時,全城已進戒嚴狀態。
陸寧衿為陳智唯安排了一個住,夏昭讓陳智唯自行謀劃一個針對青臨其余部下的清掃計劃。
吩咐完,夏昭走了。
陸寧衿在樓道口等:“阿梨,需要管束他嗎?派幾個人看著他?”
夏昭搖頭:“不用。”
陸寧衿不放心:“……不然,我還是安排兩個人盯著吧。”
夏昭覺得沒有這個必要,陳智唯是個審時度勢的聰明人,他如果到了宋致易跟前,不管他有什麼樣的說辭,結局都是凌遲這條路,陳智唯不敢。
但看陸寧衿神,夏昭笑道:“若你不放心,那你便安排吧,一直想著,影響心。”
陸寧矜笑容燦爛:“阿梨,我真喜歡你!”
陸寧矜很快安排好人手,回來找夏昭,夏昭在屋為裴卉嬈調制膏藥。
兩個二十多歲的兵在旁幫忙。
陸寧矜合上門走來:“阿梨,剛才我的人回來說,城門已不讓人進出了,未來五日都不開城門了。并且,宋致易還要為青臨辦國葬。”
夏昭停下手里的青玉藥杵:“他這新王朝,迄今為止還未辦過一次國葬,不知規格如何。”
“看來他對青臨還是有義的,他大可不必用國葬為治喪。”
夏昭角微揚:“他對青臨若真有義,就不會由著在平原寺住那麼久而不聞不問了。他現在的難過,不過是突然發覺,往后再沒人能像青臨那般能為他瘋得不顧死活,不管是蒼生死活,還是青臨自己的死活。”
陸寧衿點點頭,又道:“阿梨,你殺了青臨,接下去呢?你有何打算?”
“晚上預備去六部衙門和皇宮里走一趟,找一個人。”
陸寧衿認真道:“阿梨,今夜戒備極其森嚴,你千萬個小心。”
夏昭莞爾:“好。”
陸寧衿想了想,又覺得不放心:“阿梨,你殺青臨可是迫不得已?譬如,你被人發現了,不得不殺。還是說,你就是直接奔著要殺的目的而去的呢。”
夏昭道:“嗯,我就是要殺。”
“……這是為何呢?”
夏昭明眸輕眨:“我一直便想殺呀。”
“我知道,但你做事不會不計后果,殺了青臨,大平朝的朝局必將,阿梨,你不怕如同當年的永安那樣,半城都是尸山海嗎。”
說著,陸寧衿眉心輕蹙:“阿梨,你別誤會,我并未責怪你,我只是見過當年的慘景……這世間的百姓太苦了,朝堂穩,他們尚能氣,可朝堂若有大變,最先遭殃的便是他們。你瞧,如今城門關上五日,城的糧價菜價,就又得漲了,到時百姓人心惶惶,怕是將有無數事端滋生。”
夏昭的笑容欣開心:“寧衿,你仁和善良,心中有大。不過你別擔心,不會的。這個新朝,它沒有李乾那麼有能量。”
陸寧衿嘆:“畢竟,我也是老百姓一個。”
夏昭道:“這大平朝在我眼中,就是獨木撐著的一座浮閣。你所說的當年,那時我年,無權無勢,接手不了李乾的爛攤子。但是現在,我年歲漸長,李乾的攤子,我能接下了。”
聽到這,陸寧衿點頭:“嗯,如今的河京一片欣榮,你管理得很好!”
“而相比李乾,大平朝便更什麼都不是,”夏昭笑道,“來一場兵甲狂,直接淹沒它。忘了嗎,我同你說的,沈冽在來的路上了。京城再,也就這幾日,待這幾日過去,一切都會變好。”
陸寧衿忐忑的心終于落下,眼含熱淚:“阿梨,我便知你不會不計后果,置蒼生于不顧的,太好了!了這麼多年,終于得見有晴天,太好了!”
夏昭將手帕遞去,微笑道:“一。”
調好裴卉嬈的藥膏后,天已快黑了,夏昭簡單吃了一點東西,便離開清闕閣,去往皇城。
永安這些年被宋致易所占,并沒有完全恢復當年的生機,很多地方仍是大火燒燼的廢墟,只有靠近皇城的這幾條長街被全部修葺翻新,維持著帝都該有的面繁榮。
夏昭的手經過沙場的嚴酷打磨,越發靈活輕盈,很快尋到了要找的人。
禮部儀制司令史汪以臺。
他是楊冠仙和鄔人豪安在大平朝六部的人,為了將他安進來,楊冠仙用沈冽當初留下的“支爺”名號,打點疏通了至千兩白銀。
汪以臺早早收到要到京的消息,這幾日一直在六部衙門最西北面的小茶廳后院等著。
前幾日等得提心吊膽,唯恐被人發現,今日反倒輕松。
青臨猝然離世,宋致易要求以最高規格治喪的命令下達,整個六部都忙瘋了,無人會在意他一個小小令史跑到這兒來,就算被人看見,他能說道的借口也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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