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劇組的拍攝時間在上午。

宋青霧很早就醒了，盡量靜放輕地下床，不想吵醒宗聿。

旅館的床太小，只有一米五，昨天晚上回來后本來打算重新去開一間房，但宗聿非要跟在一起。

一整晚都沒太睡好，靠得太近，稍微一宗聿就會醒。

山里早晨空氣清新，窗臺那邊有水滴答聲。

宋青霧把環在腰間的手臂拿開，低頭下床。

腳剛剛落地，后又有灼熱的溫度上來。

“去哪兒？”

宗聿從后抱住，手臂纏著的腰肢，又把人往床上扣。

“我吵醒你了？”

宋青霧低聲問。

宗聿不說話，只是抱著，下擱在肩膀上，人還沒太醒的樣子，

“嗯。”

他聲音帶著剛剛起床的沙啞，低低沉沉的，干凈溫熱的呼吸噴灑在脖頸間，有點，

“再陪我睡會兒。”

宋青霧低頭看著環在腰間的手，

“你繼續睡，我下去拿早餐。”

劇組放飯時間很固定，這邊錯過早餐時間就只能吃點泡面三明治了，也不方便做飯。

宗聿沒，仍舊手臂圈著。

“宗聿。”

宋青霧往后輕輕推了他一下。

宗聿松開手，

“我跟你一起。”

他起下床，撈起沙發上的服，隨便套上。

“我自己去就行了，你這幾天都沒怎麼休息。”

從北京過來，又一路開車到劇組，昨晚還陪著在山上熬到凌晨三四點，這會兒才七八點鐘。

“我很快回來。”

宋青霧把他推回去。

“真的，十五分鐘。”

宋青霧換好鞋，拿起邊上的包，往門口走，

“你再睡一會兒，我馬上就回來。”

把門關上，沒讓宗聿跟著。

—

早上七八點鐘，山里空氣很新鮮，還有沒散的晨霧。

昨晚好像下過雨，地面上漉漉的。

宋青霧往片場那邊走，從旅館過去要經過劇組取景的那片湖。

前面有一家商店，賣的都是一些日用品。

劇組平常很多人在這邊買一些零碎的東西。

昨晚宗聿過來的匆忙，沒有拖鞋。

宋青霧走過去，

“老板，有沒有男士拖鞋。”

老板是這邊的本地村民，年紀五十來歲，

“多大碼的？”

宋青霧想了下，

“四十二碼吧。”

老板正在吃早餐，進屋很快從后面倉庫里取出來拖鞋。

宋青霧付完款，把拖鞋裝進包里，往外走。

“來包煙。”

后有略微滄桑低沉的男聲響起。

宋青霧轉頭看過去，是之前幫過幾次忙的場務老方，

“早啊。”

主開口打招呼。

老方神仍舊冷淡，只稍稍點了下頭。

宋青霧轉往片場那邊過去。

鞋子踩在地上發出點聲音，嗒嗒的。

后面有濃烈又劣質的煙草味道傳來。

宋青霧轉頭，看見老方一邊煙一邊跟在自己后。

他個子很高，形壯碩，看上去跟劇組其他場務不太一樣，手臂上的那兩條疤痕也很明顯。

包里的手機響了下，宋青霧低頭看了眼，是宗聿發過來的消息，

【怎麼還沒回來？】

盯著消息看了會兒，沒有打字回過去，把手機放進了包里。

——

宗聿又睡了半個小時。

被外面的滴答水聲吵醒。

他掀開被子起下床，推開旅館老舊的窗戶，發出吱呀聲響，抬頭一看，是上面的瓦片水。

宋青霧出去已經有快一個小時了，發過去的消息沒回，電話也沒接。

他想到昨天在片場到方昝，心口莫名有點不安，換了服打算出門去找。

打開門，房間門口地上放著早餐，還有一雙包起來的藍男士拖鞋。

不知道什麼時候送過來的。

沒有他。

宗聿把早餐和拖鞋都放回臥室里，拿出來手機又給宋青霧打了個電話。

這回顯示手機已經關機。

心里不安的覺更加濃厚。

他出門往外走，準備給方昝打過去電話。

到樓下，旅館一樓的大廳有人在拖地，地板上都是雨水帶進來的腳印。

手機忽然響起，有電話先進來。

宗聿接通，

“喂，大哥。”

