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歡杜詩。◎
進了五月中旬,天氣比往年似乎要更熱一些。
蟬鳴聲比以往要略早一些,但些微的極有節奏的聲響似乎也吹散了幾分難以散去的煩躁之意,盡管對更多人來說,這是極其惱人的聲音。
當今帶著人馬,很快就搬去了錦繡園避暑,隨行的還有太後、貴妃、德妃、惠妃,小妃嬪裏頭有郭嬪、周小儀、張貴人,晉才人原也想去,結果十皇子突然發燒,這就留了下來,宮裏頭有同宮主位娘娘賢妃看顧,倒也問題不大。
能隨行的都是有生育之功的妃嬪,不說孩子最後留沒留住,只是有功生育的似乎能帶上的都帶上了,除了四妃裏的賢妃和淑妃自請留下“鎮場子”的。
了國主,整個紫城一下就安靜下來不。
哪怕他們在興慶宮,也有格外深刻又分明的。
“今夏這樣熱,可是會旱……”
“主子可是忘了?”茜忙提醒,“一會就該到梅雨季節了?尋常雨季前天總會悶熱一二的。”
“噢,”戴玥姝這才恍然,“我那蟬鳴聲給弄混了日子,還要過個梅雨季才到大熱天呢……”
“正是呢,宮裏各在太子殿下的吩咐下都做著修整,欽天監估計說今年的梅雨季要比往年長,雨勢風勢都會大一些。”
茜一邊說著,一邊替打著扇子,黃螺才洗淨了手換了幹淨裳來,這就替按微腫的小。
當今一行也是為了避開大雨季節,難于出行的時候,這才選擇提早過去。
左右都給太子負責了,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再說大頭的最重要的事仍然會全部遞到錦繡園當今住的院子裏頭,太子這裏更多的仍是在負責雜事。
盡管如此,衛卿珩做得仍然十分認真,這是他了解朝廷人員辦事和各種相關事的好時候,也是重要的積攢經驗的時機。
“主子,可算送來了。”蘇梅捧著剛洗好的水果過來,後面跟著老老實實地盯完了産房和皇嗣屋子的齊紫。
“前兒主子提到想吃桑葚果和荔枝,荔枝容易上火,南邊還沒送來,倒是桑葚不已經了,殿下這就讓提了兩簍子來,各個都是又大又甜的,給主子洗了一小盤來。”
“哎,這可太好了。”戴玥姝支起了子。
肚子如今看著已經很分明了,差不多七個月的雙胎,高聳著,肚皮都能看到青筋,已經到了要的時候,戴玥姝雖然仍保持著每天出去散散步的習慣,但不得不承認,肚子裏兩個分量不輕,走路都容易累,也不敢多走了。
衛卿珩更不放心了,但他太忙,晚上睡覺戴玥姝除了不可抗力的起夜和筋,其他時候仍睡得安穩,反而是他會驚起幾次。
兩個人現在并不在一張床上,但衛卿珩堅持休息在房間裏,他的塌寬敞得和床似的,每次他醒過來就一定要過來看看況,唯恐夜裏悄無聲息的一下就沒了。
若是驚醒必定會吵醒他,他也不嫌煩嫌累,要麽親自攙扶要麽就給松筋。
好在衛卿珩確實質妖孽,力充沛,晚上空睡個一兩個時辰,醒幾次也沒關系,加起來有三四個時辰,白天再一小憩的時間,就這樣就足夠了。
白天沒有時間多陪伴了,他只好讓一個醫已經常駐在這裏,估計再有一個月左右的功夫,太醫們也不敢讓兩個孩子再長,怕母子一并出事,到時候就是不生也要準備催産生了。
戴玥姝在屋子裏吃果果看話本的時候,衛卿珩正在和太子妃吵架。
太子妃院子裏氣氛極其糟糕,本來太子妃無寵又拿不住那群侍妾還招了人恨就很讓人頭疼了,偏太子妃還固執,一味說著自己賢惠大度定能讓太子看到的不易和出衆雲雲,誰心裏都在嘀咕,沒了太子的寵做什麽都是錯的,偏偏太子妃本人不以為然。
這氣氛弄的是越來越僵,還格外講究規矩,平時排場鋪的也不小,不許人大聲說話了、行禮必須跪下等等,一定算起來那真是比太子要講究。
若只是這樣就算了,偏偏太子妃還對太子有不滿,心裏藏著氣——
這院子裏除了衆所周知的還懷揣著倆皇嗣的戴良媛能讓太子衛卿珩放下面子去哄,誰能有那個臉面讓太子低頭啊?
