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到后面，盛瀟兒已經不太能直觀地覺時間，只在不經意的一抬頭，看見對面同事眼里遍布的。

雙眼得發痛，盛瀟兒料想自己也是如此。

瞟一眼時間，凌晨兩點，已經過去了三個多小時，可依然不能松懈。

所有人的神都疲憊到了極點，可誰也沒有放棄。

“外循環可以停下來了！”

盛瀟兒點頭：“有希。”

機撤走，來幫忙的同事完了分工作，陸陸續續走了，盛瀟兒和另一名姓李的主刀醫生繼續完止合。

“怎麼還在滲呢？”

已經了好幾針，李醫生盯著出點，皺眉低喃。

他還有不到半年就退休了，此次援非，純粹為了完高尚的夢想，讓自己的醫師生涯不要留下憾。

年紀本就大了，就算不想承認自己老，力終究吃不消，經過幾個小時的漫長拉鋸戰，他已疲憊到了極點。

盛瀟兒又何嘗不累，瞟了一眼引流管，里面還有源源不斷的在流出，立刻當機立斷地：“得重新打開合。”

“可能凝功能本來就有問題。”

“不排除，得檢查，如果再次出，患者的心臟絕對扛不過去。”

一定活不了。

李醫生若有所思地打量盛瀟兒幾眼，說：“我認同你的判斷。”

于是就沒什麼分歧了，頂著幾乎支的疲勞，開始新一的作。

凌晨五點。

天將明未明。

“合點沒有了，很干凈了。”

“引流管也OK。”

最后再檢查一遍，沒有問題。

這場仗，終究是他們打贏了——

不，他們只打贏了前半程，剩下的，是患者自己的戰斗。

他們已將人力發揮到了極致。

敢說出一句問心無愧。

協助的同事將病人轉運至ICU。

長時間的高強度工作，甫結束時，盛瀟兒還沒從繃的狀態中離，許久許久，才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疲憊如同浪襲來，盛瀟兒著發麻酸脹的，到隔壁空著的病床邊緣靠著，李醫生也顧不上干凈不干凈，直接就在一旁沾了的椅子上坐下了。

著滿室的混與狼藉，兩人相視一笑。

是苦笑。

“老天，這趟回去，老頭子我真的要退休了，想不認老都不行。”

“小盛，后生可畏啊，床旁開，我都不敢說自己能夠理得這麼利落，不愧是畢主任都贊不絕口的人……”

盛瀟兒已經累到連說場面話都沒力氣了，只淡淡笑了下：“哪里，您太謙虛了。”

緩了好久一會兒，兩人的狀態才終于好了一點，站起來，一前一后走向門口。

盛瀟兒沒想到，病人都轉移去ICU了，家屬還守在門外。

一看到出現，病人的妻子立馬就快步走過來，神熱切：“盛醫生！”

瞬間發了以前不好的回憶，盛瀟兒潛意識地往旁邊躲了一下。

家屬同時也堵到了的跟前。

“盛醫生，我向您道歉，我之前不該懷疑您的醫，剛才那位黑大姐告訴我了，是您救了我的人！”

病人家屬的眼底還含著淚，到底背井離鄉在外打拼多年，見慣風浪，心理素質可以，絕大多數家屬在這種時候，緒都尚且不能保有同等穩定。

盛瀟兒笑笑：“您言重了，并非是我一人之力，是大家努力的結果，而且，您要堅強點，病人實際還沒離危險。”

“我會的！”

家屬用力點頭。

盛瀟兒的聲安，更令無地自容。

說真的，第一次在丈夫打開的醫院網頁上看到盛瀟兒的照片時，就對這名醫生的印象不大好。

這一看就不是值得信賴的那種醫生長相。

繼而后面陪丈夫來幾次看診，確定手方案，對盛瀟兒的態度都不冷不熱，出言為難也是有的。

尊重丈夫的選擇，但心底對盛瀟兒沒有一點信任。

可也就是這麼一個看上去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弱生，拼盡全力，把的丈夫從鬼門關上扯了回來。

剛才早一步出來的黑人醫生告訴，他們很幸運，到了支援的隊伍在這，尤其那名年輕醫生，如果沒有，的丈夫一定很危險。

得知了真相，如何不激。

“盛醫生，你說，老陳要多久才能醒來，染風險大嗎？他會不會就這樣一睡……”

家屬說著又開始眼淚。

盛瀟兒摘下口罩，低垂著眼，看著對方：“你要相信他，要給他一點時間。”

醫學領域，太多不確定的因素了，不能給予任何保證，只能從人文關懷的角度去安。

畢竟，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搶救回來的病人，因為吃東西把自己搞沒了的先例也不是沒有。

“好，好……”

家屬一邊點著頭，一邊拿著手帕拭著眼角。

“盛醫生，謝謝您，真的很謝，還好有你，遇到你我們真的很走運……”

盛瀟兒邊勾起一抹淺笑。

這種覺真不賴，真的。

仿佛一夜的不辭勞苦終于得到了補償，清風化雨般，將灌在四肢里的疲累都平了不。

當醫生，誰也不敢確保每一次搶救都功，他們直面過無數的質疑與指責，出手室時，病人家屬悲痛、絕的眼神，是每位醫生都不想面對的修羅場。

但僅僅需要一次肯定，拯救回哪怕只是一條生命，的行為就有意義。

似乎，真的能夠辦到了。

是有點厲害的。

好想告訴傅聿。

想讓他知道。

作被心思控，盛瀟兒不知不覺就拿出了手機，撥拉幾下，朋友圈的點贊數和評論數還在增長。

昨晚發出去的信息，至今仍未得到回復。

是啊，怎會忘了，他……

習慣真是可怕的東西。

會讓在上萬公里的大洋之外，仍控制不住想奔往有他的方向。

即便他并不為所有。

清醒過來，滿腔的熱忱頓時就冷卻了。

積累了通宵的勞累于此時變本加厲，幾乎要把垮，盛瀟兒嘆了口氣，轉頭看向窗外。

天就要亮了啊。

目漫無目的地逡巡。

下一瞬間，瞳孔卻驟然一。

所站立的位置位于醫院一樓，面前有一條長長的走廊，右手邊就是排的窗戶，因此，當轉頭，目越窗而過，一眼就能將外面的景象盡收眼底。

空曠的場地上，停了一臺越野車。

車霸道，人更霸道。

人高長的高大男人背靠車站著，穿褐飛行員夾克，高筒皮軍靴，姿態隨意閑散，黑發散在額前，藏了幾分長途奔波的風塵仆仆。

盛瀟兒從沒見過傅聿這種風格的打扮，又酷又颯，英氣，還很符合這片大地自帶的野。

不敢閉上眼。

害怕是的幻覺。

睜大眼睛，呆呆地著他。

他回以凝視。

或者說，他不知道站在那里看了多久了，黑眸深，濃烈的思念與狂熱幾抑不住，瘋長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