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夫妻之間的事，還不到外人指指點點。

前段時日，從施府搬到謝府之后，苑芳們便張羅著把長亭院東廂房收拾出來，重新布置了一番，那兒照好，太能曬進去，又有槅扇擋著，不怕會曬壞了娘子那些寶貝香。

施令窈和隋蓬仙埋頭琢磨著新香，卻有不速之客上了門。

待打發走了徐淑妃旁的宮人，施令窈有些沒打采地托著腮，直覺這次進宮沒什麼好事兒。

隋蓬仙順手將一碗冰雪荔枝膏遞給，想起剛剛那宮人的高傲做派，嗤了一聲：“不知又是什麼鴻門宴。”

這回不是以徐淑妃的名義舉辦的宴會，而是正經的宮宴，扯了個中秋夜宴的幌子，但誰人愿意進宮提心吊膽地吃月餅？自然是躺在自己院子里和家人一塊兒賞月來得更舒坦。

“近來汴京有些，世家大族倒還勉強穩得住，百姓們卻惶然不知該怎麼辦……”

施令窈不知道謝縱微他們何時才能收網，嘆了兩聲。

隋蓬仙想著好好的中秋節，不能和老東西一塊兒過便罷了，還要進宮看那些鳥人，心里就煩，又和施令窈胡侃了一會兒，帶著人回了定國公府。

這夜謝縱微回來得有些晚，雙生子回屋溫習功課，施令窈沐浴過后，正躺在臨窗的長榻上發呆。

難得沒見手里捧著話本子在看，謝縱微走過去，聲音里含著笑：“上回買的話本子都看完了？”

“日日看話本子也沒什麼好的，看多了里面的人，再看看真人，總有幾分不是滋味兒。”

謝縱微不語，輕輕擰了面頰一把，施令窈立刻彈跳著坐了起來，一雙水亮亮的眼瞪著他：“我說點實話罷了，你怎麼還起手來了？”

“好，我不手，點兒其它的。”

施令窈正襟危坐：“大晚上的，我們說點兒正事吧。”

謝縱微慢悠悠嗯了一聲，尾調上揚：“難道我們日日做的不是正事兒？”

那自然不是什麼正經事兒！

“中秋夜宴的事……”

謝縱微握住的手，另一只手輕輕了皺起的眉心，像是看了心里的煩悶，低聲道：“魚已經上鉤，只等著下油鍋了。”

施令窈莫名想到炸得脆脆的小黃魚。

頓時把昌王那堆惡心事丟到腦后，了他的手。

“夫君，我覺得，我們還是該口。”

謝縱微有些意外，但還是點頭：“好。”

二人和好之后，長亭院里的這間室幾乎每日都要下幾場驟雨，如今能用的手段多了些，他便沒有像從前那樣，一味地賣弄他的伶俐口舌。

沒想到，也是想的。

謝縱微表嚴肅地反省著自己的失職。

施令窈又躺了回去，見他不，輕輕踹了他一腳，叮囑道：“夫君，讓廚房記得放些鹽，夜里還是吃得淡一些比較好。”

雖然油炸小黃魚也不是什麼清淡之就是了。

“放些鹽？”

施令窈點頭：“對呀，不然油炸小黃魚吃多了容易口。”

喝多了水夜里容易起夜，麻煩。

謝縱微看著天真無辜的神，還有眼睛里那點兒沒藏好的笑意，手了的臉：“行，等著吃吧。”

吃完了他再吃。

只是油炸小黃魚的香氣太過霸道，把才完武師傅代的夜跑任務的謝均晏和謝均霆吸引了過來，折騰到了大半夜，謝縱微沉默地吃完了最后一小黃魚。

得，還是沒吃。

……

第二日，施令窈在床上賴了半天，正想下定決心起床，卻被一個消息驚訝得一骨碌爬了起來。

匆匆收拾好，苑芳陪著去了花廳。

見到來人，施令窈高興地上前兩步握住了的手：“桃紅嫂子！”

第80章

桃紅和方斧頭被人引著到了花廳, 看著滿目的富貴，戰戰兢兢，局促得來手腳都有些不知該如何放了。

大丫更是在母親邊, 一雙秀氣的眼好奇又忐忑地打量著花廳, 地上鋪著的地毯繡了好多不認得，但很好看的花紋，桌子上擺放著一個亮亮的瓷瓶，里面盛著幾支花，大丫想了半晌, 也不出那花的名字。

這就是施娘子的家嗎？

大丫想起自家新起的幾件青瓦房，又看了看這間像是村頭老秀才講的故事里仙境一樣的屋子，替施娘子到高興, 那樣心善的人, 就應該住這麼好的屋子！

文香給們端上三碗酸梅湯和兩碟點心，笑聲道：“幾位且再等等，夫人一會兒便會過來了。”說完, 又對著大丫道, “酸梅湯里加了冰糖、烏梅、砂仁和陳皮，口酸甜回津, 小娘子嘗嘗？”

