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胞胎。◎

太子妃已經一連病了半個月。

誰也不清楚究竟是出了什麽問題,但太醫幾個固定當值，留守在那，聽聞那頭水都是一盆盆端出來的,誰心裏不打個咯噔。

戴玥姝肚子裏兩個娃娃月份已經到了八個月。

外頭大雨下著，在衛卿珩的吩咐下,誰也沒有和一點那頭的消息。

盡管現在所有人都知道東宮氣氛張得嚇人,但在惜芳園裏，每個人都會做出輕松的樣子。

便是在朝堂上殺伐果斷、冷言厲的太子殿下,到了這裏來也是一臉和的笑意,說話都不會大聲。

戴玥姝正和太醫商量著正事,更準確說是太醫估算著日子，打算讓將孩子提前生下了。

但比起到了月份或是孩子到了時候自然生産下的，據經驗和舊例,喝催産藥再進行生育的風險更大,運氣不好會拖一場“持久戰”,孩子生長月份不夠更為脆弱，同時胎兒的胎位也不容易有保證,最重要的是母容易大出,之後留下後癥的可能也不小,修養需要很長一段時間。

到底是戴玥姝自己的,又是太子放在心尖上的人,太醫不敢把話說死了，如果可以他們也不想擔任何風險。

所以,在戴玥姝還沒考慮好的時候,他們也不敢強地表示什麽,畢竟現在看起來這個良媛在太子眼裏是很有分量的——

雙胎皇嗣固然重要,但母親也務必不能出一點差錯。

這是監國太子欽口吩咐的,他們不敢不聽。

“我知道了。”戴玥姝點點頭，“總歸就這幾日？勞煩太醫這邊先準備著吧。”

“是。”太醫客氣地告辭回去了。

眼下還沒出梅，他們是想趁著梅雨季節的涼快天，讓皇嗣降生，當然催産的日子也要算一算雲雲這種事就用不著戴玥姝心了。

梅雨季節結束沒幾日，按著往年的舊例，天氣就該一下熱起來了，大熱天生孩子很磨人，做月子更磨人，現在月份雖然不大，但總歸是最輕松的時候。

太子那邊還沒有請示，但戴玥姝這邊主問了，太醫便照實說明了況。

“茜？”戴玥姝問，“我怎麽覺得你們最近神神的，是出了什麽事？”

“沒有大事的，主子。”茜回神，自然地出個笑容來，最後耳小聲道，“太子妃和燕良媛那邊鬧了些矛盾，最近幾日兩頭爭得厲害，不過太子殿下都盯著呢，不用主子費心的。”

“這樣……”

戴玥姝做出恍然的樣子，看不出是信了沒信。

最近這段時間，每天只傍晚之後一段時間在院子裏稍微走幾圈，孕肚太大加上上水腫，也不是懶，但客觀條件確實不允許胡來了。

就算是戴玥姝一直覺得自己健康得很，到了這種時候也忍不住心裏有些發憷，甚至有時候會擔心自己和孩子一起走不過那鬼門關。

有時候，在窗邊坐著坐著，盯著那被風吹雨打的小花，看著花瓣落下來，就控制不住地想哭。

緒一上來，那是誰都勸不住，衛卿珩更加不放心了，便是沒有時間也拼命地出了功夫來，原本還在乾清宮那頭辦公，現在是直接全挪到了興慶宮裏，沒要事不去前頭，只在自家地方，一聽說這頭勸不住了，他立馬趕過來，哄上半天，等終于展，這才離開回去繼續做事。

“沒事的沒事的，哪裏用你愧疚呢，生育的辛苦都你承擔了，我作為當家的男人一你的小脾氣又有什麽？再說你能做什麽？便是再難也沒真的傷到我，我激還來不及呢，絕不會怪罪你的。”

