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幫你，我只是想討我夫人開心。”

程明簌笑了笑，“想當公主，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我自然要幫，兄長若登上那位子，當妹夫的也沾不是，況且，新帝遲早要發現不對的，到那個時候，我也是死路一條，不如早為自己另謀生路。”

薛徵說：“你有這謀略，何不自立為王。”

“沒有興趣。”

當了皇帝，并非真的睥睨天下，也多的是不由己之，程明簌沒有這個癖好。

他說完要說的，拱了拱手，“我回去了，兄長早作打算，最多只剩半年，時不待人。”

薛徵思忖良久，才重重頷首，“那便依你所言，我會重新部署。”

程明簌沒有理他，轉推開門便出去了。

薛徵端坐許久，啞然失笑，而后幾不可察地嘆氣。

他不是看不出來，這個弟弟一點也不待見他，如果不是礙于薛瑛的面子，甚至懶得同他打道。

薛徵打探過，程明簌與薛瑛之外的任何人都不親近，大部分時候都獨來獨往，包括親生父母。

他對侯府沒什麼，但對薛瑛倒是真心的。

這就夠了。

薛徵坐了會兒，吩咐院中的小廝，明日將書架上幾本孤本拿去二姑娘院中，送給姑爺。

小廝頷首應下。

回到院中，天都要亮了，程明簌躡手躡腳地爬上床，將薛瑛抱在懷里的枕頭丟到一邊去，改將的手搭在他的腰上。

薛瑛喜歡抱著東西睡覺，察覺到邊有悉的氣息，睡夢中，下意識地將臉埋進程明簌懷中，摟他的腰，睡得香甜。

程明簌親了親的鼻尖，也閉上眼睛，打算小憩一會兒，再去上朝。

沒多久，落葉蕭瑟，轉眼便到了末秋。

宮中正準備大肆辦重宴，這時，西北平涼鎮傳來了暴的消息。

說是有幾名刁民搶劫了糧倉，規模不大，當地員已經將這幾名鬧事的人捉拿下獄，按律懲治了。

消息傳到京中，皇帝并沒有當做一回事，規模太小，每年各地都有這種犯事的人，本翻不起什麼大風浪，皇帝見過奏折后轉頭便忘了。

然而沒多久，平涼鎮又傳來消息。

一群被苛捐雜稅和軍中欠餉得走投無路的邊民與軍戶，在幾個膽大包天的亡命徒帶領下，竟揭竿而起，他們沖進知府衙門，將知府刀砍死，府中財亦被洗劫一空，知府上的錦袍都被了下來，尸已經辨不出人樣。

皇帝在早朝上接到奏報，臉瞬間鐵青，他登基不到一年，基未穩，本想立威，好早日坐穩皇位，結果眼下就遇到如此棘手的事，簡直是在打他的臉。

“廢！都是廢。”

皇帝在福寧宮中大發雷霆，將奏報狠狠摔在地上，“一個知府都管不住自己的轄地，竟讓刁民翻了天，朕要他有何用！”

他焦躁地在殿踱步，剛剛登基的意氣風發被這突如其來的打擊沖散不，心中不免焦慮，前段日子，平涼鎮傳來消息的時候，皇帝并沒有放在心上，他當時以為只是幾個人吃飽了撐的鬧事，此等刁民，哪個地方都有，打幾個板子，長點教訓就不會惹是生非了，哪里想到，半月后，會發展到現在這個局面

規模還不小，有百上千人，一個百姓不事，可若是一群刁民聚集在一起，每個人手上都拿著鋤頭，釘耙，那便是軍隊！

皇帝深知，若理不好，這把火很可能會燒遍整個西北，甚至搖他的皇位！

“陛下息怒！”

殿伺候的太監們噤若寒蟬，紛紛跪倒。

皇帝將手邊趁手的，能砸的東西都砸了。

程明簌進殿時，一支蝦青的薄釉細口花瓶在他腳邊碎開。

程明簌不聲退了半步，等太監通傳后，他才走上前。

“陛下。”

程明簌剛一開口，皇帝便大步踱了過來，面焦急，“子猗，平涼鎮暴，你說該怎麼辦？這群刁民竟敢聚集鬧事，還殺了朝廷命！分明是不將朕這個皇帝放在眼里，這些人，就是謀反的逆賊！”

他滿臉震怒，語氣里是恨不得將那群人殺之而后快的憤意。

程明簌看著他一邊斥罵一邊急迫地向他尋求方案。

“陛下切莫怒，為了一群螻蟻傷了龍實在不值得。”

程明簌寬道。

他轉，問一側的太監，“常天師煉的仙丹呢？”

