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他還留了后手。

同為男人，他自然清楚枕頭風的威力有多大。

昌王回了府，正想讓人傳鄭妙姜來回話，才進了兩重垂花門，就見崔側妃哭哭啼啼地迎了上來，見了他便直呼自己不想活了。

面對妾，昌王還是很有幾分耐心的，忙摟著問發生了何事。

崔側妃輕輕泣著，低低將前不久在太學發生的事說了，卻半晌沒聽見昌王說要為和娘家侄兒做主的靜，眸微紅，抬起眼去看他，卻被昌王此時的表嚇了一跳。

“殿下，是妾做錯了什麼嗎？”

昌王沉片刻，正想說話，卻被匆匆趕來的昌王妃打斷了。

昌王妃冷冰冰地睨了崔側妃一眼，見昌王神不豫，忙道：“殿下，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崔氏卻假借您的名號為犯錯在先的侄兒撐腰，這不是無端連累了您的名聲嗎？”

昌王近來并不好過，時不時地就要被建平帝冷落一番，但夸贊他時那慈父之意又不似作假。

如今幾兄弟里，就他希最大，昌王妃忍了那麼久，怎肯因為崔側妃這兒出了岔子，連累昌王被人詬病，乃至被史特地參上一本，丟了被立為儲君的希。

崔側妃被昌王妃含怒瞪著，腰肢下意識一，但想起昌王如今正在邊，滿府的鶯鶯燕燕，他最寵的便是自己。崔側妃的腰肢又直了，用帕子沾了沾眼角，楚楚道：“事哪有王妃說得這樣嚴重，謝大人家的兩位小郎君下手也是沒輕沒重，哪怕妾侄兒有錯在先，那也不是這麼個懲治法。”

昌王妃冷笑一聲，到底是做妾的玩意兒，眼皮子淺。

“你以為這只是小兒之間的矛盾？你了面，便將殿下也拖下了水，平白讓殿下和謝大人對上了……如今謝大人位居首輔，位高權重，又深得圣人信任，這樣的人咱們籠絡都來不及，為何要與他為敵？”

昌王妃字字句句都是為了的夫君考慮，卻沒想到，迎接的不是昌王贊許的眼神，而是突如其來的一掌。

昌王妃下意識捂著發燙、發紅的面頰，不可置信地看向昌王。

他剛剛……是在崔側妃面前，給了一掌？

崔側妃也被昌王突然的作嚇了一跳，忙站得規矩了些，不敢往他懷里靠了。

昌王掌心發麻，他的心里卻有著前所未有的清明。是啊，既然他和謝縱微已不可能化敵為友，讓他為自己所用，那為何不徹底撕破了臉皮？

如今秦王失蹤，吳王被足在府中，安王是個廢，只要他能籠絡住汴京城里能夠調度兵權的人……

他還有一個誰都沒有的后招，若不，便以武力叩開宮門。

只要他為帝皇，今后的史書如何記載，還不是他說了算麼？

昌王的呼吸一時間變得急促起來。

他有正事要做，大步回了書房，吩咐人將鄭妙姜帶過來見他。

昌王妃留在原地，心中涌上的怒與悲涼比面頰上紅腫的痛意更加讓難以忍。

他怎麼能……他怎麼敢這樣對！

崔側妃見這副模樣，心里高興，但也不敢落井下石，日后前程還未定，也不好將人得罪狠了，于是便隨意找了個借口回了自己的院子。

梅雪扶住昌王妃，低聲道：“王妃……”

昌王妃不愿在外面哭泣，哪怕眼睛紅得都要滴了，也不肯墮了苦苦維持的風骨，只能勉強提起神：“走吧，先回去。”

梅雪忙誒了一聲，扶著昌王妃回了東錦院。

……

鄭妙姜得了傳召，很快便借著出門采買的名頭悄悄來了昌王府。

昌王問了許多事，雖對還沒能勸李緒這事有些不滿意，但還是笑著道：“你辛苦了，做得很好。”

鄭妙姜面通紅，輕聲道：“能為殿下效犬馬之勞，是妾的福分。”

昌王卻在想所說汴京近來十分難買到瓜果鮮蔬的事。

筠縣、沄河接連出事，一定會影響水運，這個道理他自然明白，但就這般恰好，汴京首當其沖，世家豪族都過分依賴從水路運來的那些江南水鄉的好玩意兒，自家留下的糧食之數卻是不。

昌王輕輕敲著桌面，難道上天也在助他？

他握著兵力與火，哪怕是圍困汴京，那些斷了糧食的世家豪族最會審時度勢，不怕他們不歸降。

……

謝縱微從宮門出來，徑直上了馬車，車夫忙問回哪兒去，山礬瞪了他一眼，故意道：“你多余問這話做什麼！咱們夫人在哪兒，這馬頭就往哪兒轉！”說完，他又笑呵呵地看向還沒關上車門的謝縱微，“大人，您說屬下說得可對？”

