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瞧著有些張,抿了抿,紅著眼睛去看景華琰。
畢竟是的生辰,加之年,所以才敢這樣放肆。
若是以往,一撒,景華琰必定心。
然而今日景華琰卻沒有寬宥。
顯然,皇帝并不打算給姚家這個話柄,把這件事輕易揭過。
他不開口,便無人敢勸,所有人都噤若寒蟬,呼吸聲都輕了。
四海聽音大戲臺上,南音閣的樂師賣力表演,竹聲輕靈悅耳,卻無人欣賞。
就在此時,仁慧太后開口:“皇帝。”
只來得及說出兩個字,坐在仁慧太后邊的姚貴妃倏然起。
姚貴妃面微白,一直掛著的笑容也無聲消弭,繃著臉,躬對景華琰見禮,異常恭敬。
“陛下,是臣妾之過,還請陛下寬宥。”
把永寧公主的“口無遮攔”攬在了自己上。
這一手倒是高,把一場風波了下去,但嫂嫂這個稱呼,卻已經被定為過錯。
短時間,姚氏不好舊事重提了。
仁慧太后冷冷睨了姚貴妃一眼,再轉過頭時,卻滿面慈:“都是自家人,說錯一兩句話也無礙。”
“永寧,還不快坐下?”道,“你這孩子就是頑皮,胡說些什麼?”
開了口,景華琰才淡淡道:“永寧還小,還是孩子心。”
“朕明日就讓杜太傅重新給講解《禮記》,也要多讀三墳五典,省得學識不。”
這話頗為不留面。
永寧長公主被他這樣一訓斥,眼睛立即含淚,滿臉倉惶。
可無論再委屈,也不敢跑出百禧樓,依舊要留在這里,陪著眾人歡慶的生辰。
“是。”
永寧公主還是站起,對景華琰道:“謝皇兄恩典。”
這一場風波過去,折子戲熱熱鬧鬧唱起來。
折子戲的時間很長,從巳時要一直唱到午時,就連中午午膳時也不停歇,要到日映時分才能結束。
大戲唱起來,百禧樓就熱鬧許多。
各位王爺和駙馬們紛紛上前,給景華琰敬酒。
這種家宴,景華琰便沒有賣力吃酒,只淺淺喝了半杯,便就做罷。
待兩位王叔退下,景華琰才用帕子了手。
梁三泰低聲道:“陛下,方才姜選侍離席,皇貴太妃娘娘也離席了。”
景華琰往后一瞥,眸幽冷。
“知道了。”
此時,姜云冉在一側的廂房更。
更結束,洗手補妝,重新上了些胭脂在臉頰上。
青黛道:“果然要落雨了,鶯歌那丫頭真是耳報神。”
姜云冉笑了一下,把薄斗篷披上,說:“可是人子。”
兩人說著話,忽然一道悉的影出現在面前。
沈承旨笑容溫和,不疾不徐:“見過姜選侍。”
姜云冉腳步微頓。
“沈承旨,可是太妃娘娘有什麼吩咐?”
沈承旨笑容不變,道:“小主真是聰慧,娘娘有請。”
姜云冉深吸口氣,卻還是跟著往另一側廂房行去。
外面竹聲不停,姜云冉進廂房,目便是一張致的芙蓉面。
皇貴太妃是恭肅皇后的堂妹,比之年輕四歲,今年三十有八,瞧著卻仿佛剛及而立,端是貌無雙。
一頭長發烏黑,盤利落的牡丹髻,發髻上戴著一頂簡單的團花冠,大方端莊,不怒自威。
姜云冉見端坐于主位上,自己也毫不遲疑,直接上前掀起袍,跪地行禮。
“妾見過皇貴太妃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皇貴太妃臉上沒有笑容,平靜看著面前仙姿迭貌的子,半響沒有起。
地上并無團,姜云冉是結結實實跪在地上,片刻之后,就覺得膝蓋有些痛。
并沒有佯裝鎮定,反而咬了一下,顯得有些委屈。
皇貴太妃手指在佛珠上盤著,見形都有些抖,適才冷冷哼了一聲。
“這點委屈就不了?”
姜云冉低垂著頭,修長的脖頸瑩白如玉。
“娘娘息怒,妾知錯。”
皇貴太妃淡淡開口:“你說說,你哪里錯了?”
