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重還在馬車里時，便聽見震天響兒的呼聲：“恭迎攝政王和憶公主回宮！”

“阿幺，到家了！”馬車外傳來陸子弦低沉的聲音。

林重揭簾而出，看見佇立于眼前的大紅宮墻，覺既悉又陌生。

皇宮門口烏泱泱跪了一大波人，青紅藍綠紫，各袍竟有點姹紫嫣紅的覺，烏紗帽的兩只耳朵在隨風著，場面頗為壯觀。

皆是來迎攝政王的吧？

三年了，陸子弦在沛國皇宮可謂是深枝茂了。

唯有一道小小的影立于鸞位之上，包裹在一片明黃之中，猶如鶴立群般醒目、亮眼。

“那是皇弟？”林重看著那道小小的影，三年前走之時，皇弟才六歲，如今憶已經九歲了。

眼淚就那樣毫征兆地涌了出來，模糊了的雙眼，呆呆地看著那道小影，心中百雜。

以至于本聽不見陸子弦說：“各位，幺公主回國了！”

甚至連眾大臣整齊洪亮的話都沒聽清：“恭迎幺公主回宮！”

渾渾噩噩地下了馬車，就見那道明黃的小影跑到了的面前。

可他卻圍著陸子弦和林蕊轉，嘰嘰喳喳地好一通問，又問路上累不累，有沒有什麼好玩的事。

陸子弦并沒有說話，全程都是林蕊在回答小皇帝的問題。

良久，小皇帝才走到林重的面前，上上下下地打量著林重，說：“是朕的皇姐？不，不是！朕的皇姐可是沛國第一人，怎會是這副皮包骨，猶似一骷髏鬼的樣子？攝政王，你莫不是接錯了人？”

“皇上，就是幺公主，不信您細看看的五，廓還在的，再看看右眼尾的紅痣。”陸子弦應道。

小皇帝又湊上前細細地端祥了一翻林重，最后嚇得連連后退，驚呼道：“皇姐這副樣子好可怕啊，這是了多大的苦啊！羽國人太壞了！”

“或許水土不服，吃不好吧，臣之前和羽王有協議，不允他們待……”陸子弦看了看林重，心虛地閉了。

林重這副樣子怎麼可能只是吃不好的原因？

阿幺到底經歷了什麼？

陸子弦的雙拳不由自主地攥了，心頭堵得厲害。

“不管如何，好在一切都過去了，我們別杵在這兒說話了，快點兒進宮吧。”林蕊適時出聲道。

“擺架！回宮！”小皇帝手一揮，眾大臣齊唰唰地往兩邊退去，讓出一條路來，小皇帝又坐上了鸞座。

攝政王也坐上了早已準備好的車輿，林重和林蕊分別坐著轎子，眾大臣在后面步行跟隨，一行人浩浩地進了宮門。

進宮后，陸子弦便領著眾大臣到金鸞殿上議事去了，吩咐林蕊領著林重去換裳，然后去拜見太皇太后。

小皇帝林宸本應跟著眾臣前去議事的，偏他還是小孩子心，說朝事有攝政王決就好，要和林重一起去見太皇太后。

剛開始林重心里還，以為小皇帝是想和敘舊。

可一路上，這個皇弟地粘著林蕊，親昵地“蕊姐姐”，不停地問這問那：

“蕊姐姐，你們路上有沒有遇到什麼危險？”

林蕊便將回京路上的幾次刺殺繪聲繪地講給他聽，他聽后拍著口直嚷：“真是太驚險了，幸好你們都安然回來了。”

小皇帝說這話時還是沒有看林重一眼，林重想大概是不包括在他口中的“你們”之列了。

“蕊姐姐，邊境的風如何？”小皇帝又問。

“戈壁一無際，蒼茫天地間，于其中，不有亙古綿延，荒涼寂寞之。”林蕊如是說。

“邊塞風，果然獨有韻味！”小皇帝嘆。

末了林蕊說給小皇帝帶了禮，小皇帝更是高興得一蹦三尺高，連聲說道：“蕊姐姐，你可真好！”

……

看著對林蕊如此親近的皇弟，林重的心像被人挖空了一塊似的，鈍鈍地疼。

想當初父皇在世，未離開之時，皇弟最粘了，一見到便皇姐前、皇姐后地喊著。

想當初母妃生皇弟時大出，父皇舉太醫院全之力都沒有救回母妃。

臨死前，母妃拉著父皇和的手含淚叮嚀：“皇上，你定要保護好阿幺和宸兒。阿幺，你雖是公主中排名最小的，但卻是宸兒的姐姐，娘不在了，你要替娘好好宸兒，知道嗎？”

那時候，與父皇一人握著母妃的一只手，皆哭淚人，里不停地喊著：

“兒，你不要死，不要丟下我們！”

“母妃，你不要死，不要丟下我們！”

的母妃花原本是沛國上京最有名的花魁。

有一年七夕節父皇微服出宮游玩，遇上母妃花車巡街獻舞。

父皇一眼驚為天人，自此迷上母妃不可自拔。

父皇很快找到母妃所在的攬月樓，黃金萬兩為母妃贖。

剛開始父皇并沒有帶母妃回宮，而是在宮外買了一座別苑，將母妃金屋藏。

直到母妃懷了孕，怕孩子生下來變外室子，便執意要父皇帶回家見父母，認祖歸宗。

父皇這才坦然他的份，并且將母妃帶回了宮。

當時的皇祖母即如今的太皇太后，知道父皇竟帶回一青樓子，還要封妃，帶著宗親大臣極力阻止。

父皇一意孤行，不僅給母妃名分，還日夜盛寵。

后宮的妃子妒紅了眼，謀詭計層出不窮，想著法兒暗害母妃。

父皇將母妃保護得極好，宮妃們的計無法得逞。

于是們便日日到太皇太后面前挑撥離間，說母妃出青樓，使用，勾得皇上日夜流連，長此以往只怕有損龍。

太皇太后本來就不喜母妃，便暗地里幫助那些宮妃對付母妃。

父皇又一心護著母妃，一來二去的，便與太皇太后離了心。

太皇太后將他們母子不和的罪名都歸咎于母妃，恨毒了母妃。

后來林重出生，眉眼像極了母妃，太皇太后恨烏及屋，連帶著也極討厭林重。

林重記事以來，太皇太后每每見了，小則訓斥一頓，大則罰跪罰板子。

偏偏小時候的林重被父皇寵得甚是囂張跋扈，太皇太后每每訓斥，都要據理力爭一番，從不屈服，搞得太皇太后對的厭惡與日俱增。

那時候太皇太后罵最多的一句話便：

“你娘是禍害，你也是禍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