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

不過前後一個晚上的差距,宮裏最有分量的兩個人，一前一後給了兩道不同的懿旨。

就算是三伏天還沒到，大家都到了一種難言的焦灼。

太皇太後燕氏和太皇太妃莊氏給了兩道意思基本上相反的懿旨。

前者要求新帝如常進行活,不要恪守所謂的半孝禮節，這是不合規矩的。

後者則褒贊了新帝的孝心,對國孝不守而皇帝出于孝順願守的家孝給予了肯定。

原本,庶不嫡，妃不後的。

但誰讓這位曾經的珍妃娘娘,手裏居然還著高祖皇帝給的旨呢。

那不僅是旨可以概括了,珍貴太皇太妃莊氏手裏居然有免死金牌,還有高祖皇帝給的親印，在一定程度上可允以高祖代行份理事——後者明晃晃針對燕皇後，上面甚至寫了這印章的重要不比國家玉璽和皇帝印鑒,但偏偏添了一句,比皇後之璽“貴重”。

別說現在太皇太後沒有印了,就是只能占了個輩分高，就是仍然掌著皇後之璽,也比不得太皇太妃拿出來的這個印章。

最讓人震驚的是,一部分高祖時候的老臣這時候站出來,居然和新帝肯定了這枚印章的真實,有高祖詔在,佐證其分量。

但說實話，這種時候這種東西,畢竟都已經隔了四五十年了,隔了一輩的皇帝了,是屬于能信也能不信,由皇帝自己選擇的。

衛卿珩當然是毫不猶豫地認了下來,畢竟這可是“高祖的意思”。

太皇太妃自覺打贏這一仗，又十分乖覺地把東西給了新帝，也不再提此事，更不用說自己要拿它再做何用。

全程，也不過是借此機會將東西拿出來，褒贊了一番新帝對高祖、對先帝的孝心，懷了一番新帝的孝順，人說不出來半個不字。

短短三日時間，風雲變幻。

這國孝已終，家孝未結的事就這樣似乎要落定下來。

但實際上能說道的事還有不。

畢竟不是循著祖制來的，便是要守所謂的家孝，也有不的講究。

大臣們自然是按照自己的利益來，便是說著忠君國，心裏也很難不藏著點其他的心思。

“三年太久了啊，陛下！”

一衆大臣跪在那裏，不論是不是原本支持他的，似乎都在這場自高祖時候起來的後宮妃嬪紛爭出現之後，都紛紛改了口徑。

“一年足矣，陛下，明年改了年號，又要格外開設恩科等等，雖說是家孝，但真的完全撇開兩事是不可能的……”

“是啊是啊，陛下膝下只有一兒一，皇子三歲就可準備起開蒙了，進學雖要等到六歲，但開蒙不可延遲，這是家事，若是耽擱了……”

“非也非也。”又一大臣反駁，“皇子占長位，到底是與國家社稷有關，子嗣興隆則社稷穩定，王朝有綿延福氣之相，故而……”

“話不是這麽說的，”那人連忙否定，“澤曦大皇子如今只是貴妃之子，而非皇後之子，往後……”

衛卿珩垂眸低斂，手上著玉扳指，大拇指與食指一下下地過上面的升龍紋，臉上看不出一點喜怒，這是先帝之，他自年起便見了多次了。

便是知道大臣們有意拿此事試探，甚至還想探探他對皇後人選的口風，他也半點未，只用好像思索好像走神的模樣聽著。

另一邊，戴玥姝也忙起了正經事。

進了六月，太皇太後和太皇太妃都完了晉封，剩下貴太妃的慈英宮也修繕妥當，其他院子也都準備好了。

衛卿珩不耐們一直占著後宮的位置，一群不辦事盡給他添堵找事的貴妃，所以他特別囑咐了七月就全讓搬進各的新院子裏。

大概大夏天七八月的時候，後宮裏會再重新修繕修繕，到了九十月份，們興慶宮這邊的就該陸陸續續搬進去了。

東西六宮重新整理好了，連尚書房都被他安排進了需要改造擴建的範圍裏，等九月起，閑了一段時間的皇子皇孫們又要被安排進來了，不過現在人，只有九皇子一個要念書，現在是九皇叔了，小皇子變了安安。

