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縱微按了按有些跳的眉心，這臭小子，還會挑，十之一二……

他拿過妻子手里的團扇，干脆利落地往小兒子額頭上一敲，遮住那雙亮晶晶的眼，無道：“你們倆年紀還小，脾還不穩定，遇著事容易沖。過兩年再給你們。”

謝均霆大失所，方才才親些的父子關系瞬間又分崩離析。

……

小兒一家都過來了，施父施母都很高興，一家人聚在一塊兒吃了飯，施母年紀大了，就喜歡看到這樣天倫和樂的熱鬧場面，只是旁人都還好，就小兒子一個人形單影只，不免有些愧疚。

們在江州住了十年，其實耽擱了樹哥兒的前程。

這孩子又很懂事，從來沒抱怨過什麼，先前還被姐姐們嫌棄太跳的人在當年那場意外之后迅速長起來，當時還不及弱冠的年默默扛起了家里的半邊天，讀書養，半點兒也不要他們心。

施母這些年病得昏昏沉沉的，鮮心過他什麼，如今看著飯桌上就他一個孤家寡人，更是愧疚。

“樹哥兒啊……”

施琚行聽到這個語氣，心中暗道不好，忙道：“阿娘，這道茶樹菇鴨湯滋味極好，來，兒子給您盛一碗。”

施母收了兒子的孝敬，卻沒打算放過他，只揮揮手讓他坐下，轉而對著長道：“待忙過這兩日，你也幫著我看一看，這汴京城里有沒有他配得上的郎。不求什麼出名門，貌過人，只一點，子好，能和樹哥兒好好過日子就。”

施朝瑛笑著頷首：“這事我記在心上了，阿娘放心。”

施母高興地點了點頭，見施琚行一張清俊雅致的臉都快紅了，小外孫正在笑話他，眼神里的慈之意淌得更濃：“你兩個姐姐婚時你都哭得稀里嘩啦，像是天上下了暴雨似的。到自己了，怎麼還害臊起來。”

施琚行在小外甥的眼神打趣里愈發不自在，低聲道：“這如何能相提并論……”

長姐出嫁時他還小，不過六七歲的景，據阿姐說那日他哭得像個失了一片香蕉林的猴子，非要著大姐夫的往他背上跳，嚷嚷著把他也當做陪嫁背到李家去，惹了好大的笑話。

阿姐婚時，他和如今兩個小外甥的年紀差不多大，懂事了些，沒再往二姐夫上跳——不過他就是想跳，看著那張冷冰冰的臉，他煩都來不及，哪里愿意和他勾肩搭背。

施父看著兒孫們說笑，嚴肅沉默慣了的臉龐上帶著淡淡的笑，給老妻盛了一碗小米粥，把剛剛小兒子盛的那碗老鴨湯拿了過來。牙口不大好了，嚼不鴨。

燈罩下跳躍的燭將一家人的影子映在花罩上垂下的葵黃繡蓮花蔓草紋帳子上，施令窈了一眼其中格外沉著從容的那一個，謝縱微似有所，趕在收回視線之前，對著翹了翹角。

鯽魚味道雖，細刺卻實在多，謝縱微專心挑了好一會兒，才把那塊剔干凈了的魚夾到面前的小碟里：“三弟年紀還小，我看他的樣子，也是想先立業，再家的。”

自們回了汴京之后，二婿待們一向周到孝順，卯足了勁兒展現自己的誠意，施父施母睜只眼閉只眼，最后接不接他，還是得看窈娘的意思。

這會兒一家四口坐在們面前，十分養眼，施母對著他自然也是笑呵呵的。

只是對二婿方才那句話有些不贊同：“你在他這個年紀，均晏和均霆都能滿地跑了。”

謝縱微笑著應了聲是，對小舅子遞去一個莫能助的眼神。

施琚行也不稀罕他幫忙，不過謝縱微剛剛那句話倒是給了他啟發。

“阿耶，阿娘，我如今雖然歲數大了，但仍沒什麼就，日日吃住在家里，我自個兒厚便罷了。待到新婦門，難不也讓和我一樣，過手心朝上朝您二老要銀子的日子？這也太難為了。”

李珠月是家里最小的孩子，聞言抬起頭來，認真地打量了一眼小舅舅——看不出難為的樣子呀！

“小舅舅才不是沒就呢，上回我用你給我做的會飛的竹蜻蜓和璜姐兒換了一個很漂亮的香囊，喜歡得不得了呢。”李珠月說著，站起來，讓大家看腰間墜著的香囊。

施朝瑛拉著兒坐下，又看向施琚行：“也是我不好，忘了問你，之后是怎麼打算的？正經人家嫁兒，可不是看皮囊。”