姜云冉頓了頓,才道:“之前在膳房,妾有些意氣用事,落了沈承旨的面子。”
說到這里,似乎很是委屈,用帕子了一下眼角。
“妾出民間,未曾見過世面,不懂尊卑統,不知宮中規矩,一味只想爭強好勝,意氣用事,沒有深思此事前因后果。”
“妾未曾聽命于沈承旨,自也是浪費了娘娘一片仁慈之心,自是妾的過錯。”
別看里說自己不懂尊卑統,可這一番話說下來,誰不一聲好?
當日鋒芒太過,如今若是一味委屈求全,反而有惺惺作態之嫌。
還不如給皇貴太妃一個真民印象,反而有些話好說。
果然,話音落下,皇貴太妃卻哼笑一聲,手指在扶手上敲了一下。
“好一個爭強好勝。”
“你能說出這話,就不是個蠢笨的,”皇貴太妃語氣漸漸和下來,“如今你應當也瞧見了,宮里那麼多高位妃嬪,又有那麼多能討得陛下歡心的可人兒,而你……”
“你不過是蕓蕓眾生中的一個,能為妃嬪,也不過是沾了罷了。”
沒說沾的誰的,但姜云冉肯定早就知曉。
同早逝的阮婕妤生得相似,這在宮里本不是。
人人都諱莫如深,可人人都忍不住多看一眼,便是個泥人也能察覺出不對來。
尤其,這件事景華琰本就沒有下令言。
似乎對于景華琰來說,懷念阮婕妤,并不是什麼難以啟齒的事。
“太妃娘娘教訓的是。”
姜云冉躬行禮,低垂著頭,顯得異常恭敬。
皇貴太妃看著玲瓏的段,最終嘆了口氣。
“陛下是我看著長大的,他是什麼子,我最是知曉,”皇貴太妃道,“姜選侍,你可想榮華富貴,飛黃騰達?”
————
姜云冉沒有回答。
微微垂首,目平靜,似乎并不為任何心。
青黛面容不顯,心中卻是驚愕無比。
膳房那一日之后,姜云冉回來便嚴厲告誡,然則后來無論皇貴太妃還是阮寶林都沒有多余作,青黛便也松了口氣。
如今聽到皇貴太妃這句話,青黛才明白自家小主叮囑的用意,皇貴太妃的確有拉攏小主之心。
自家小主真乃神人也。
可為何呢?
不用問,皇貴太妃自己就給了答案。
“陛下年失恃,多年不易,如今終繼承大統,可到底形單影只。”
皇貴太妃的語氣慢慢和下來,道:“起來吧。”
姜云冉這才慢慢起。
低眉順眼站在皇貴太妃面前,眼睫輕,聽得極為認真。
“如今這宮里頭,看似花團錦簇,各個都是解語花,但作為皇帝的姨母,我是最知道他的。”
皇貴太妃眼眸微抬,直勾勾看向姜云冉。
“這些宮妃,他都無法全然信任,自然也不能心,這幾年來,我日日憂心,唯恐他苦悶滯郁,也唯恐辜負阿姐的命。”
“好在,現在有了你。”
這話說得就太過了,姜云冉不過是個不寵的選侍,如何能為陛下的知心人?
皇貴太妃也太看得起了。
“娘娘抬舉妾了,妾不過鄉野村婦,不值一提,實在沒有這般本領。”
皇貴太妃卻淺淺笑了。
“不,你很特殊。”
認真看著姜云冉那雙眉眼,片刻后道:“姜選侍,你還不知自己有多幸運。”
姜云冉頓了頓,反問:“娘娘,是因為妾的容貌嗎?”
因為同阮婕妤相似,所以皇貴太妃理所應當認為,能為下一個寵妃。
皇貴太妃便說:“是,也不是。”
沒有往深里說,只是道:“我自就被阿姐教導,同一起長大,甚篤,平生沒有其他期許,只愿阿姐能心愿得償,也愿陛下能順心遂意。”
“姜云冉,你若能聽從我的安排,好好侍奉陛下,我可保你榮華富貴。”
姜云冉呼吸一沉。
似乎對此事頗為意,思緒作一團,就連臉上的委屈表都維持不住,只剩下慌。
這樣一個淺薄的人,多好拿?
然而姜云冉慌了一瞬,卻很快回過神來。
重新跪了下去。
一個頭磕下去,皇貴太妃的臉冷了下來。
“娘娘,妾不配娘娘這般抬舉。”
姜云冉倏然仰起頭,一滴清淚落。
“不過一場意外,讓妾為了選侍,然而這一個月來,陛下從未召見過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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