但意外發生在所有人都沒有預料的時候。

聽說祿王在他當年第一次掌兵的‘杭胥州’起兵造反，衆人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

不過短短三日，就有兩兵營地響應造反，追隨叛而起。

戴玥姝等人即使是在後宮裏，也到了前所未有的死寂的氣氛，而祿王一家本來應該是呆在京城裏面，卻自引靈歸來之後，悄無聲息地逃出了京城，徒留下小幾個眷。

“安沛寧也跑了？！”

“對，”衛卿珩告訴，“衛卿域沒帶上自己的正妻梁欣，帶上了這個姨娘，而且連孩子都沒順路捎上。”

戴玥姝觀察了一下衛卿珩的表，意外地發現他似乎并沒有想象中的那麽生氣，甚至比不上之前不讓他給先帝守孝而帶來的惱怒。

于是跟著松了口氣，看來周圍人是白煩憂了，至衛卿珩這樣看著還是有把握的。

“沒問題吧？”

“沒有，”他道，“你安心吧。”

戴玥姝于是真的跟著放松起來。

此時被帶上的安沛寧，卻并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安心。

一切都太過順利了一些，當然這不是不安的主要緣由，盡管被衛卿域提起此事時，也不由跟著張了幾分，但更猶豫的是另一件事。

安沛寧是在新帝登基之後的第四年被打的冷宮，隨後在第七年秋季沒了的。

先帝朝三十九年春選秀，被挑中，為衆多進興慶宮的人選之一，但當時的太子衛卿珩似乎是已經有神經質的先兆。

盡管外頭人都說他端方有禮、聰穎過人，但實際上那時候懷春的安沛寧看來，他就是個無冷的魔鬼，緒反複無常，子尤其暴，這是這一切都被寵兒子的先帝給遮掩了下去，才沒有讓外面的人知道。

尤其相信他可能是個沒有任何□□的人，據當時的觀察來看，從進興慶宮到最後他登基，前後其實還送了幾波人，當年他是在夏末時候很短暫地去了一趟紅河州的，前頭也沒有什麽刺殺之類的事，總之就是他就是那麽一個暴君，骨子裏就是爛的。

他登基之後，抱有一些不切實際的期待的人其實很多，安沛寧很不想承認自己是其中一個，但不得不承認，確實是有些天真了。

衛卿珩就不是一般人或者說沒有人能夠搞定，他當了皇帝之後行為越發無度，做事肆無忌憚，有看不慣的不滿意的大臣，就安排他手下的錦衛去抓人，隨隨便便東廠就報上了類似于“這家要造反”的名頭或者是“這家不敬皇帝不敬先帝”的罪狀，接著便是全家砍頭。

腥冷酷，任何人求都沒有用，他手下一群錦衛以及後面自錦衛裏單獨分出來的一批東廠人員，全部都是手握腥的魔鬼。

“怎麽辦……”絞著手指，馬車就一個人，連最看重的婢紅杏和親生的兒都沒有帶上，現在才在顛簸中到了數倍的不安。

祿王早去了地方，舉兵造反，用的是當年高祖皇帝應是傳位于他這樣的理由，并且也拿出了信。

如果不是太皇太妃莊氏回宮，他其實還是很有希的，但現在一切就都非常匆忙，只有他們自己知道這是被到沒有辦法了而不得為之。

“不應該是現在啊。”咬了咬指甲，臉上滿是糾結的神，一直沒敢和祿王家的說，但其實記得很清楚。

因為那是死亡的那一年，所以印象深刻。

即使是在冷宮裏面，也能清楚地記得每一件事。

暴君繼位之後的況并不好，也許是先帝走在正月十分，導致整個年景很差，自他繼位以後，大魏的況并不算很好。

他手段激進，行事過分，往往都是一走便落得個極限，大臣們頗有意義又被錦衛弄得相當恐懼，東廠和錦衛的報實在是人害怕，連家事都好像被人得清清楚楚了，別說宮外，就是宮裏隨便一個小太監，也不敢嘀咕錦衛的事，好像他們人人都有八雙眼睛十二雙手，隨時隨地幫著暴君盯人。

