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故。◎

自引靈歸來,大家不可避免到了幾分疲憊。

但孝期過了，新的類似于興和不安的緒，也同時湧了上來。

大家都知道,該上新帝登基了。

可還沒有等落到位，前朝大臣那頭就自上面傳下來個消息,新帝效法先帝,行“半孝禮”，用新帝的話說就是,國孝以日代月,約束萬民,但家孝不可免除，當以他為人子之表率。

先帝時候開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半孝先例，當然一部分原因是當時先帝確實非常年輕,十三歲的皇帝大概是極其有的,能先帝以三年孝期為緩沖,最終功穩妥地坐穩了皇位，也是先帝的本事。

實話實說是特殊況,且那是本朝大魏才建立十幾年,說得難聽點高祖走得太早,江山打下來才治理了十九年,就人都沒了落給了後面兒子來理。

說起來是百廢待興,但因為是前朝昏聵，又是宦又是前朝黨爭,再有外邦侵,留下來的爛攤子被先帝打下來接手,真不是個好況。

高祖先帝是為了理各方面的政務,憂外患都理得七七八八,就廢去了大力了，已經沒有更多的功夫來規定禮教之類的東西。

再說高祖是個武將出，對紙面上的文臣禮節那一套并不怎麽喜歡，故而是屬于不太講究的那一類，當時臣子便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先著重要的事來辦。

最重要的是，高祖是不講究的人，在禮儀上尤其胡來，能娶了臣子妻子，一個和離後的寡婦，還想為遣散後宮，把正兒八經的世家出的皇後燕氏給弄了扶珍妃上位，那就已經很能夠說明問題了。

高祖末年時候，朝廷外都被他異常強勢的態度搞得很無奈，只不過最後他走得太突然了，不然誰也說不準，一個武將出拿著兵權的強勢皇帝能不能就這麽來把皇後燕氏拉下來。

所以，到了先帝時候，他占了一個“年”的，再加上按著自己的方式說要守孝，衆人便也不好說什麽了。

他正兒八經按照嫡庶有別，好好地尊敬燕太後，又送走了珍太妃，把禮數那套東西重新撿了起來，也沒有人禍朝綱或如何，那便無大礙了。

但新帝可不是這個況了。

新帝都二十有四了，一對兒健健康康地在膝下，雖然聽聞只有昭娘娘一人有寵人心裏頗有微詞，但大家想著以後時日還長，當了皇帝便能看到更多的人，天下佳麗盡後宮，總不能還出一個癡種不是？

在這樣的況下，他說要效仿先帝，也要守半孝，并且非常明確地劃分出了“皇帝”的國孝和家孝區別，底下一個自太子時期就知道是他麾下的文臣遞了折子上來，明確地區分定義，擺明了就是他自己打算這樣守著。

讓他們不安的是，這個國事不停，家事暫歇的說法。

大概是得了授意，好些文臣都說了類似的事，是講的先帝朝初年守孝時候的況，當時先帝是怎麽做的，遵守了哪些禮節，遵循的是儒家的什麽規制等等。

當時朝廷上提出來的時候，不人都沒反應過來，人打了個措手不及。

新帝的規定比先帝那時候要寬松一些，先帝是他和先皇後上氏一道守的，要求更嚴格一些，但一定程度上確實是耽擱了國事，但先帝當時對朝廷的掌控度也一般，他也是忍耐了三年以後“一鳴驚人”，排除異己，將朝政全攬于手下。

