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天空飄起細雨，一輛黑車在浸的馬路上疾馳，緩緩停靠在路邊。

司機自覺地打開車頂燈，照亮車的空間。

傅庭川坐在后座上，向窗外看了一眼。

從這個角度，恰好能看到餐廳落地窗邊的景。

五男二圍著一張大方桌而坐，云圖研發部總監那碩的材格外地引人注目。

秦若詩眾星捧月般坐在中心的位置，一旁的角落里，林語曦默默地拿著一叉子，對瓷盤里的菜挑挑揀揀，似乎對同事們談論的容不興趣。

難得沒有工作，還被困在這雨幕之下，傅庭川仰頭靠在皮質座椅上，放空大腦。

司機主道：“傅總，是否需要找個室車庫？”

外面的雨聲吵雜，容易打擾傅總的休息。

“不必。”

司機：“是。”

幸好這條街允許停車，否則估計要喜提一張罰單。

耳邊是雨水和車相擊的白噪音，混合著夏季空氣中的，黏稠，滲呼吸。

一如七年前的那個晚上。

傅庭川忽然覺得嚨有些干，手打開車載冰箱，里面一瓶水也沒有。

司機聽到靜，轉朝后看去，心臟猛地一提，“抱歉傅總，忘記備水了。”

“無礙。”傅庭川合上冰箱，抬眸向窗外，不遠正好有一家便利店，他推門下車。

司機連忙跟著下車。

傘還沒撐開，傅庭川就已經淋著細雨走遠了，地上濺起的水花打了他的腳。

司機無奈地收起傘，重新回到駕駛室，嘆道，真是份閑職。

他職也有三天了，可今晚卻是第一次給傅總開車。

傅總夜宿公司，就連出去見客戶也是自己開車，導致他每天候在集團里，無所事事。

給人開車多年，他還從未見過如此接地氣的雇主。

聽聞這位傅總前幾日剛回國，難不在國外的大老板都是自己開車的？

……

自門“叮咚”開，夜風裹挾著清冽的氣息卷店。

前臺的收銀員聞聲回頭，呼吸驟然凝滯。

進來的男人量很高，剪裁良的西裝將寬肩窄腰的線條勾勒得淋漓盡致，幾滴雨珠懸在發梢，在便利店冷白燈折下，閃著碎鉆般的澤。

矜貴，且氣場十足。

傅庭川修長的指尖在貨架上挑來一瓶水，聲音像大提琴的琴弦般震：“結賬。”

收銀員愣在原地好幾秒才反應過來，“好的，先生。”

離開時，傅庭川被窗邊的一幕吸引了注意。

一個約莫六歲的小男孩坐在高腳凳上，雙手捧著一個盒飯，在默默吃著。

傅庭川停下腳步。

原因無他，這個小男孩的側臉像極了林語曦。

窗邊的小男孩似是察覺到側面投來的視線，轉過頭，清脆的聲響起：“叔叔，看他人是不禮貌的哦。”

小小的年紀，氣勢卻很足，頗有上談判桌的風范。

“抱歉。”傅庭川在原地躊躇了幾秒，轉而抬步朝小男孩走去，在旁邊落座。

任由一個六歲孩子在便利店里吃廉價盒飯，也不知道這孩子的父母是怎麼想的。

如果有必要，他會替這個孩子報個警。

巨大的影忽然從頭頂遮蓋下來，林承浩小手一滯，很快裝作不在意的樣子，繼續吃飯。

半小時前，外面下起小雨，媽咪今天出門沒帶傘，他便特意跑這一趟，接媽咪下班，沒想到居然意外撞見了親爹。

傅庭川來干什麼？

林承浩的腦袋飛速運轉著，莫不是來這里接除了媽咪以外的某個人？

他向玻璃窗外，云圖的一眾人在聚餐，除了媽咪是的，還有一個披著卷發的阿姨。

玻璃窗倒映出一大一小兩道影，彼此保持著沉默，氣氛有些微妙，但又莫名地統一。

不知過了多久，林承浩終于吃完手里的盒飯，把垃圾整理好，丟進垃圾桶。

他來到收銀臺，用稚的音問道：“姐姐，能給我一張紙巾嗎？”

收銀員看到如此驚人的一張萌娃臉，呼吸再次凝滯，很快調整過來，抑住心底的尖，“當然可以。”

一晚上看到兩張神，這輩子值了。

林承浩拿著一張紙巾，爬上高腳凳，把桌面仔仔細細地來回了一遍，直到確認不會犯潔癖后，他才坐回位置上。

又是一室無言。

傅庭川時不時瞥向側的林承浩，掀正要講話，被林承浩先一步打斷：“叔叔，你在等朋友嗎？”

傅庭川沒想到他會問出這麼一句話，頓了一下，各種措辭在口中繞了一圈，最終采取了最簡單的方式：“沒有朋友。”

林承浩的角向下撇了撇，不太相信的樣子，“是嗎。”

傅庭川利用玻璃反，看向林承浩的小臉。

和一個六歲孩子討論這些，顯然沒有必要，雖然這孩子看上去有些早慧。

應該不是走丟。

這時，智能兒手表的屏幕亮了一下，林承浩用小手虛攏住屏幕，瞧了一眼信息。

「寶貝，媽咪這邊還有一會兒才能結束，你先洗漱睡覺，不要熬夜哦。」

林承浩按下按鍵，對準麥克風，用很低的音量，道：“媽咪，我在餐廳對面的便利店，給你帶了傘。”

這款手表有語音轉文字功能，對面回復的似乎是文字，傅庭川沒聽到任何聲音。

林承浩說完，又俯湊近手表的麥克風，短而快地又說了四個字：“紅警戒。”

和媽咪達的共識，紅警戒，意味著有危險。

媽咪冰雪聰明，一定能猜到親爹可能也在現場。

果然，手表對面很快發來一個定位，地址約在餐廳拐角，恰好能掩人耳目。

林承浩打開小書包，掏出一把傘，爬下來，“叔叔再見。”

“嗯，再見。”傅庭川的視線追隨著過去，若有所思地打量著林承浩的背影。

手機屏幕亮起，秦若詩的信息進來：「庭川，我這邊快結束了。」

傅庭川這才找回意識。

真是魔怔了，居然在這兒陪一個六歲小孩坐了這麼久。

他起離開便利店，踏進雨幕，朝著餐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