謝縱微淡淡睨他一眼：“你倒是聰明。”

山礬只當他在夸自己，厚收下：“跟在大人邊久了，耳濡目染，耳濡目染。”

謝縱微疑心小兒子有時那副不著調的模樣也是跟山礬學的，只怕也有日久天長耳濡目染的緣故。

想起家中妻兒，他面上神溫和了些：“行了，別多話，走吧。”

大半日不見，有些想了。

馬車一路疾馳，很快便到了施府門前。

謝縱微門路地往碧波院走去，到了院門前，只見一個量高挑的年正站在門口，仿佛是在等誰。

見了他，那張致英秀的臉龐上頓時出幾分喜，又含了幾分忐忑。

“阿耶。”

謝縱微平靜地想，噢，原來是在等他。

“均霆，你又犯什麼錯了？”

看他這樣，想必這回的事有些棘手。

……難不是把太學正的胡子給拔了？

謝均霆還沒來得及炫耀自己的戰績，就被阿耶一句疑的話給頂了回來，他氣不打一來，臉都憋紅了：“阿耶！這回我沒有犯錯！”

謝縱微輕輕挑了挑眉：“哦？”他繼續往里走去，見妻子正坐在廊下的人靠上，遙遙與他對上一個眼神，便又舉扇擋住了臉。

他想起當年新婚卻扇。

謝縱微眸和，看向小兒子的目也多了幾分包容：“說吧，到底是什麼事？”

謝均霆琢磨了一下，阿耶此時的心應當不錯，便嘰里呱啦地將崔佑圖主惹事，他和阿兄兩人把他們八九個人打得落花流水的事兒給說了。

說完，他了仍顯得有些單薄的膛，容煥發地準備迎接阿耶的夸贊。

爺倆進了碧波院，沒了院門和那幾叢芭蕉的遮掩，謝縱微這才看見長子正坐在妻子邊，廊柱擋住了他大半影，這麼去，只看見一截細而有力的腕子不疾不徐地搖晃著，正在給他母親打扇。

小兒子在他邊走著，雖不說是蹦蹦跳跳那般夸張，但也差不離了。

從前都說均霆的子桀驁不服管教，這會兒他上的小刺都收了起來，出年本真的活潑模樣。

“打了便打了，崔家小兒冒犯你們兄弟在先，自個兒蠢笨，還要把臉湊上前讓人打，就是給大理寺卿，他的判詞也只會有兩個字。”

謝均霆呼吸暗暗發，覺得用那種輕蔑語氣說出崔氏小兒這四個字的阿耶看起來格外威武英俊！

見他頓了頓，沒接著說下去，若放在從前，謝均霆定要嘀咕他故意吊人胃口，這會兒卻只是仰著頭，好奇地催促他繼續說下去。

謝縱微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睨他一眼，吐出兩個字。

“活該。”

謝均霆哈哈大笑起來。

施令窈看著他們爺倆難得和諧相的一幕，用手里的團扇輕輕點了點謝均晏落在膝上的手，謝均晏會意地湊過去，娘倆說悄悄話。

“你弟弟嗓門兒真大。”

謝均晏噙著笑，客觀地評論；“但也很熱鬧。”

他知道，阿娘喜歡熱鬧。

施令窈點頭，很快又道：‘但日日這麼熱鬧，我也是吃不消的。還是著來吧。”

子靜默許多的謝均晏明白話里的意思，一張清雋俊逸的臉上笑意愈發和，他不像弟弟想的那樣，總琢磨著在阿娘面前爭寵，只要在他們邊，能看到在自己面前鮮活著說話、微笑的樣子，謝均晏就已覺十分滿足。

母子倆說了幾句話，謝均霆已經蹦到了們面前。

“阿娘，阿耶說我們打得好！”

謝縱微輕輕挑眉，他似乎也不是那個意思……

年的笑臉過于燦爛得意，在他后，金烏西墜，秾麗的晚霞鋪滿了半邊天幕，他臉頰上細細的絨都被照了金模樣。

施令窈用團扇拍了拍他的手臂：“這次是他們招惹在先，但我想起也有些后怕。萬一有人錯了主意，暗自藏了刀劍暗呢？萬事珍重自己，旁的都沒有你們兩個重要，知道了嗎？”

謝均晏與謝均霆乖乖點了頭。

謝均霆扭頭看向站在一旁微笑著看向他們的謝縱微：“阿耶，你聽見了吧？快些給我打一把趁手些的兵吧，我也不挑，有魚腸、湛盧十之一二的好用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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