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鳴之聲再起，短而急促。

幾乎是同時，宮人的通稟之聲傳來，拖得長長的：“太子殿下到。”

這下真是猝不及防，傅棠梨心頭巨震，三魂七魄都要飛上了天，猛地回神，倉皇四顧。

趙上鈞還在上，他的手還放在不該放的地方。

而凌，滿面紅。

外面的燈火逐漸亮起，紛沓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傅棠梨急之下，來不及多做思索，使勁一拽，拉著趙上鈞往床榻里面一滾，“刷”的一下，抖開錦被，把兩個人一起蓋住。

因著這麼一番作，他的手倏然離。

又抖了一下。

轉眼間，腳步聲已經來到房門外。

傅棠梨的額頭冒出了大汗。

房門被叩響，輕輕兩聲，含蓄有禮，趙元嘉的聲音帶著顯而易見的歡喜：“二娘，孤來看你了。”

傅棠梨呼吸紊，口中勉強應道：“夜深了，我已經歇下了，太子還是明日再來吧。”，同時手里不停，飛快去扯帳鉤。

“二娘何忍拒孤于門外？”趙元嘉帶著一點點抱怨的語氣，已經推開門，走了進來，“孤給你帶了一件新奇的玩意兒，順便和你說兩句話，就一會兒工夫，不很吵你。”

“叮”的一聲輕響，錯金蓮花帳鉤掉在床沿，幔紗落下，堪堪遮住帳中的形，朦朦朧朧的，外頭的人瞧不真切。

兩排宮人在后面魚貫而，挑著明角宮燈，把宮舍照得一片通明。

傅棠梨慌里慌張地翻了一個，背對著外面，把錦被拉高，掩住趙上鈞，這床榻本來寬敞，憑空多了這麼大個頭的男人，就顯得擁起來，蜷一團，和他在一起，男人的很熱，熱得發燙，在這薄涼的春夜里，渾大汗淋漓。

的腰還是的，更直不起來了。

趙元嘉的腳步聲走到了床前。

第63章 隔門，歡

強忍著心悸,隔著床帳，冷淡地道：“這麼些天你都不見人，這會兒大晚上過來作甚,怪沒誠意。”

趙元嘉急急為自己解釋：“父皇前幾天在氣頭上,孤也不好開口,就今兒晚上過去，托了皇祖母的面，才求得父皇開恩，準孤來長宮走一遭，其實這些日子，孤也著急得很。”

傅棠梨無暇說話，此時,趙上鈞就躺在的邊,他的味道氣勢洶洶地將包裹住,烈日暴曬,白梅花在雪中融化,絕壁上生長的烏木肆意焚燒，干燥的香氣，帶著約的苦調,洶涌而來,沾滿了的發和,的心跳得很，忽而似疾風呼嘯，忽而又似驟雨暴打，本分不出心思來說話，只能咬牙關。

趙元嘉在床頭踱了兩步，語氣中帶著一點討好的意味,“二娘，你還好嗎？孤心里甚是掛念。”

趙上鈞微不可及地冷哼了一聲，能到他手臂上起，蓄勢待發。

傅棠梨嚇得一哆嗦，趕捂住了他的。

他的也是滾燙的。

的的肩膀了一下，有些發抖，隨口敷衍著趙元嘉：“沒甚好，也沒甚不好，一切如常……”

話說到此，趙上鈞忽然咬住了的手指，他咬得有些用力，那力道，大約像一只飽腹的野叼住了弱小的獵，并不急于把吃掉，只是含在口里，用牙齒和舌頭舐著、碾磨著，一點點麻、以及一點點說不出來的疼。

這個男人，這景下，他在做什麼？

傅棠梨倒了一口氣，試圖將手指出來。

他咬得更重了，不想放開，尖利的牙齒過皮，帶來那種鮮明的，如同到骨頭里。

傅棠梨手指抖，聲音不穩，支支吾吾地接下去道：“……總之，太子不必擔憂，我、我今兒乏了，不和你多說。”

“二娘，你先別睡，起來看看，我給你帶了解乏的小把戲。”趙元嘉聽不出傅棠梨話里推的意思，他還是興致的，左右張了一下，把手里捧的一樣東西放到床頭的案幾上。

案幾上還擺著一個黑木匣子，他順手敲了兩下，發出“篤篤”的聲響，隨口問了一句：“哦，二娘，你這是什麼東西？”

這是什麼東西？

傅棠梨愣了一下，猛地省起，那里面裝的是一個人頭。

嚇得一激靈，上的汗水都涼了，當機立斷，重重地踹了趙上鈞一腳，使勁掙了他，翻起來，迅速理了一下，立即下了床，手在后，

作利索，“噌”的一下，依舊把床幔拉攏，面上帶著不悅的神，對趙元嘉嗔道：“你這人，恁地啰嗦，我的件，你莫。”

