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第 111 章

◎鄉野村婦◎

今年雪下得格外大, 雪從窗外照進來，隔著一層窗紙，也能將屋裏照得亮堂堂, 屋地龍燒得火熱，聶照前幾日自己在窗邊修了一架矮床，地龍的熱量能很好的通過低矮的床底直達熱床面，床上支了一方小泥爐, 窗外心移植了兩株紅梅, 踏雪留紅, 圍爐煮茶分外有意境。

但自打這張矮床修好好就沒有什麽機會使用，今日打了雪仗倒是正好。

他切了些姜扔進爐子上的小鍋中, 咕嘟咕嘟住姜茶。

矮床旁邊的熏籠上罩著二人的氅，雪水化了, 滴答滴答往下淌。

爐子裏還扔了半斤栗子, 兩個地瓜, 兩個土豆，間或發出噼啪的聲響，烘烤時候香甜的氣味驅散了姜茶的辛辣, 平添幾分溫馨。

聶照向來對姜茶這種難以口的東西避之不及，也對自己的自信非常，但出于表率作用, 他還是在姜茶煮好之後, 公平地給二人各勻了一碗, 自己略抿了下，趁著姜月仰頭喝茶的時候, 把碗裏的倒回鍋中。

姜茶喝得姜月渾都熱起來, 原本的寒冷完完全全被驅散, 才放下碗，了角的殘留，聶照已經用隔著抹布握住小鍋的手柄，又將碗填滿了，還禮貌地向前推推，示意：“請。”

“方才我見鍋裏明明已經沒有姜茶了。”嚷起來。

聶照糊弄，連哄帶騙的直接遞到邊兒：“沒有，你看錯了，正好還剩一碗，多喝點對好，喝吧。”

“你就是不想喝又倒回來而已，說得那樣冠冕堂皇。”姜月嘀嘀咕咕，早知道聶照的矯子，這種東西他要是真規規矩矩能喝下一整碗，那的名字簡直就能倒著寫了。

聶照頷首，認真直言：“我從不挑食。”

姜月趁熱幫他打掃完姜茶，并不相信：“那以前你怎麽從來不吃自己做的飯？每次晚飯時候你都說不，我還擔心你呢，結果有一天放學，我就瞧著你在菜市場買完了菜，坐在面攤前大快朵頤了一碗蛋澆頭的湯面，還配了那麽大一塊醬牛，吃飽了菜回家給我做飯的。”

姜月比劃醬牛的大小，覺得他這種吃獨食的殘忍行為簡直令人發指。

聶照細想，那獨食大抵是在姜月學半年之的事，半年之後那家攤主就舉家搬遷了，不過這麽久之前的時候，能忍到今天還記得，可見當時多震驚。

無論做個慈父還是慈母或是慈兄，做飯都是必不可的，但他的手藝真是相當抱歉，他自己大多數時候實難下咽。最關鍵的是他當時窮得叮當響，依照姜月的飯量，條件實在不允許再帶下館子，還是在家做著吃省錢，反正也不挑食，隨隨便便養不死就行。

“路邊攤不幹淨，沒有家裏做的飯健康，當時你還小，我是為了你好，這種不健康的東西我自己吃吃就算了，畢竟我當時已經是大人了。”

聶照把栗子在桌上一滾，出裏頭澄黃的，在一番狡辯後不待姜月開口塞給，順勢堵住了將要說出口的話。

姜月不買賬，吃了栗子後幽幽開口：“三哥你當時恐怕是嫌我吃得多所以才不願意帶我出去開小竈的吧，而且我那麽好養活，隨便喂點什麽就能活。除非你現在再給我剝一個栗子和一個地瓜，不然這件事我是不會輕易忘記的，還有你之前把掉在地上的饅頭給我吃，你以為我沒看見，其實我看得清清楚楚……”

要是翻舊賬，那可有的翻，姜月剛來那半年，聶照對的罪行簡直罄竹難書，當即打住：“得，您老別說話了，這鍋栗子地瓜土豆我都給您剝好了喂裏嗎？不夠我還能再烤兩鍋，您老有什麽吩咐盡管說話，小的一定盡心盡力讓您滿意。”

他說著，往小爐子裏扔了兩個鹵蛋，問：“蛋也吃吧？我前兒剛鹵好的。”

二人正圍爐團坐著，小瓦帶著一風雪，急匆匆遞進來信：“八百裏加急，赫連端死了，他不僅手握太子出宮潛逃時帶走的太後印，前些日子不知道怎麽得到了傳國玉璽，由此士氣大增，大雍不兵士紛紛叛逃，加之新主帥無能，將朝廷軍隊退到了長平關，秦徊決策失誤，公孫燼戰死長平關。

赫連端得到玉璽，又接連退敵，因此預備廣發英雄帖大宴諸侯，不料請帖未發，就已經遭遇刺殺，赫連端與長子皆死，如今靖北大，群龍無首。”