施令窈到一莫名的視線，抬起頭來，后知后覺。

長姐剛剛那話是不是特地點？

第79章

見妹妹半是心虛半是委屈地低下頭, 施朝瑛忍住笑意，繼續對著弟弟肅聲道：“是要科舉仕，還是做旁的營生？你自己要思量好。”

施琚行想起滿屋子的木料, 點了點頭, 臉上原本輕快的笑意淡了，顯得有些嚴肅。

施母咳了咳，轉而說起長生辰的事：“往年大家都不得空聚在一塊兒，今年意義不同，正好熱熱鬧鬧地給你慶賀一場。”

施朝瑛對此倒是無所謂, 見母親興致高，也跟著點了點頭：“好啊，窈娘可別吃醋, 待到你過生辰時, 我也給你好好辦一番。”

姐姐又打趣。

施令窈哼了哼，暗暗想道，看來這些時日姐夫沒地往姐姐屋里鉆, 把人伺候得好。

“說起生辰。”施父想起另一樁事, 看向席上唯一的婿，“我記得, 再過段時日便是延益的生辰了, 這一年該滿三十三了吧？”

謝縱微頷首：“是, 不是什麼大日子，難為您記掛著。”

施父拿過巾子了, 道：“你如今在這個位置上, 許多事要注意些。窈娘，你也得承擔起謝氏宗婦的責任來，別延益一個人辛苦。”

謝縱微原本垂在膝上的手一, 蓋在那只芳馨的手上，對著施父笑聲道：“阿窈十分我，夫妻齊心，日子總是會越過越好的。岳父放心。”

施父點了點頭，兒和婿之間，他自然偏自己的兒，但這場面話嘛，能把深層的意思聽進去就。

一家人用過晚飯，謝均晏和謝均霆和他們的表兄約著去荷花池里比賽石子打水漂，看著一眾高高大大卻還很有心的年，施朝瑛眉頭微，揮了揮手示意讓他們一邊兒玩去。

施朝瑛帶著兒陪耶娘去屋后的竹林散步，堂間眾人都默契地先走了，施令窈仰起頭，看著站在旁的俊郎君。

日子過得真快，轉瞬間，他都是三十三歲的人了。

謝縱微見目里似有古怪，挑了挑眉，接過苑芳手里的團扇，慢慢替扇風驅趕蚊蟲，另一只手摟著的腰，夫妻倆慢慢朝著花園走去。

苑芳等人識趣地沒跟在后面，得，回去讓婆子們多燒些水吧。

就怕今晚不夠用呢。

這時候天已經暗了下來，暮四垂，沿著青石小道上隔著幾步便設有蓮座石燈，昏黃的燈將夜下的各花卉映出一別樣的艷，施令窈深深吸了一口茉莉花的香氣，手摘了一朵，在指間把玩。

“你一直看著我做什麼？”

施令窈滿眼無辜：“再多看一看三十二歲的你，再過幾日，就要老去一歲了。趁還新鮮，多看看。”

又拿年紀大這事兒來逗他。

園子里十分安靜，只有夜風拂過樹葉發出的簌簌聲，偶有幾聲雀啼伴著蟬鳴，彎起的眼在月下愈發漂亮，像一汪湖泊，里面閃著盈盈的澤，亮得像是要把他吸進去。

謝縱微低下頭，想親一親那張很會惹人的嫣紅，卻見眼疾手快地摟住他的脖頸，接著便有什麼清涼的東西落在他鬢邊。

謝縱微子微僵，施令窈松開他，滿意地欣賞著自己的杰作。

花前月下，人簪花，妙極！

謝縱微從圓圓的眼瞳中看到自己現在的模樣，他有些不自在，簪花這種事，時下文人之間也不見，只是他不喜此道。

除了親時，為過妻子好友那一關，盡快接走他的新娘，在頭上別了一朵碩大華貴的牡丹花，此外便是三元及第，春風得意之時，他也不曾點頭讓人這麼折騰他。

“不許摘，你這樣特別好看。”施令窈順勢倒在他懷里，雙手虛虛環繞著他勁瘦拔的腰，下枕在他心口下幾寸的位置，一雙笑意盈盈的眼一眨不眨地著他，“真的，真的，特別好看。”

玉溫香在懷，謝縱微盡量忽略那陣不自在，點了點頭：“好吧。”

方才施令窈隨意把花簪在他鬢邊，這會兒他一點頭，花就隨著他的作一晃一晃，落了下來。

恰好落在施令窈仰著的臉龐上。

趕在不高興之前，謝縱微飛快地轉腦筋，想出了解救的辦法。

“別浪費它。”

話音落下，比月更輕的吻也向。

齒纏間，那朵小小的茉莉被時不時相撞的鼻尖碾來碾去，潔白的花瓣被迫釋放出更加馥郁的香氣，輾轉在們呼吸之間，釀出些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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