太子妃不信邪,堅信自己的當今欽賜婚事已然十分穩固,一如先帝對燕太後無寵卻廢不了當時為皇後的一般。
本來人都把太子妃勸的好好的了,好不容易把太子請來了一趟,不知道裏頭說了什麽,又讓兩個主子吵起來了。
屋子裏人都走得幹幹淨淨,太子妃的嬤嬤顧嬤嬤守在門口,臉上也寫著焦急。
除了太子妃帶來的人手還在擔心,其他院子裏侍奉的小宮皆是一臉麻木而平靜,甚至心裏等著看太子妃的好戲,面上倒都不敢出分毫來。
誰讓太子妃最重規矩呢?連嬉笑都會被人當做是態度不端正、做事不穩重、行為不端莊……真是本事沒有、病一。
“你沒錯?”衛卿珩順手砸了個茶杯,冷笑著看向,“你為太子妃,手朝政,扶持外戚,所何為?江崇雲家是給你、你們趙家多的好,這才讓你迫不及待就來找孤?”
“蘸著江夫人的人吃饅頭,是不是很高興?”
趙嫣然臉一白,意外于他不顧臉面的刻薄,同時心裏也約有幾分不安,這本就被藏在心裏的好像被其他人挖了出來,讓忍不住抖起來。
“是不是很驚訝孤會知道的一清二楚?”
“殿下此舉,實非君子所為,”從牙裏出幾個字眼,“姐姐的死我也很難過,殿下故意這樣剜我的心,好我低頭,才是可笑至極——”
“可笑?”衛卿珩看到那張虛僞的臉就到厭煩。
“每一個進興慶宮的人,孤都調查的一清二楚,你太子妃也不例外,不僅是欽天監在算日子,也不單是父皇查你們趙家,孤自然也是每個人都了解得清清楚楚。”
聽到這話,趙嫣然晃了晃子,心口一陣憋悶,好像有什麽失控的事發生了,讓幾乎無法呼吸。
“你們趙家的那些小作,真以為我不知道嗎?從四五年前開始就在謀劃了吧,當年你姐姐被送去江家做江崇雲的夫人,圖謀什麽,孤一早就知道的清楚,這門親事是怎麽讓你父親算計來的,我也知道,只是還想著看看你的品……”衛卿珩一雙眸裏全是冷。
“還記得你當時說過什麽嗎?好像也就是一年前吧,六月的時候。”他平靜地道,“當是江夫人回娘家,提出想要和離,但趙家沒有一人支持的,連生母都一個勁地在勸說,讓再堅持堅持,就為了你的親事……最後你姐姐、可憐的江夫人沒有辦法,去找了你,你還記得你當時說了什麽嗎?”
“當時……當時……”趙嫣然一個打晃,幾乎要跌坐在地,那是藏在心深最深的愧疚,是努力地想要為姐姐辦一個面的葬禮也無法彌補的,一直以為沒有旁人知道,但沒有想到。
也許是錦衛,也許是他本人,總之衛卿珩確實是知道了。
當是說的是——
“‘為趙家養育出來的子,作為長,自該為家族表率,從一而終,姐姐怎可因為一時之氣而選擇和離,可考慮過後面弟弟妹妹的親事如何’?說得真好聽啊,趙嫣然。冠冕堂皇地扯了大旗,方方便便地為了你的太子妃之位,送你姐姐去死。”
衛卿珩坐了下來,看向的目滿是嘲諷:
“你明明很清楚你姐姐在江家過的是如何豬狗不如的日子,你明知道是在向你尋求支持和幫助,你就算不答應,溫聲兩句勸或是讓去莊子上住著,不要呆在江家和江崇雲這種人渣一道也不是不行……你卻還能夠說出這樣的話,當時我就對你這個準太子妃到一陣陣的惡心!”
