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娘在宮里還好嗎？”

武寧侯消瘦許多，有氣無力地問道。

薛瑛在一旁說：“劉公公傳話給我,說母親在宮里,食住行都沒有被苛待,就是不能隨意走，也不可以出宮。”

武寧侯“嗯”一聲，心安許多。

侯夫人畢竟是公主,是皇家的人,縱然夫家遭了難,至可以命無憂。

皇后將拘在宮里,也算是人質,等他們確認薛家翻不出什麼大浪后,應當就會將人放出來了。

城西的宅子只是個二進院落，還沒有在侯府時薛瑛的半個院子大,愁眉苦臉，有些無法下腳,侯府的奴仆都被遣散了,只有采薇還愿意跟著薛瑛,薛瑛不想苦，和以前的小姐妹說好，將采薇送到們府上為婢,總好過充公，還有月例銀子拿。

采薇哭了許久，抹著眼淚，說等侯府東山再起了就回來。

薛瑛從小到大沒吃過苦，更沒有住過這麼小的房子，先安頓武寧侯在向的屋子歇下，忙里忙外，打掃床塌，鋪被褥，笨手笨腳的，弄不好急得眼淚都要掉下來，程明簌見狀，讓薛瑛先出去看看別的地方，這里他來弄就可以了。

程明簌做慣了這些事，杳娘病重的時候，他也要一邊讀書，一邊賺錢填補家用，給杳娘攢藥錢。

程明簌手腳麻利地整理好床榻，扶著武寧侯躺下。

過去一向溫和儒雅，沉穩面的武寧侯低著頭，默不作聲，程明簌問他不，痛不痛，他搖搖頭，了窗外小兒的影，抬起手，揩了揩眼角。

“瑛瑛從來沒有過這樣的苦。”武寧侯低聲道：“是我這個當爹的沒用，連累，讓住這樣小的地方。”

沒有錦緞羅，沒有玉首飾，不像以前那樣有排面，里里外外都有奴婢跟著。

程明簌遞給他一杯溫水，“您不必自責，阿瑛并不在乎這些，如今的局勢，只要父母康健就滿足了。”

武寧侯接過杯子，捧在手里，鼻頭酸，了臉，不出一端倪。

安頓好武寧侯，程明簌才去整理他與薛瑛的屋子，薛瑛跟著他，想要幫忙，但是什麼也不會做，程明簌干凈桌子，將抱起來放在上面，“你坐在這里，不用你幫忙。”

薛瑛手指纏著帕子，為難地看著他忙里忙完，程明簌鋪完榻，才抱去床上坐著。

“我也想幫忙。”薛瑛低著聲音，“但是我什麼都不會。”

從出生開始就生慣養，手指上連薄薄的繭都沒有，除了先前一時興起，繡的那些荷包外，幾乎沒做過任何活。

“不用你幫忙。”程明簌蹲在榻邊，為下鞋，“我伺候你，這些我都會。”

“你以前經常做嗎？”

“嗯。”程明簌去洗了洗帕子，走回榻邊幫臉手，“你坐一會兒，我先將粥端給爹，再來陪你吃飯。”

薛瑛乖乖點頭，坐在榻上等他。

沒多久程明簌就回來了，眼下日子過得不如以前滋潤，也吃不了山珍海味，薛瑛沒什麼胃口，喝了兩口粥就飽了。

看著程明簌，說：“夫君，我有一些私房錢。”

程明簌看向，“什麼？”

侯府的家產都被抄沒，且先前打點上下就花了不，如今他們手頭本沒有多銀子。

薛瑛赧地垂著眼，說：“之前，你還沒來京城的時候，我怕你要找我麻煩，所以做了兩手準備，我藏了一些錢，埋在永興寺后山里，方便我逃跑的時候用，夫君，你可以去挖出來。”

不僅雇殺手殺程明簌，還收拾不細，要實在不得已，拿著這筆錢跑路，也能過得比普通人逍遙自在。

后來時間久了，薛瑛都忘了自己曾經藏過一筆錢，剛剛才想起。

程明簌愣了愣，忍俊不。

“知道了。”

他的臉，收拾完碗筷，再來伺候洗漱。

薛瑛睡不習慣這里，且前幾日剛被徐星涯恐嚇過，害怕會有蛇和老鼠出沒，一挨上榻就到程明簌懷里，摟著他。

“會有蛇嗎？”

瑟瑟發抖，頭埋在被子里不敢出來。

程明簌安，“不會的，快冬了，沒有蛇了。”

“那老鼠呢？”

“應該也沒有。”

“我害怕蜈蚣，我小時候被咬過。”

“蜈蚣現在不會出來了。”

了冬，這些東西怕冷，攻擊沒那麼強，就算有，大概也是小蟲子，毒不大。

薛瑛這才放心下來，小聲道：“夫君，你抱著我，我害怕。”

