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德昌和林氏，“……”

這一瞬間都有些分不清顧陌到底是真的這麼以為的，還是在故意報復他們了。

顧陌說什麼也不給他們請大夫，他們自己也沒法請，只能躺著干熬，祈禱老天爺能讓他們活下去。

第七日清晨，顧德昌的傷口開始化膿發熱，他躺在炕上，汗水浸了臟污的褥子。

林氏爬到他邊，抖的手上他滾燙的額頭。

“陌兒！你爹燒得厲害！”林氏嗓音嘶啞，“快去請大夫啊！”

顧陌躺在大槐樹底下，聞言頭也不抬：“娘，我昨日不是去采了退熱草藥？”

晃悠著，“不是早說了，窮人家生病，不都是這麼熬過來的？你們干嘛老是讓我去請大夫啊，又沒錢，請大夫來，大夫也不會給你們看病的。”

“你爹可是一條命啊！沒有錢你不會想別的辦法嗎？”林氏突然尖，聲音刺得人耳生疼，“你爹要是死了，你也別想好過！村里人那些都得著你的脊梁骨罵你不孝！”

明明以前知道家里困難，顧陌都知道想辦法的，為什麼現在就只知道躺著了？

家里沒錢去賣啊！去騙錢啊！

反正怎樣都好，為什麼就是什麼都不做？

顧陌終于轉過頭。

晨過窗紙，在半邊臉上投下細的影。

“我能想什麼辦法啊爹娘，難道要去騙人嗎？可我從小你們就教我，要做個好品的孩子，堂堂正正，不能做那些坑蒙拐騙狗的事給祖宗丟人。”

顧陌一臉自豪，“咱們家祖上可是出過翰林的，家風清正，我是絕對不會給祖上丟人的，爹娘你們也不用試探我了。”

顧德昌和林氏，“……”

顧陌又不痛不的安他們，“爹娘，你們放心好了，你們是家里的頂梁柱，肯定比我命，我都能熬過來，你們也一定可以的。”

然后繼續躺平擺爛，里還哼著歌兒。

到了第八天，顧楓踹開了顧陌的房門。

這個被寵壞的男孩滿臉戾氣，一腳踢翻了顧陌放在床邊的水盆。

“顧陌！爹娘都快死了，你還在這里睡大覺？”

水濺了顧陌的布被褥。

慢悠悠地坐起來，看著從小錦玉食，從未干過活的弟弟。

即便他現在也被迫穿上了布裳，但臉上還帶著一些嬰兒，一看就沒吃過苦。

“小弟。”顧陌出一個虛弱的笑容，“姐姐上有傷……”

“我管你去死！”

顧楓一把掀了的被子，“快去請大夫給爹娘看病！不然我打死你！”

顧陌垂下眼睛，掩去眸中的冷。

從前顧楓也是這樣，不就打罵原這個姐姐，父母從來不管，還說“弟弟小，你讓著點”

他們怕兒養不好的品，對兒各種苛刻，但對兒子，好像就沒有這麼高的要求了，似乎他們的兒子生來就擁有一副好品，不需要后天打磨一樣。

“好，我去。”

顧陌突然改口，在顧楓得意的目中補充道：“不過小弟，你已經不小了，十歲了，該學著干活了，去把水缸挑滿，再把院子掃了。”

;顧楓瞪大眼睛：“你瘋了？我是讀書人！你讓我干活？”

顧楓從前過得都是來張手飯來張口的日子，即便后來顧家沒錢了，顧德昌和林氏也是把他當寶貝一樣，現在顧德昌和林氏倒下了，他跟個殘廢沒什麼區別了。

“窮人家的孩子讀什麼書？”

顧陌從枕頭下出一本破舊的《三字經》，“爹說過，窮人家的孩子，讀什麼書認什麼字？好好的干活，孝順爹娘就行了。”

這是顧德昌和林氏對原說過的話。

咳嗽兩聲，“小弟，去干活吧，干完了我就去請大夫。”

顧楓氣得滿臉通紅，轉就去找父母告狀。

可顧德昌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只能虛弱地擺擺手。

林氏倒是想護著兒子，可一激，傷口就撕心裂肺地疼。

最后他們只能對顧楓說：“聽、聽你姐的話，先把大夫請來再說！”

顧楓一臉的不可置信，爹娘竟然也要讓他干活？

顧德昌和林氏：“難道你想要爹娘死嗎？”

顧楓，“……”

中午時分，顧陌坐在院子里曬太，看著顧楓笨拙地揮舞著掃把。

他已經摔了兩跤，手掌磨出了水泡，眼淚在眼眶里打轉。

但顧陌沒有毫心疼。

“用點力。”顧陌指手畫腳，“角落還沒掃干凈呢。”

顧楓惡狠狠地瞪：“你騙我！活都干完了，大夫呢？”

顧陌拍了拍手，“急什麼？水缸還沒滿呢。”

“你——！”顧楓舉起掃把就要打人，卻見顧陌突然從袖中掏出一把鋒利的匕首，在指尖轉了個漂亮的刀花。

“小弟。”笑瞇瞇地說，“姐姐在戰場上殺過的人，比你見過的都多。”

顧楓的掃把“啪嗒”掉在地上。

他第一次認真打量這個姐姐。

顧陌臉上的傷疤猙獰可怖，眼神冷得像冰。

這哪里還是從前那個任打任罵的氣包？

挑水的扁擔彎了顧楓的腰，男孩搖搖晃晃地走在村道上，引來不村民圍觀。

“喲，顧家小子也會干活了？”

“早該這樣了！十歲的大小伙，整天游手好閑，你姐十歲的時候，可是家里干活的一把好手……”

顧楓憤死，卻不得不繼續往返于水井和家之間。

等他終于挑滿水缸，天都黑了。

“大夫呢？”他癱在地上，聲音嘶啞。

顧陌：“今天天都黑了，去請大夫也不方便，明天再說。”

“你耍我？！”顧楓猛地站起來，卻因為又跌坐回去。

顧陌蹲下，與他平視：“小弟，知道姐姐這些年是怎麼過的嗎？”

指著水缸，“從三歲起就開始幫家里干活了，我每天要挑十趟水。”

又指向灶臺，“天不亮就起來生火，冬天手上全是凍瘡。”

最后指向父母的房間，“他們稍有不滿，非打即罵，說我品行不端，說我不孝……”

顧楓別過臉：“關我什麼事？”

“是不關你的事。”顧陌站起，“所以你想給爹娘請大夫，關我什麼事？”

所以顧楓干完了這些活兒，顧陌說翻臉就翻臉，大夫還是不請，家里的活兒也還是不做。

顧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