“當時我就知道你與我不是一路人,而我更生氣的是為了你這樣的人,我差點錯過了與我心心相映之人。為你這種冷之人‘守’,還考慮你什麽太子妃的臉面和面,我真是腦子裏灌了泥水!”
徐有德站在角落裏,連呼吸都放得很輕。
他原本還覺得太子妃看過來的視線格外紮人,但在太子料出這種事後,就顧不上他了,他心裏咋舌的同時也有幾分恍然。
這大略就是許久之前太子從宮外回來,憋了一怒氣,最後去奉先殿祭祖跪拜,許久後才冷靜才來,最後去了戴良媛那頭的那次。
原來太子殿下還存了給太子妃面的想法,這才沒有捧著良媛,結果發現這太子妃不知好歹還不是個東西——
他徐有德自覺自己也缺德的,但設地,大概也說不出太子妃說出來的這番話,可見是真的“厲害人”,很有點“痛打落水狗”個覺了,就這一下立馬中了重親的太子的怒點了。
太子不必考慮太子妃了,這可不就是專心捧自己可心的人兒了嗎?
有戴良媛這般能和太子心心相印的解語花在,還有太子妃什麽事啊……
徐有德可太清楚太子的念舊了。
像他們奴才,在殿下眼裏地位還低一點,但前院書房那幾個當差的都是殿下放心的,還能一直用很久的,就算是他,現在也能說在殿下眼裏有那麽幾分臉面。
那能當太子的人的可不就更加不同了嗎?
“後面,我明明給了你足夠選擇的餘地,甚至理好了其他所有事,結果你愣是站在世家太後一側……”他又笑,“是啊,你可真是個孝順的好太子妃。”
趙嫣然張了張,想說點什麽,但最後還是只能訥訥表示:“我與殿下,訂婚多年,哪裏還有人肯……”
“我倒是不覺得。”他反駁,“江夫人當年也是被拖沓了婚事吧,原本的圖謀沒,趙大人不也立馬尋到了好‘下家’嗎?再說憑我到時候給你的‘公主’份,你有什麽嫁不了的?哪個駙馬要不得?”
“那趙家其他……”
“又來了又來了,孤發現你是真的很喜歡用一些其他人為你自己的私心做掩飾,不覺得虛僞嗎?”
衛卿珩冷笑一聲:“說到底你就是不相信孤這個太子能理解決好這件事,最重要的是你不肯放手太子妃的顯赫,趙家可真是會養兒。”
他慨地搖搖頭,滿面嘲諷:“男人無能,卻想靠在培養兒來複前朝趙恒時候的顯耀,趙大人雖然趙子恒,但可真是半點趙恒的風骨都沒有,你父親有那個拼死納諫的勇氣嗎?有那個直接撞柱以證道的魄力嗎?”
“世家燕氏,那是沒臉沒皮慣了,行為都不加掩飾了,賣兒賣的大大方方。”他道,“你趙家一面看不起他們,一面做著一樣的事,惡心不惡心?!”
趙嫣然一個打晃,直接跪坐在了地上,整個人微微抖,面慘白,雙毫無,連看都不敢看他。
因為知道,他說的都是對的,扯開了那層遮布,一點面子都沒有給剩下,只覺得臉皮都被狠狠地撕下來踩在了腳下,面上火辣辣的疼,雙目刺得幾乎睜不開眼。
甚至不起自己的脊梁骨,被人破了一直僞裝的假象,為自己卑劣的真實到恥辱,仿佛是見不得的什麽被放在了炎炎烈日之下無而冰冷地曝曬,恨不得自己就這樣死在這裏,也不必他這樣看蛆蟲一般地看著,恍若淩遲。
衛卿珩對趙嫣然沒有分毫的同。
他給過很多次選擇的機會,任何一次改變,他都會盡他努力,竭力寬容地對待。
前世,她是侯府嫡長女,傾儘一切助夫君登上皇位,換來的卻是被囚暴室一屍兩命!一睜眼,回到了她十三歲未嫁這一年。嫡女歸來,這一世她神來殺神,佛來殺佛,絕不讓人輕她辱她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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