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瑛翻著書頁，慢慢地想起來，這是程明簌的字。

心里升起一異樣的覺，說不清，只一頁一頁地翻，神茫然，難以言喻。

薛瑛想等他下職回來問問，這些是不是他寫的。

然而，程明簌沒有回府，之后的幾日也不曾看見他的影。

侯府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家丁回來說，程明簌沖撞了太子，被罰跪在藏經閣抄書三日。

武寧侯著急地在堂屋踱步，“不可能，子猗那孩子一向穩重，好端端的怎麼會沖撞太子？”

他急得想派人再去打探打探消息，侯夫人攔住他，“先等等，先等等，明早再沒消息，我就進宮拜見皇后娘娘。”

侯夫人是建安公主，平日常進宮，若詢問皇后，應當會幫忙的。

薛瑛不知道怎麼辦，也提不出什麼有用的意見，攥進手，焦急地看著爹娘商量。

程明簌是不是得罪太子了？太子那樣險狡詐，人面心，若得罪了他，應當不會有好果子吃。

要是以往，程明簌遭殃，薛瑛就想放鞭炮慶祝，但此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他要是出事了，連累這個妻子怎麼辦？

傍晚，程明簌終于回來了，跪了幾日，膝蓋疼得站不起來。

薛瑛拉開門，讓小廝背著他進屋。

“怎麼樣了？”

擔憂地詢問。

程明簌臉有些白，別的倒沒缺胳膊的。

峨眉微蹙，神張，手指不由自主地絞著帕子，有些無措。

程明簌聲音沙啞，“沒事，就是太子嫌我寫得校勘記錄有誤，罰我重新寫，沒事了。”

薛瑛剛剛看到他走路都不穩，得小廝背進來，跪的時間太久，應當是有些傷到膝蓋了。

“太子為什麼突然找你麻煩，你得罪他了嗎？”

“不知。”程明簌角繃，回想。

當今圣上癡迷丹修多年，極在各地建道館，皇宮里的方士比朝中的大臣都多，這幾年，皇帝大不如前，又鐘喝符水，吃靈丹妙藥，里早就虧空了，太子虎視眈眈，漸漸掌權，如今無非也就是等皇帝蹬駕鶴西去而已。

除了太子外，還有個貴妃之子，也就是六皇子，勢力也不容小覷，這二位斗得你死我活，武寧侯府并不想牽涉進這些風波當中。

只是，薛家家大業大，哪里是輕易能獨善其的，薛徵手握重兵，太惹人眼饞。

程明簌回過神，抬眼，發現薛瑛蹲在榻邊，為難地看著他的雙。

“程子猗，你會不會瘸啊？”

“不會。”他說：“沒有那麼嚴重。”

薛瑛皺著臉，半信半疑，喃喃說：“你不能瘸，我不想要個跛腳的夫君。”

程明簌無奈，“不會的，不會給你丟臉。”

薛瑛還是皺著臉。

“我覺得，可能是我連累了你。”猶豫一會兒，說：“太子他喜歡我，先前我隨阿娘去宮里，他就總對我手腳，去年，東宮還傳過消息，說太子想納我為側妃，我爹娘怕我嫁到皇家玩不過別人，就糊弄過去了。我估計太子記恨在心，才想著報復你，畢竟，你現在是我夫君呀，他都娶不到我，反而便宜你了。”

程明簌垂首沉思。

那些大人之間的爭權奪利，穿著對的圖謀，漂亮的人就如戰利品一般，武寧侯府兩邊都不想站，也無異于將太子與六皇子都得罪了，程明簌只是倒霉，正好被拿來開刀。

他不道：“夫人還真是會給我找麻煩。”

薛瑛小聲反駁，苦惱地說：“沒辦法，誰我就是如此天生麗質。”

程明簌直起子，“過來，給我看看你的臉。”

薛瑛走過去。

“這幾日你有好好涂藥嗎？”

“涂了的。”

程明簌湊近，觀察的臉頰，那些紅疹已經褪去不，又重新恢復澤，沒有先前那麼腫了。

“好了一些。”程明簌說：“明日還要涂，我不在的時候，你有沒有好好看書？”

薛瑛回答，“看了。”

程明簌并沒有打算將朝中的紛爭對瞞，“讓你看這些書，是想讓你也能明白如今的局勢，爭權奪利之事，自古不斷，稍有不慎便會大難臨頭。”

邊的人從未與說過類似的話，父母更不會講，只要吃好喝好，做的小姐。

“無知者的確能過得隨心恣意，但是禍事來臨時卻也只能等死。”程明簌說：“陛下怕是時日無多了，近來你不要隨便出去，留在侯府，也不要與齊韞接。”