他這樣的暴君怎麽可能得民心，不用他們說都知道他在百姓裏的名聲有多差，相反太子妃趙嫣然的名聲很好，當了皇後，人人都誇贊賢惠，稱贊的品德，說先帝為大魏安排了門好兒媳婦。

只有安沛寧這種呆在後宮裏的小才人，才會知道趙嫣然是個多麽虛僞的人，後面娘家侄子江鴻念舍了姓氏，加東廠，非去幹那等子髒活累活，都要和對著幹，生了的虛僞皮，衆人才知道是個多麽蛇蠍心腸的人，還給後院人下藥，這才讓暴君後宮一個人都沒有。

安沛寧本來就不喜歡趙嫣然，見此也自然得意，可惜也沒高興多久，就被後院傾軋波及，爭鬥失敗，被暴君一腦關進了冷宮裏。

其他人沒有多久都瘋了，但沒有，還在默默地觀察著，聽著小宮小太監們傳外面的消息。

暴君的統治果然不得民心，最關鍵是老天爺都不支持他。

紅河州數次發生大小水患，另一又有天災幹旱，本來只是小範圍的但當地員瞞報，最後當地直接再鬧了瘟疫并擴散開來，人心惶惶時，西北又發生了蝗災，幾次三番，暴君的統治下大魏的況愈發糟糕。

這些都記不得的時日地點了，但知道暴君任命的員都很糟糕，世家沒借此諷刺和對抗暴君。

他變得愈發暴躁，但他能砍了其他人，理掉其中的一部分，卻不能一下子殺所有的大臣，更無法得到世家的支持，他也不肯向世家低頭。

安沛寧清楚記得兩邊無休止的矛盾，衛卿珩越是，世家便越是要讓他好看！

在這種信息中，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意，活該他暴君統治不了朝廷！

直到了第七年到時候，聽說了一個人心驚跳的消息。

民間對暴君苛政的不滿終于到了極致，祿王揭竿而起，反了暴君，他得到了近乎一呼百應的支持。

和先帝那等子不同，祿王雖然年紀更大，但他天生神力，積攢了四五十年，終于集齊了兵馬力量，百姓對暴君統治的不滿也達到了極致，他們不懂別的，就知道他窮兵黷武，到修建東西挖河道，沒完沒了，永遠都讓他們在妻離子散之中。

祿王的造反完全中了百姓的心聲，順應了民間的心思，也讓安沛寧的心猛地跳起來。

祿王的原世子很厲害，繼承了祿王的天生神力，和暴君不相上下，他用流星錘而暴君用戟，但最終他憾被暴君殺死，留下的便是祿王妃孫氏的嫡子，排行第五的衛卿域，他自此為世子或者說是太子。

當然暴君為此也付出了代價，在他親征對抗的時候，他痛失了西南一大片土地，南詔六國被打敗的三個的其中一個卷土重來，趁機奪走了土地重新複辟。

但那本就是祿王打下來了，大家都相信等祿王把暴君的大魏滅了，他自然能重新再把那塊地方拿回來。

當時，宮裏討論的最多的就是暴君會不會把薇慈公主送去和親，安南詔原本剩下三國裏國力最強的狄國，聽說那狄國的新國王就喜歡年輕的“小姑娘”，十來歲的那種，而薇慈公主是天家嫡系唯一的公主，剛好就在這個年紀，再剩下就要從宗室或勳貴裏認一個新公主送去和親了。

因為被人從背後“了家”，暴君被迫從前線歸京。

原本還支撐著的防線一路潰敗，最後等暴君還在和群臣扯皮，考慮著要不要送公主去和親的時候，安沛寧在冷宮裏聽到祿王已經帶人打到了京城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