是宗焚的電話。

“你在蒙山？”宗焚在那邊開口，直接開門見山的問。

宗聿走到旅館外，周圍是濃綠的山林，片場已經開工，聲音嘈雜又喧鬧的傳過來，但距離又很遠，

“嗯。”

他一邊握著手機一邊往劇組片場那邊趕過去。

宋青霧可能只是去工作了，所以沒有看手機。

“爺爺說，昝叔不見了。”

宗焚在電話那邊說。

宗聿腳步驟然停下，有一滴冰涼的水不知道從什麼低分落下，砸落在他跟前。

“什麼昝叔不見了？”

他過了兩秒才開口，聽見自己聲音啞到可怕。

宗焚沉默了片刻，

“你在蒙山見到昝叔了嗎？”

腦海里電火石的閃現，宗聿幾乎是瞬間明白過來。

方昝是背著宗復嚴單獨行的。

宗正的事如果在這個時候揭開，讓他去自首，無異于是拉著宗家所有人一起下水陷丑聞。

尤其是在宗復嚴即將完全退之前出這事，對宗復嚴的名聲影響最大。

方昝的命是宗復嚴給的。

他本來就是國外雇傭兵出，完全的亡命之徒，只為宗復嚴辦事。

私自行來到這里的目的也顯而易見。

宋青霧早上出門到現在還沒回來，手機也沒人接聽。

“今天去老宅，爺爺說昝叔前幾天離開了北京。”宗焚的在那邊繼續道，

“我現在準備往這邊趕過來，你別沖，等……”

宗聿已經沒有再繼續聽下去，掛了電話，大步朝著片場那邊過去。

“宋青霧呢？”

劇組還沒開工，片場一片雜。

鐘玨在化妝，看見突然闖進來的人有點沒太反應過來。

邊上助理準備過去趕人。

鐘玨搖了搖頭，示意助理退下，

“早上好像沒來劇組。”

宗聿臉上表沉得嚇人，又看向化妝間里其他人。

鐘玨對著角落一個留著短發的生問，

“你早上見過青霧嗎？”

生愣了愣，點頭，

“見過，好像領完早餐后就跟跟一個場務去山上了，好像說是那塊布景有問題。”

宗聿立刻問，

“那個場務長什麼樣子？”

生有些被嚇到，

“不…… 不太記得，但前兩天我跟青霧姐去鎮上采購的時候也是他開的車，好像姓方，手臂上有兩道疤……”

生話還沒說完，宗聿已經直接沖出了化妝間。

鐘玨意識到點不對，

“跟導演說一聲，出事了，帶幾個工作人員去山上看看什麼況。”

—

蒙山這一塊平常人不多，山林大，樹多，偶爾會有些蟲蛇出沒。

但原生態保持的好，周圍的原住民也不怎麼來山上，生態沒被破壞。

宗聿一路往山上跑，跟昨晚下山的那一塊路不同，這邊的樹林要更加集。

他記得在部隊那兩年的時候方昝教他的東西，也清楚他的格和作風。

樹枝刮過臉，留下痕。

宗聿一邊往山上走一邊不斷用手機給方昝打電話。

不知道打了多通，那邊終于接通。

“昝叔。”

宗聿停下腳步，立刻開口，

“別。”

電話那邊很安靜，只有打火機的聲音。

方昝似乎在煙，過了會兒才開口，

“二爺，宗老對我有恩。”

他只說了這一句話，

“對不住了。”

然后掛斷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