新帝意思很明確，他作為人子可一個人守便是，大致容便是不參加宴席娛樂、不進後宮、選秀可開但他不納人、另有茹素搭棚、非國事在則著素等規矩，為期三年。

其他人按照國孝的要求，把一百天的規矩完好就行，他不做強制約束。

當時反對的人便跪下了一片，大部分都是世家的人，他們可還盤算著其他呢，哪能容許新帝一來就給個“下馬威”？

衛卿珩心裏惱火，但面上一點未，坐在大殿上面無表，把那些態度激烈和強烈反對的人全記在了心裏，同時盤剝著他們背後的關系圈子，默默地觀察和算計著。

等兩邊撕吵了數次之後，他才表示差不多了，可以退朝。

他雖然監國數次，自為太子，早知自己是國家的統治者和擁有者，但真正登上皇位之後，他才知道他要走的路還很遠。

先帝已經給他鋪了一條最好的路，連珍貴太皇太妃都給安排回來了，由頭也遞上了，他卻還是到了焦灼和為難。

朝廷裏明顯有一批人是和他對著幹的，還有一批人冷眼觀察著，另有一群人一會和他對立一會又幫他說話，剩下才是部分站在他這邊的，卻也藏著自己的心思。

先帝當了四十幾年的皇帝，才算把平衡之道玩到了極致，衛卿珩知道自己也該用這個法子，但他子不同，有些卻總無法容忍。

他本想著大刀闊斧地來辦事，現在卻發現就連這麽一個只和他自私事有關、表達對先帝孝心的舉，都會被種種掣肘，明明大家心裏都清楚這是合理的好事，卻因為各種心思，落到了他們口中，他就是要幹什麽大不韙的事。

衛卿珩瞇了瞇眼睛，本來回書房的腳步一頓，轉道：“去你們昭娘娘那。”

“是。”徐有德立馬應道。

引靈的事結束，戴玥姝就從乾清宮的後院搬了出來，仍然住在興慶宮的惜芳園裏頭。

娜良娣于是又和過去一樣，經常來找說話，也順便能和兩個孩子玩耍。

若不是現在時日還敏著，們都想在院子裏搭個秋千，大人能玩，小孩子也能玩。

兩個娃娃隨著走路穩當，不僅無師自通地學會了小跑，還會不太穩當地蹦蹦跳跳了。

安安出去一趟，送了個靈，雖然是小太監仔細護著，但到底了些苦頭，覺臉上的都了。

如果不是大人鼓或是樂樂尋他一道，他都不彈，只坐在那裏玩耍了。

樂樂練穩了步子，果然就開始了活躍的日常。

平時追貓跑的事沒有做。

戴玥姝回憶自己小時候，尤其年紀小些的時候，大概更加“人來瘋”，特別喜歡追著人跑，若不是樂樂還小，說不定就會爬樹翻牆了——

畢竟親娘小時候就幹過這些事。

“真的嗎？”娜良娣看起來很驚訝，一雙藍的眼睛都瞪大了。

“娜、娜娜！”樂樂跑過來，把從院子裏剛搬出來沒有多久的白梅薅下來的花朵遞給娜良娣。

這白梅可難得了，宮裏外也就十來盆，戴玥姝這裏有一盆，結果給嚯嚯了，戴玥姝不用看就知道常忠此時一定滿臉糾結。

既高興他經手照料的花得了小公主的喜歡，又心疼這珍貴的花木給薅下來了不，看著有的枝都要給小主子掰下來了。

“下次就制止。”戴玥姝對邊人道，“你們若是不敢，便來報給我，樂樂會聽我的話的。”

“我……”娜良娣拿著花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沒事，”戴玥姝笑道，“小丫頭對你孝順呢，這是的心意。”

“但是樂樂。”又板起了臉，看向似乎意識到自己辦了壞事的樂樂，“你拿你爹送給我的花，送給娜圖雅，是不是不太合適？摘了花朵不說，還差點弄死了一棵花木。不是你的東西，你怎麽可以這麽對待呢？”

樂樂完全沒法理解這一大段的容，戴玥姝也知道周圍人慣會寵著，一個新帝的大兒，能不得的東西也很，但戴玥姝不想讓養這樣的習慣，所以態度必須首先表明出來，讓意識到這件事的不正確。

