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幾家晚輩例行拜年。

蔣家為首，陸灃方序幾人先來的蔣家給蔣老爺子和蔣伯霖阮向竹拜年。

徐家在最后。

徐若楠父母都是醫生，陪徐若楠吃完年夜飯便趕回醫院。

幾人便留在徐家打牌。

“八筒。”

“！”

“草！”方序叼著煙，笑罵：“這都被你上了，今晚手氣可以啊。”

徐若楠嘿嘿一笑：“那是當然了，打牌運氣這方面，我可從來沒輸過誰呢……”

話音未落，那邊蔣沉舟已經糊了。

徐若楠頓時低罵了聲，抬頭去看糊了一晚上的男人，心里有些奇怪他怎麼還有心思在這打牌。

難不真打算放棄了？

他在桌下踹了方序一腳，一個勁的給他使眼。

方序干咳了聲，裝作不經意地問：“那什麼，你真打算結婚了？”

“嗯。”蔣沉舟從鼻腔里溢出一聲。

徐若楠：“和誰？沈婳？”

蔣沉舟淡淡抬眼，表十分高深莫測。

徐若楠看不懂，轉頭求助方序和陸灃。

陸灃冷哼：“你管他做什麼，打牌。”

徐若楠急了，在他的印象里，林愿這姑娘雖然軸了點，但人比之沈婳還是不錯的。

沈婳太傲，不過這次沈家的打擊不小，估計也傲不起來了。

私心里，他還是站在林愿這邊。

方序問起另一件事：“沈家那邊后續你打算怎麼理？這次靜這麼大，京城都大洗牌了，伯父那邊……”

蔣沉舟打出一張牌，嗓音平淡：“沒這麼快換，起碼得等正月過完。”

陸灃道：“風頭還沒徹底過去呢，這時候推人上位，適得其反。”

“嗯。”蔣沉舟興致不高，又糊了一把牌后，起拿起一旁的外套：“我先走了。”

徐若楠看了看時間：“這才11點多，怎麼就走了？”

陸灃：“下個月的婚禮請柬什麼時候發？”

蔣沉舟腳步頓住，轉頭道：“等著。”

徐若楠著那道背影，“嘖”了一聲：“我今天打電話想去問沈婳來著，誰知道還沒開口呢電話就被掛了。”

方序：“沈家都那樣了，能有心跟你說這些嗎。”

徐若楠瞇起眼：“我怎麼覺得這婚是個障眼法呢？”

陸灃呵呵一笑：“小之間的趣罷了。”

徐若楠挑眉：“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

方序向落地窗外：“雪下的越來越大了。”

車頂堆了厚厚一層雪，蔣沉舟坐在車里，沉眸看著鐘表上的指針走，幽藍的眼睛不見底。

引擎聲響起，胎在積雪中劃過一道深長的印記。

蔣沉舟一如既往的停車，上樓，開門。

客廳里一室黑暗，沒有一亮。

所有的希冀都在這一刻傾滅覆盡。

周深仿佛墜冰窟，覺不到一溫度。

蔣沉舟站在黑暗里，自嘲的勾了勾。

是他把自己想的太重要了。

“我結婚你都不在乎了嗎？”蔣沉舟目幽深，里面藏著數不盡的悲痛。

整個人像是一塊被拼湊好的玻璃瓶，稍稍一便碎掉了。

平日里高大拔的男人，此刻竟有些頹然的冷寂。

那是一種從骨子里散發出來的死寂。

仿佛他又變回了那個漠然冷淡，從不在意任何人和事的蔣家太子爺。

蔣沉舟緩慢踱步進屋，走到沙發上坐下，和之前幾天一樣，一直坐著，都不。

鈴聲響起，他也毫無所覺。

直到第二遍時，他才終于有了反應，接起電話。

“媽。”

“你還知道我媽呢？”阮向竹氣道:“今天除夕夜，明天就春節了，你打算一個人過嗎？”

蔣沉舟沉默兩秒，說:“我和徐若楠他們在一起。”

阮向竹又是氣又是心疼:“我已經給徐家去過電話了，若楠說你早就回來了！你在哪兒呢？”

謊言被穿，蔣沉舟也沒什麼多余的反應，淡淡道:“我在林愿這兒。”

“回來了？”阮向竹先是一驚，后又覺得不可能，繼而反應過來他說的“林愿這兒”指的是他曾經和林愿短暫生活過的家里。

阮向竹深吸一口氣道:“回家！”

蔣沉舟:“我在這里等。”

阮向竹:“今天是除夕，而且都已經半夜了，到現在都沒回來怎麼可能還會出現！你現在趕給我回家，你爺爺還等著你明天一大早回去吃團圓飯呢。”

蔣沉舟：“媽，沒別的事掛了。”

窗外的雪越來越大，海棠樹的枝葉枯黃凋零，枝干上籠罩著一層厚厚的積雪，仿佛重新開了白的霜花一般。

蔣沉舟又坐了許久，這些天來他明知道在哪兒卻刻意不去看的消息，也不讓底下的人來匯報的行蹤。

他想賭一次，賭自己能不能贏，賭是他的。

哪怕意只有一丁點兒，蔣沉舟也覺得夠了。

可是偏偏就連這一丁點兒都沒有，他結婚了，也可以毫不在乎。

男人起，也許是因為坐太久了，雙竟有些僵。

他邁步上樓，徑直朝主臥走去。

這些天，只有那里還殘留著的味道，蔣沉舟從未覺得自己有一天會像一條搖尾乞憐的狗一樣必須有主人的味道才能安心睡。

他已經失眠到這種地步了。

怪不得陸灃說他是個瘋子，連他自己也覺得自己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

求之不得，便了枷鎖。

臥室的門被緩緩推開，擔心氣味流失，這里門窗鎖，一室暗燈。

蔣沉舟抬腳朝里走了一步，腳下似乎絆倒了什麼東西。

男人驟然一僵，幾乎是立刻便朝里間走去。

驚喜和恐慌一并襲來，蔣沉舟不可置信的手開燈，指尖到開關那一秒時，輕了下，隨即才緩緩用力。

頃刻間，燈乍亮。

黑白系的房間里如同往常一樣乏味可陳，偏偏又比平常多出一暖意。

窗臺上多了一株艷的梅花。

為這間即將死寂的房間添了一生機。

偌大的真綢緞鋪制的床上微微攏起一團，遮的嚴實，只出一縷海藻般的長發。

蔣沉舟覺全逆流，骨節分明的手指因為用力而泛白。

男人嚨滾了滾，啞聲喊了一句：“愿愿，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