太監弓著腰，上前呈上一個錦盒。

程明簌接過，雙手奉上，“陛下，保重龍。”

皇帝漸漸冷靜下來。

以前，皇帝向先帝引薦了一個蜀地來的道士，姓常，此人確實有幾分能耐，擅長觀天象，也會煉制丹藥，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常道士俗世家人正是他未登基時，為填補賬目虧空，在封地重稅迫下死去的苦主。

常道士煉制的丹藥，比先帝臨死前吃的那些更猛，更為烈。

皇帝每每郁氣凝結，力不從心之時，吃一顆丹藥，便覺得神清氣爽，人也暢快許多。

他就著茶水吞下藥丸，繼續急迫地詢問程明簌該如何應對此事。

程明簌想了想，猶豫道：“眼下……似乎只有鎮一個法子了，若一開始便行勸阻一事或許有效，只是如今，暴已起，百上千人，若由著他們繼續胡作非為，其他百姓跟著效仿怎麼辦？當務之急，必須制住這群刁民。”

皇帝點點頭，覺得他說得有道理，“那蓋派何人前往？”

程明簌說：“武寧侯之子，雁北軍統領薛明羽。”

新帝眼中出幾分忌憚，程明簌面如常，繼續冷靜分析：“陛下容稟，薛明羽久經沙場，威震邊關，知西北地勢，由他出面，叛軍聞風喪膽，事半功倍，另外，其父母妹妹皆在京中，此乃人質，料他不敢生異心，只會盡心竭力為陛下分憂！”

薛徵的家人都在京城，這是最大的掣肘。

新帝看向他，“你舍得讓你的寶貝夫人做人質？建安公主與武寧侯亦是你的岳父岳母。”

程明簌垂著眸，恭聲道：“子猗是陛下的臣子，微臣能走到如今，全靠陛下提攜，微臣也自然要竭盡全力為陛下分憂，到了必要的時候，兒私，又算得了什麼。”

皇帝怔愣幾息，原本的眉頭也舒展開，被程明簌這幾句話說得容。

他抬手，拍了拍程明簌的肩膀，“卿放心，到時候，你想要多人，朕都賞賜給你，自古紅禍水，害人不淺，卿不知，先前那群犬戎雜碎，曾向朕提議，若讓薛瑛和親，可以割兩座城池，一個已經嫁過人的人，都能引起覬覦，他日還不知道要生多禍端，朕本應下此事，誰知局勢逆轉……哎，你可切莫再為所迷，耽誤大好前程啊。”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前緣未盡

“和親？”

程明簌的聲音在殿響起,平靜得像初冬湖面的薄冰，底下蘊著刺骨的寒意。他微微抬首，眸深沉地向座上的天子,語氣里帶著一恰到好的、仿佛真的困不解的詢問。

皇帝將那小狼王熏心，膽大包天的行徑說出來。

這件事知道的人很,犬戎使臣是私下里與皇帝談的，大概也怕擺在明面上，實在屈辱,皇帝為了面子不會答應。

程明簌神平淡,靜靜聽皇帝說完整件事的始末。

在此之前,他完全沒有聽說過此事。

皇帝苦口婆心地訴說他的無奈，但是為了國土安寧，不得不做出選擇,“朕料想卿不會棄黎民百姓于不顧,古有昭君出塞以安邊境,范蠡獻西施而存越國,皆是為大義舍私啊。”

一個人,能換兩座城,丟一點尊嚴，怎麼都很劃算,如果只顧著兒私，而忘了家國大義,實在未免有些太自私了。

可惜程明簌并不是個正人君子。

他才不管別人的死活,跟他有什麼關系,在他眼里，如果要靠犧牲人去換取安寧的話，那只能說這個君主沒用,是個廢。

皇帝說完，看向程明簌，他還記得在此之前，這個年為了夫人做出過多瘋瘋癲癲的事，那個時候倒是深義重，可是在皇帝眼里，那只是因為擺在面前的利益還不夠罷了，再深不壽的夫妻，都會有離心的時候。

高厚祿擺在面前，沒有人能不心。

人世上多的是，沒了一個，還會喜歡上另一個。即便當時犬戎看上的是他后宮的子，皇帝也不會心，更不用說是一個臣婦了。

他為程明簌的幡然醒悟到欣。

而程明簌在極力克制著現在就將這雜碎擰死的沖。

他輕聲開口，笑意淡淡，“微臣后悔了。”

“后悔什麼？”

“后悔沒早些效忠陛下，為陛下肝腦涂地。”

后悔沒早點弄死他，讓這蠢貨真當上了皇帝。

沒用的東西。

皇帝眉開眼笑，“卿所言，真是深得朕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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