樂樂得學會珍惜，學會護花木生命，最重要的是要尊重他人之，恩別人的心意，作為天家人，不能先學會“踐踏”。

如果是樂樂自己的東西，便是失手打碎了幾個，甚至故意摔東西，戴玥姝都不見得那麽認真。

但這不是樂樂的東西，是衛卿珩親自點了送給的，哪怕戴玥姝一個院子裏到都是衛卿珩送給的各種稀罕件，也會同等重要和珍視地對待每一樣，珍惜其中的心意和溫。

但隨後，和緩了語氣，溫地親吻，誇獎做得對。

“樂樂是好孩子，知道孝順，知道對辛苦照顧你的娜圖雅好，你真棒。”

樂樂反應了一會，大概是在思考，但很快的小腦袋就甩開了這件事，轉而高興地和親娘，互相親親臉頰。

兩個人并不吝嗇這種互，偶爾娜良娣也能得到樂樂的和親吻，其他人便不好說了。

了樂樂的背後，裏沒，巾也好好的，幫重新整理了服，戴玥姝才放樂樂繼續到院子裏玩耍。

這有一個好，白天力都消耗得幹幹淨淨，兩個孩子晚上睡覺明顯更安穩更香甜了，先前的夜起和突然醒來的次數便也了。

娜良娣在傍晚的時候告辭，是不可能留下來和衛卿珩一個桌子用膳的，那樣可能吃白米飯或者只能拉兩口飯菜就吞咽不下去了。

對衛卿珩的不安如此明顯，沒有其他男子在這，戴玥姝也說不準是恐懼所有的異男子，還是單純害怕衛卿珩一人。

但登基以後，衛卿珩的氣勢就更加明顯了。

他越來越靠近一個的、威嚴的帝王該有的樣子，哪怕他長著張很致、面年輕的臉孔。

可能擡頭看他的越來越，戴玥姝前後也適應了一番，才看悉了他一金黃龍袍的模樣。

皇帝祭祀天地和宗廟時候穿的十二旒冕是黑的，傳統玄，上下裳，極其威嚴。*

衛卿珩登基大典的時候就是這麽一套，另有一套是備用的，規制上相同，但部分地方有差別，都看他穿過。

上朝屬于社稷之事，每天早朝都是另一種相對簡化一些但其實一樣很複雜的袍式袞冕服，這個一般是在年節時候或是社稷、先農祭祀之時穿的，每月頭日也會穿，這個袍子是黃的，上繡了大面積龍紋。其他時候上朝穿相對簡單很多的龍紋絳紗袍，頭上必戴通天冠。

其他時候常服就比較隨意了，比較多，紫、紅等，花紋樣式也很多，龍紋就有多種多樣，當時戴玥姝在旁邊聽了一耳朵，屬于是大開眼界。

另外衛卿珩據自己的喜好，也讓人準備了沒有龍紋的裳幾套，當然現在大部分時間他除了辦國事的時候，其他都是素服簡冠，以守孝道。

關于守孝的事，他還在和群臣拉扯當中。

這是新帝和群臣之間的磨合，關系到他們以後的種種，正是互相試探時，所以即便衛卿珩已經很有些不耐煩，記仇都不知記了多了，他還是忍著沒有作。

“早晚，我早晚……”

衛卿珩沒說後面的，但明白他意思。

他是皇帝，現在群臣和他的為難，未來都會報回去的，也不知道是世家盤踞了太久過于自信了還是如何，才讓他們覺得一代代皇帝都會忍他們的掣肘，他們在朝廷上囂張結黨。

衛卿珩舒了口氣，換了裳，和一道用膳。

戴玥姝也沒出孝，幹脆隨著他一道了，因為這一原因，宮裏外理論上應該能部分結束守孝了，但實際上大家都守著。

“今天太妃們又讓人來找我試探了。”

兩個人一邊吃一邊說話，前頭太忙，流時間都不多，只能不守著規矩，邊吃邊說，左右兩個人都不介意。

今天做的是素三鮮，用的是青菜、草菇和金針菇，這個冬季青菜難得，是宮裏暖棚送來的，産量有限，也就宮裏幾個高位主子能吃上，但這個時候的綠葉蔬菜都格外好吃，仿佛還帶著甜味，至衛卿珩和戴玥姝都用得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