薛瑛呆呆道：“為、為什麼？”

程明簌低聲道：“你不知道他是站在哪一方的，他為新科狀元，各方勢力自然都想拉攏他。”

薛瑛似懂非懂，下意識點頭。

“好了，麻煩二小姐幫我丫鬟進來，鋪一下被褥。”程明簌臉上又恢復笑意，說：“我今日腳不方便。”

薛瑛想到地面冰涼，他多因牽連傷，還趕他睡在地上，實在有些太苛刻。

“要不你……”薛瑛抿抿，“你今日也睡榻上吧。”

程明簌抬眸看向。

薛瑛有些不好意思，他們好像也就新婚之夜同榻而眠過。

反正床榻也大，劃出界限，涇渭分明，倒也沒什麼。

“你睡榻上，不要鋪被褥了。”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其實還可的。……

話語落下,屋中靜默許久。

薛瑛很是難為，從來不會開口邀約別人，這樣顯得很不矜持,可是并非誠心為程明簌著想，只是可憐他,若他瘸了，薛瑛的臉面也就丟了，不僅嫁了個沒什麼份的男人,新婚夫君還是個殘廢,的人生幾乎一眼就能到頭,只一個字：慘。

“不過你也是要守規矩的。”薛瑛拍了拍旁的榻，“你只可以睡在這一半，不可以越線,我只是讓你上榻睡,可沒答應過你要做其他的事,你不可以胡來,也不可以對我有任何非分之想。”

說話的時候,薛瑛神認真,自以為兇神惡煞地警告。

可是臉上的疹子還未完全消去，面頰微紅,一雙目眼波流轉，瞪人的時候也俏皮。

程明簌點點頭,“好,我不會越線。”

薛瑛將多余的枕頭橫放在二人中間,“誰越線誰是小狗，要學狗。”

揚起下，眉飛舞,小時，薛瑛是個極為頑劣的孩子，做的事包括但不限于給夫子的水里下瀉藥，趁同窗回答問題時拉走對方椅子，在睡著的徐星涯臉上畫王八。

那些拜倒在大小姐石榴下的人也爭著學狗逗開心。

程明簌聽了，角牽起，幾乎要笑出聲，薛瑛真是小孩脾氣，外面的賭坊里都是些砍手跺腳的腥籌碼，只有就算威脅人時也還是這麼稚。

“嗯。知道了。”

程明簌問：“要拉勾嗎？”

薛瑛搖頭，“我不要，不稚，小孩子才拉勾。”

他失笑，換了干凈的袍，洗漱完，在屬于自己的那一半榻上躺下。

薛瑛面朝著墻面，翻來覆去，有些憂愁，低低地嘆著氣。

睡不著，靜弄得程明簌也睡不著，便翻過看向，“你在嘆什麼氣？”

“就是……”

薛瑛眉頭皺著，沉默一會兒道：“我以前，從來沒去思考過，以后會發生什麼。”

薛瑛低聲道：“我一直覺得我可以永遠無法無天下去。但……你說了那些話后，我開始忍不住想，若是有一日，武寧侯府不存在了，我該怎麼辦。”

母親是陛下胞妹，過去，陛下會念在兄妹分上，對他們侯府多有寬待，可若陛下龍馭賓天，太子，或者是六皇子，真的可以容忍始終不表態的侯府存在嗎？

若太子上位，想起曾經薛家拒婚一事，不知會不會報復回來。

薛瑛多愁善，容易憂思，睜著眼睛怎麼都睡不著。

“不管是太子，還是六皇子，都好難選呀。”

程明簌想說不必糾結這個，一時半會兒倒也影響不到武寧侯府，陛下不是還在嗎？

哪知下一句話石破天驚，“若是皇帝換我薛家人來當就好了，哪里還需要心別人奪嫡之事？”

程明簌神嚴肅，手一把捂住的，“*慎言！”

薛瑛話語卡在嚨里，艱難地說：“唔……我知道，我這不是在家里私下說的嗎？又沒有人聽到。”

程明簌手勁松開一些，“在家里也要小心，誰知道有沒有眼線在，隔墻有耳啊薛二小姐。”

“知道了。”

垂著眸子，喪氣地道，呼吸噴薄在程明簌指尖，說話時溫熱的瓣著掌心開合，帶來意，因為被捂住，沒有辦法清晰地表達自己的意思，所以眨了眨眼睛，示意程明簌快被捂死了。

程明簌的手收了回去，指節緩緩蜷曲，薛瑛翻，打了個哈欠，“怎麼同你說了幾句話我就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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