此時鬢發凌，臉頰嫣紅，如抹胭脂，眼波掃過趙元嘉，目中含著薄薄的水霧，說話間氣息虛浮，瞧起來像是半睡半醒的態。

趙元嘉往日見，皆是一副端莊嫻雅的模樣，此時這般懶散怯，真真前所未有之貌，看得他心神搖，一時說不出話來，呆了片刻。

傅棠梨隨手抓了一件大襖，披在肩上，三步并兩步，快快地走到屏風外間去，扶著案幾，了一下，順勢坐下了，淡淡地道：“什麼稀罕件，太子這般得趣，好吧，拿過來瞧瞧。”

立即有宮人移步上前，挑亮了案上將滅的燈燭。

趙元嘉笑著，親自把他那樣東西端了過來，亦是個木匣子，他殷勤地打開匣子，捧出一樣寶四溢的東西來。

那是一幢致玲瓏的天上宮闕，以琥珀為樓臺、珊瑚為高樹，柱繞祥云，檐上飛花，山川皆寶石，又以象牙雕王母與仙人，底座有機括，撥機括，俄而，仙人繞王母而拜，金玉鳴，仙樂裊裊。

趙元嘉指著那琥珀宮闕，滿臉自得之：“這是當初皇祖母生辰時，駙馬李懷恩所敬獻的壽禮，今兒孤去皇祖母，正好看到，就討了過來，孤想著，別的東西你不稀罕，就這個，還有幾分新奇，拿過來給你解解悶也好。”

這不是巧了嗎，他提到的那個人，李懷恩，這會兒正在案頭的木匣子里躺著呢。

傅棠梨一念及此，頓覺頭皮發麻，下意識地往后避了一下，皺起眉頭：“我如今以罪被囚，生死尚不能定論，何用此奢靡之，不要，快拿走。”

趙元嘉微怔，旋即有些委屈：“孤是怕你一個人在長宮無趣，千方百計想討你歡心，你不領也就罷了，怎麼還生氣？”

他一邊說著，一邊順勢抬手，想要握住傅棠梨的手。

傅棠梨回手，扶住額頭，出了一點痛苦的神：“我……”

“你別暈。”趙元嘉的手僵在半道，角了一下，他的聲音很低，并不愿意被旁人聞及，微微嘆一口氣，“我知道你裝的，二娘，你不用這樣騙我。”

傅棠梨一窒，驟然屏住呼吸，慢慢地低下了頭。

春夜的空氣有點，蠟燭發出一點“噼啪”的聲響，外頭又起了風，帶著燭搖曳，映在半舊的絹紗屏風上，暈開的影子斑駁而凌。

“當日紫宸殿上那般景，何等驚心魄，你尚且應對自如，怎麼會被我嚇暈呢？”這些話對趙元嘉來說有些難堪，他說得很小聲、也很慢，“其實，你只是不喜歡我而已……”

傅棠梨沉默了一下，心虛起來，又覺得煩躁：“并不是這樣，我只是忘了從前的事、忘了你，心中惶恐，不知所措，你別怪我，等過些日子，我記起來了……”

“你不用記起來。”趙元嘉忽然大聲打斷了的話。

傅棠梨抬起臉來，看了他一眼。

趙元嘉苦笑了一下：“為了林承徽的事，你對孤十分埋怨，若是想起來了，免不了又要慪氣，還不如現在這樣。”

他直直地著傅棠梨，眼中出哀求的意味：“孤不想瞞你，不如把一切和你說明白了，孤自就認得林承徽，生得貌，又一心一意討好孤，孤因此先為主，覺得必然是要娶為妻的，先前父皇把你指給孤的時候，孤心懷不滿，對你種種冷落，這簡直是鬼迷心竅，二娘、二娘，如今孤知道錯了。”

太子殿下過于誠懇，以至于傅棠梨尷尬了起來，咳了兩聲，干地安道：“無妨，如此說來，是我鳩占鵲巢，妨礙了前人的路，太子既然喜歡林承徽，不如……”

“孤想說的，不是這個意思！”趙元嘉緒激，他握住了拳頭，聲音有些發，“那天晚上，你落渭水時，孤才發現，孤不能沒有你，二娘，那時候孤后悔極了，若是你有什麼三長兩短，孤會恨自己一輩子的！”

傅棠梨聽著這糟糟的一團，只覺得額角的青筋突突地跳，實在不知該如何應對，嘆了一口氣，委婉地道：“我好端端地回來了，說這些晦氣話作甚，不提也罷。”

趙元嘉再次緩緩地出手來，握住了傅棠梨的指尖，只敢住一點點，小心翼翼地試探著，語氣低落下去：“二娘，孤是真心認錯，你可以原諒孤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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