程明簌摟住，將臉頰邊的碎發撥開，攤開手臂，薛瑛轉過來，枕著他的胳膊，臉埋在他口。

這個姿勢對程明簌而言一點也不舒服，他量高挑，但是新家院子太小，房間也小，擺不下寬敞的床，只有矮榻，他不直，手臂也展不開，曲著膝，又要抱著薛瑛，很難睡安穩。

被褥是布，不是錦被緞套，枕面也不是綢，薛瑛一點也睡不習慣，從前過得金貴，穿的服連一疙瘩都不可以有，繡坊送過來的服，都是千挑萬選的好料子。

雖然上說著只要爹娘平安，過落魄日子也沒關系，但真的一朝從天上掉到泥潭，沒有人不難過的。

薛瑛閉著眼，想睡睡不著，皮，脆弱，沒多久脖頸便又紅又，隔一會兒便手抓一下。

又一次抬手時，手腕被程明簌握住，他睜開眼，輕聲問：“睡不著嗎？”

薛瑛委屈道：“被褥好糙，我不喜歡，這里還好。”

程明簌坐了起來，床邊燈影如豆，他低頭湊近看了看，“你別撓，上次你臉上長痱子時大夫配的藥膏還有一些，我拿來給你。”

他起去箱籠里找，回來后看到他的妻子端坐在榻上，正仰頭眼地看著他，可憐可，昏暗中，薛瑛眼睛明亮，視線跟隨他，他走到哪兒便看到哪兒，程明簌知道如今很不安，只是強裝堅強，邊沒了人便害怕。

程明簌回到床邊，挑出一些藥膏給抹了抹，薛瑛這才舒服一些。

第一次住在城西這種民居混雜，人來人往的地方，京城寸土寸金，城西算是租金比較便宜的區域，所以住在這兒的，不僅有各地趕考的書生，還有販夫走卒，甚至番邦來的商人，什麼人都有，不似侯府高墻，院里清靜雅致，在這里弄出一點什麼靜，隔著薄薄的圍墻，都能傳來鄰居耳朵里。

程明簌料到睡不著，適應不了苦日子。

他出手，抬起薛瑛在他懷里的臉。

薛瑛仰頭疑地看著他。

程明簌沒有發出聲音，張了張口。

薛瑛借著朦朧的月辨別出他的口型。

他問，“做嗎？”

薛瑛咬著，沒有回答。

知道擰，程明簌不待說話便將抱了過來，冰涼的瓣上臉，延著鼻子往下親，薛瑛順從地張開。

軀相依，舌糾纏，呼吸被一寸寸掠奪干凈，薛瑛攥程明簌垂在肩側的頭發，伏在被褥上，不了的時候就拽一下，膝下墊了枕，但還是磨得疼，肩膀一塌，囁嚅道：“不要跪了……”

程明簌停下，將翻過來，讓坐在上。

月照亮布滿淚痕的臉，地方小，不如從前，隔壁就住著武寧侯，二人不敢鬧出靜，慢慢地磨著，薛瑛伏在程明簌肩頭，抑不住聲音時便咬一口，他肩膀上都是牙印，到后頭，人有些癡了，呆呆地任人擺布，程明簌還沒有親，已經自己乖乖張開，探出舌尖了。

見這樣子，程明簌呼吸一滯，按著薛瑛的腦袋，發了狠地親吻，險些收不住力，尖出聲。

結束時，薛瑛一點力氣都沒有，癱在榻上，任程明簌為洗，迷迷糊糊的，余韻未息，程明簌到時，差點又哭出聲。

這下薛瑛沒有再嫌棄被褥有多麼糙，只想睡覺，趴在枕頭上，眼皮沉沉的。

程明簌將摟抱進懷里，順著纖盈的后背輕拍，薛瑛閉上眼，很快便睡著，難得安眠。

第二日醒來的時候，程明簌已經將飯做好了，放在桌子上，旁邊寫了字條，告訴吃完飯可以看會兒書，午膳等他回來再說，不要出門，就在家中。

薛瑛坐在桌子旁吃早膳，吃完再去看爹爹，陪他說了會兒話又回自己屋子看書。

快晌午的時候，外頭傳來敲門的聲音，薛瑛有些害怕，想到程明簌叮囑不要出門，坐在院子里不敢，但敲門聲持續一會兒，而后響起一道悉的聲音，“薛姑娘。”

薛瑛怔愣住，起，拉門閂，只打開一條，往外看。

齊韞的影映眼簾，他垂眸看著，隔著門窺見小半張臉，瘦了許多，原本有些圓潤的臉頰小了一圈，下尖尖的，人還是那個人，眉宇間卻多了幾分從前沒見過的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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