“什麽？”姜月不由得震驚，嚯地站起問，“赫連玉呢？他沒死吧？”

小瓦搖頭：“赫連二公子知道靖北不安全，多半是親近之人行刺，所以護送家中眷逃亡，因玉璽不知所蹤，所以各路諸侯懷疑是他帶走了玉璽，正蠢蠢。”

玉璽流傳百代，是天命所歸的象征，得玉璽者無疑會被認為是上天眷顧，何況玉璽又與皇陵相連，昭示了皇陵口所在，龍脈所在，是大雍祖宗基所在。

赫連玉能逃亡的地方不多，尤其帶著一群眷，他素日與江湖俠客相，但俠客勢單力薄，若要求援會給他們帶來滅門之災，能去的地方不是他外祖家就是這裏，他外祖一家都是文人清流，手無縛之力的書生，所以最有可能的，還是西。

聶照語焉不詳：“西幹脆不要西，改名避難地好了，但凡誰有危險，都跑來這兒一躲就萬事大吉了。他上要是真帶著玉璽，來到這裏那麻煩可就大了 。”

他與赫連玉沒多大，甚至見著對方就煩，煩得恨不得他去死，他承認嫉妒簡直像喝水一樣簡單，他在赫連玉上，看到了死去的自己。

但就實而論，赫連玉的到來，絕對會打破西現有的寧靜，被迫提前參與到這場爭鬥之中，到時候連年戰爭，好不容易得到息的西會再次生靈塗炭，這是誰都不願意見到的事。

“近日四方城門都換上親信，他如果想來尋求庇佑，自然可以，讓他當著那些人的面把玉璽丟下懸崖，那東西不重要，如果沒有玉璽，就隨便找個什麽相似的玉扔下去，總之到時候摔得四分五裂，大可讓他們掙破頭去找去搶。”

聶照這話虧得沒那些幕僚聽得了，不然要大大痛哭他敗家，玉璽若能在手，又聯合第五扶引，皇位豈不唾手可得？

姜月聽得赫連玉沒死，懸著的心放下許多，應和：“先照主君說的辦，這件事千萬不要洩出去，就算是府上的幕僚，也不要分毫。另再給哥哥傳信，近來他暗中好生戒備。”

人心貪婪，無論是想借機奪取玉璽的，還是怕赫連玉牽連到西打算暗中理他的，都要有所防備。

夜半，果然如姜月他們二人所料，赫連玉帶著人悄悄潛進城，只是親信還沒來得及將他帶回府上，他就將後的子往前一推，轉走了。

小瓦只能將赫連青，也就是赫連玉的姐姐帶回去。

長途跋涉，顛沛流離，早就讓赫連青疲憊不堪，的雙頰凹陷，目無神，在接過姜月遞來的熱茶時才有幾分波，緩緩講道：“那日下屬說捕獲了一只白鹿獻上，但是鹿到時就已經倒地不起，庖夫剖開白鹿腹部，發現玉璽，父親大喜，白鹿獻祥，天命所歸，他設宴大宴各路諸侯想要為稱帝做準備，卻招來禍端。”

說著淚珠子跟斷了線似地滾落，不斷搖頭：“父親以前不是這樣的，我們早就勸過他，我們家并沒有能爭霸天下智勇雙全之人，無非靠仁義忠厚才得民心，應當保全百姓，退避才是，可是權利和鮮讓他們迷失了心智……”

“那玉璽現在到底在不在赫連玉上？”聶照并不想聽人的哭訴，直接打斷。

赫連青一邊搖頭一邊哭，篩糠似地從懷裏掏出個東西遞給他們：“在我這兒，他將我和姐妹以及母親，嫂嫂，侄子侄分開安置的，那些人猜不到他會把這麽重要的東西到眷手中，他離開就是為了引開那些人，說讓我把這個壞東西給你們。”

姜月和聶照一起沉默了，室只有赫連青低低的哭泣。

千防萬防，他們確實沒想到赫連玉的膽子這麽大，把玉璽放在自己一說話就要哭，而且哭得渾發抖的姐姐上。

姜月兒不敢這個燙手山芋，悄悄問聶照：“怎麽辦？”

聶照了眉心，想了個絕妙的好主意：“給你哥送去吧，我看他應該喜歡的。”

姜月深深凝他一眼，覺得這是個危險的餿主意，起，利落地抓起玉璽，開窗往外狠狠一扔，先聽見咔嚓冰面破裂的聲音，後聽噗通重落水的聲音。

好，世界清淨了，再也沒有煩惱了。

聶照沉片刻，為鼓掌，覺得這是個絕妙的理方法，不到它見天日的時候，且就在水裏待著吧。

赫連青目瞪口呆，結道：“那，那是玉璽……”多人求都求不來的寶貝，就這麽扔出去了，扔哪兒了？

姜月在間比了個噓的手勢：“我是個鄉野村婦，認不得什麽玉璽，吵架扔東西罷了。”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