大丫看了一眼桃紅, 見點了頭, 小小的手捧起瓷碗，好奇地多看了兩眼瓷碗外壁上面石榴黃鸝的圖案, 這才慢慢啜飲了一口酸梅湯, 原本半垂著的眼倏地睜大，放下碗，對著文香點了點頭：“好好喝。”

見大丫繃的小子慢慢放松下來, 桃紅和方斧頭對視一眼，努力也裝作淡然自若的模樣，抬起碗喝了一口酸梅湯。

桃紅想起施娘子當時吃做的那些鄉野食也吃得樂樂呵呵，沒有表出半分不滿，再看看碗里琥珀漿一般的味，還有些不好意思，施娘子真是太給面子了。

文香送上糕點飲子之后便退到了門口站著，地給一家三口留下了說話的地方，好讓們覺自在些。

好在沒過多久，施令窈便腳步匆匆地過來了。

坐在花廳里難掩局促的一家人只見一位著杏子黃紗繡百蝶穿花紋衫的郎裹著一陣玉麝香氣進了屋，走得很快，用煙羅裁制的擺猶如一尾浮的云，在日下閃著細碎的彩，落在周，愈發襯得那張芳姝明的臉龐得驚人。

桃紅還沒反應過來，就見那位態貌綽約的華服郎上前來親熱地握住了的手，甜地喚‘桃紅嫂子’。

的手又又，桃紅愣神間還以為自己不小心把手落在了村西頭王豆腐家才端出來的一板豆腐上。

“快坐下，都坐。”施令窈笑著拉著桃紅的手坐下，文香會意地將原本擺在上首的玫瑰椅挪到了桃紅們旁邊，見夫人這樣，應當不會喜歡用汴京主客間坐得遠遠的那一套來對待這幾位客人。

桃紅看著的笑靨，也點了點頭：“噯，都坐，都坐。”

大丫看著施令窈，察覺到也在看自己，卻不敢上前，害地藏到母親后，只出小半張臉。

“大丫，我怎麼教你的來著？要大方敞亮些，快，給施娘子問好。”

大丫答答地上前，施令窈見還泛著黃的小髻上還系著送的那綢帶，笑著招了招手，將摟進懷里，和大丫說了幾句話之后又問：“怎麼不見狗蛋？”

桃紅有些不好意思，總覺得從跟神妃仙子似的施娘子口中說出兒子的名字，那臭小子變得更埋汰了。

“小娃子不懂事，怕帶上他添麻煩。我們原本也不想帶大丫來的，但這孩子說您教做的桃花香已經做了，總記掛著想親自送給您看看。這不，就讓跟著過來了。”

大丫靠在施娘子香香的懷里，聽得娘這麼說才想起來，從自己隨背著的小挎包里拿出一個小小的瓷瓶，獻寶似地遞給施令窈：“施娘子你聞聞，是不是很香？”

善水鄉的桃花乃是一絕，大丫用了教的法子做的香更是香氣撲鼻，沁人心脾。

了小娘子的發髻，夸：“大丫很聰明，做得很好呢。”

見兒被施娘子夸得一張小臉紅撲撲的，也不見方才的局促張了，桃紅也跟著高興，接著就被方斧頭捅了捅胳膊肘。

桃紅這才想起來，拉過們背來的兩個竹簍，一邊拿開放在表面上遮掩的那些野菜豬草，一邊絮絮叨叨道：“近來有許多人來咱們善水鄉挨家挨戶地采買糧食，不是糧食，咱們養的那些鴨豬啊，他們都要！我覺得有些不對勁，悄悄和人打聽了，才知道汴京城里的人都買不到糧食哩，才跑到善水鄉那麼遠的地方去收東西。我和斧頭擔心您這兒也缺了吃食，就想著拿著家里的存糧和臘送些過來。”

要不是有施娘子大發善心，替他們牽線搭橋，不給了們金鐲子，還給了們機會，幫忙張羅著鄉親們都跟著一塊兒摘桃花、做香，桃紅夢寐以求的青磚大屋也不可能那麼容易起得起來，有這麼一樁善緣在，們家在善水鄉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家了，桃紅走出門去，誰都要樂呵呵地和打聲招呼，態度親熱極了。

這樣的日子放在從前，桃紅想都不敢想，家里不但有了氣派的新屋子，還存了一筆錢，大丫再也不用跟著姑起早貪黑地擺攤了，桃紅打算花些銀子，把大丫送去村里老秀才家里，老秀才的兒媳婦有一手好繡藝，隨隨便便給裳上繡幾朵花，就能得幾個銅板。桃紅想，若是大丫也能學得這門手藝，之后嫁了人，也能賺錢，在夫家的腰板就能得更直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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