衛卿珩說得格外妥帖，戴玥姝覺得都是給他磨煉出來的。

一開始的時候，他完全不準脈搏，安一通但效果不大，後頭幾次發脾氣到口不擇言了，他才知道生氣在何，委屈在哪裏，然後順著的思路一想——

確實，為了他生兒育，了大委屈，他是該對好點的。

這麽一來，兩邊都覺得互相理順了，自然久而久之就了習慣。

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水汽，雨滴落在窗前不遠的芭蕉葉子上，噼啪地清脆作響，偶爾一陣風吹過掛在窗前的鈴鐺和門簾，發出嘩啦啦與叮叮當織的聲音，新換的串貝殼珠簾果然很悅耳。

雨聲混著花香的味道，一點點地飄散在空氣裏，青草的味道中還夾雜了些許泥土的淳樸香味，複雜又自然的氣息讓人一下便放松了起來。

好在他們不論是裝修還是準備新屋，都做得足夠迅速而及時，聽說宮裏其他地方有淹著堵著的地方，但興慶宮整況都很好，一點沒有在這大陣雨裏“淪陷”，今年才修得正好的惜芳園就更是如此了，連屋子裏除等的準備都格外妥帖，産房也是日日做著清理，熏過除蛇蟲的藥之後，再用自然無害的草藥包除，各仔細檢查。

生産時候的三個接生嬤嬤背景早查得清清楚楚，也是在五六個月份的時候就準備好的，娘準備了十人，到時候看況任用，兩個孩子若是吃得多，就是一人四個，的話一人三個。

按著衛卿珩當年，他的娘都是換制的，為了不讓他對娘産生一點依等不該有的，娘算是不太“值錢”的存在，戴玥姝不想那般折騰，這頭準備的十人絕對夠給的兩個孩子用了。

聽著自然而溫的淅瀝瀝的雨聲，戴玥姝不由便犯起了困。

昨晚上一個晚上就筋了五次，兩只小到現在還酸痛難忍，左腳掌還筋了一次，起夜的時候差點疼得跌跪在地上，好在齊紫眼疾手快力氣大，一把拉住了，將死死護住。

就這一下，給所有人都嚇得不輕，戴玥姝自己也心悸了好半天，那個姿勢下去肚子首先就磕在地上了，就這樣，後面也就沒有能夠睡好。

夢裏，淅瀝瀝的雨聲化為了《高山流水》的琴音，好似與衛卿珩彈奏的別無二致。

這些天，他常與奏樂，看喜歡，他便不吝嗇自己的“才藝”，每天給表演，也意思自己就不要那些費力費勁的樂了，好幾次是在琴音裏睡的。

戴玥姝恍然自己一片雲遮霧罩的山澗之中，高遠空靈的古琴聲伴著鸞鳥的啼鳴，等擡頭看去想要去尋那悅耳的鳥時，又怎麽也找不到那比夜鶯還清脆可的聲音源頭了。

一面心知這是夢裏，一面又忍不住升起躍躍試的覺，一前所未有的沖促使在山間奔走。

“不對，我不能跑，孩子……”看向自己的肚子，卻驚愕地發現養了幾個月的大肚子全沒了，兩個寶寶早不知道到了哪裏去，腰肢仍然纖細，小腹平坦。

戴玥姝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就很想笑，在夢裏便這樣做了。

“你們跑到哪裏去啦？”滿臉笑意地喊著，循著溪水的聲音走去，“娘在這裏呢，我的乖寶寶在哪裏？”

突然，臉上被拍了一點清水，冰涼的覺一下清醒了不，擡頭看去，竟是一棵長在山泉流下的小溪水邊上的巨大梧桐樹，從一片高高的葉子上滴落了一滴清水，水滴拍在臉上才濺起了小水珠。

一點也不生氣，卻莫名直覺，之前得那樣好聽的小鳥一定住在這繁茂的樹上。

“我可以和那小鳥住在一起。”夢裏的想著，正想往樹上爬，卻突然發現自己的腳漉漉的。

戴玥姝陡然發現自己正踩在淺淺的溪水裏。

山泉流下的溪水雖然冰涼，卻不會到難，反而只覺得非常舒服，水底的鵝卵石沒有一點尖銳刺腳的地方，總之看到自己的腳都浸沒在了水中也不慌張。

著腳，開開心心地踩了踩水，正想繼續爬樹，餘卻突然看到水裏有什麽亮晶晶的東西。

就像是過樹葉落在水面上，反出波粼粼的水面，宛若金子一般，可等定睛再看去時，才發現是兩尾極漂亮的金的小錦鯉。

兩條小錦鯉繞著的腳游，從兩腳之間穿梭，好像不想離開爬到樹上去。

的手從梧桐樹幹上放下，手心還殘留著梧桐樹糙但又讓覺得無比溫和的，畢竟是夢裏，連樹都是古怪的。

“好漂亮的兩條小金魚啊。”

著清澈的溪水裏兩條越發活躍激的小錦鯉道。

戴玥姝試探地了手，這兩條魚一條是純金的，一條尾上有一抹紅，一點都不怕生，見招呼了他們，他們反而愈發激，全都上前來親了親的手指尖。

戴玥姝只覺得高興極了，正想說話，突然——

“主子，主子？”

從夢中醒來了，角還帶著幾分甜的笑意。

“怎麽了？”戴玥姝了眼睛。

“娜良娣過來了，可要……”

“噢，快請進來。”

這半月行愈發不便，加上興許是外頭發生了一點不妙的事，戴玥姝便假裝自己什麽不知道，也不摻和這些，娜圖雅在此期間就經常從梅院過來陪說話。

昨天約了一道“參詳”新送來的給皇嗣玩的小玩，不想爽約。

娜良娣剛進來，戴玥姝便在茜攙扶下站起，剛想說話，突然覺有什麽從下面流了出來，順手一，果然漉漉一淡腥味，很快又見了紅。

“完了，我兒太，”喊了一句，“我這是羊水破了。”

娜良娣還沒反應過來，一下瞪大了眼睛，倒是屋子裏的丫鬟立馬回過神來了。

們早心裏演練了多遍，流程是恨不得刻在了腦子裏面，立馬就準備起來，該喊人的喊人，該給準備的準備。

“你驚了，替我鎮一鎮場子可好，等太子殿下過來了便沒事了。”

“好。”娜良娣回過神來，立馬答應下來，雖然心裏仍有些不放心，但正事時候絕不含糊推辭。

好歹是太子妃之外位份最高的，往主位上一坐，看著人來人來的，多能唬唬人。

院子裏的人井然有序地忙活開，并不真的要主子們心太多。

“估計離要生還早。”戴玥姝意外于自己的清醒，在知道有人去通知了衛卿珩後，立馬道，“先扶我去解決一下三急問題，我又想如廁了。”

“是。”這是正常反應，茜也不意外，給了齊紫一個眼神，齊紫立馬去接手盯著産房那邊，接生嬤嬤等也都準備好了。

雖然本就打算用了催産藥之後保下母子，優先保證母平安，但現在孩子自己想出來的狀況，還是讓人意外的。

戴玥姝沒有到任何驚嚇或是其他外力作用，不知道怎的，才八個月的雙胎這就要生了，如果一定要說，那大概是自己心裏起過念頭，和肚子裏的寶寶念叨了一句。

“你們快快出來，讓娘省點力氣，也好輕松一點。”

衛卿珩匆匆忙忙趕過來的時候，戴玥姝還在腹部墜脹和陣痛中專注地用著營養十足的面條。

他進來時，剛好一陣劇痛，齜牙咧地愣是把面條吞進了裏，還好做的是很爛的糊面，一抿就化的那種，都不用嚼，慢點吃就了。

衛卿珩一愣，確定自己在他臉上看到了震驚。

“沒事沒事。”忙道，“陣痛，這是正常的。”

隔了一會又用完幾口，戴玥姝才回神來，遲鈍地問：“是不是太醜了？”

“……”衛卿珩差點氣笑，“胡說什麽呢，你怎麽樣我都喜歡。”

“哦。”繼續埋頭吃面條。

衛卿珩就坐在不遠的地方，既不耽誤婢們伺候，給換新褥子墊子，又不影響他看著。

“你了？”給他看得，還以為自己吃了什麽頂尖的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