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句歡聲笑語，喜笑開都不為過。

就連不經意*飛落屋檐上的喜鵲，都跟著啾啾了兩聲，為這份喜悅增添了幾分靈。

姜云冉給眾人都發了賞錢，特地表揚了青黛、紫葉、錢小多和劉曉瑞，晚上膳的時候，又讓紫葉多置辦了一桌席面，一起慶祝聽雪宮的劫后余生。

這邊廂，聽雪宮歡聲笑語，那邊廂，長春宮沉寂如夜。

暫且不說西配殿的蘇寶林如何，只看東配殿，都讓人手腳冰涼，不敢大聲造次。

黃昏一過，華燈初上，整個東配殿便徹底沉寂下來，無人敢大聲言語。

由外到里，所有宮人皆低眉順眼，素手靜立。

素雪一淺藍的嶄新宮裝，垂眸靜吸，謹慎守在寢殿門前，安靜聽著里面的聲音。

邢姑姑的聲音很輕，很淺，但素雪聽得認真，還是聽到了只言片語。

“娘娘，今日之事可大可小，娘娘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只聽啪的一聲，阮含珍又摔了茶盞。

總是這般，脾氣上來，手里無論著什麼東西，都能直接摜在地上。

若邊有宮人，那就更是找到了借口。

比如茶盞若是碎了，就會責罰宮人跪在地上撿，割破了手，破了皮，反而更暢快。

最看無辜的宮人為難，看他們痛哭流涕，跪地祈求。

似乎只有那樣，才覺得自己高高在上。

曾經……就這樣欺辱過素雨。

素雪呼吸清淺，努力把自己融幽暗的影中。

“怎麼會不放在心上？”

阮含珍聽著已經憤怒至極。

“本來咱們籌謀多日，就為了今日檢舉立功，說不定能借此機會順利登位。”

“可現在，什麼都沒了，還要被陛下怪罪！反而讓那賤人撿了大便宜！”

畢竟，上面的高位妃嬪位置所余不多，如今只余淑妃、賢妃、貴嬪及昭儀、婕妤各一，若不早早登上九嬪份位，怕是名額越來越，即便那時候再得寵，沒有位置便于事無補。

畢竟，前朝皆有舊例，阮含珍并非無的放矢，而是未雨綢繆。

自便是阮府的掌上明珠，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哪怕曾重病不起，父母也沒有放棄。

遍尋名醫，悉心醫治，才讓恢復如初。

除了兩次生病，一都順遂如愿，如今宮，卻要低人一頭。

這讓阮含珍時時刻刻都忍著，憤怒著，總想著趕擺這個什麼寶林的份位，最好一步登天。

邢姑姑從小侍奉長大，最是知道的脾氣，便溫言哄勸：“陛下最終不還是沒有重罰，不過閉門思過十日，簡直不痛不，娘娘何必太過吃心？”

“別提這事，提起來我就惡心！”

“那賤人早就死了！死了啊！！”

邢姑姑心中嘆息，所幸此刻就在長春宮，便也任由阮含珍發泄。

今日發泄出來，明日就不會那麼生氣了。

“死了，死了，早死了，”邢姑姑勸道，“娘娘可知，陛下反復提起，怕也不是心中對那賤人有什麼留，只是想要重用老爺，抬舉阮氏，找一個借口罷了。”

“這是好事啊！”

阮含珍面稍霽。

怎會不知呢？

如今父親可是陛下重用的近臣，再立功幾件，怕是就能登閣拜相，主凌煙閣了。

之前讓阮含璋先宮，也是這樣打算，畢竟若是阮家妃嬪死在了宮里，宮中總要寬宥幾分。

著人命，一切都更好談。

可是，那賤人死了，又來了一個更賤的。

阮含珍攥手心，咬牙切齒：“今日，倒是讓那低賤的婢子搶了先機，那種榆木腦袋，如何能想到那些事端？我怎麼就不信呢？”

本來阮含珍以為自己已經足夠聰明，才能在這些微末細節里發現端倪，今日這般利落便上報給徐德妃，就是為了搶先一步。

料姜云冉居然比還要早發現蹊蹺，直接上稟到了陛下面前。

這一下，無論發現的是真是假，都不重要了，因為不是第一個檢舉的人。

邢姑姑也明白阮含珍為何那樣針對姜云冉，畢竟，姜云冉是踩著上位的。

每逢瞧見姜云冉，阮含珍就如同吃了蒼蠅那般，心緒總是被勾著走。

這不是好現象。

尤其那姜云冉對他們家小姐也有敵意，總是故意引小姐生氣發狂，這是日日跟在邊，寸步不離，若是哪一日不在了呢？

邢姑姑本不敢想。

忙道：“娘娘，您太關注了，不過就是個采，出又低，以后不了氣候。”

“再說，就是這樁案子的涉案人之一，若是這都想不明白，那如何能在中秋宮宴上全而退呢？”

邢姑姑輕輕阮含珍的風池，讓放松下來。

“娘娘，以后您不要理，你越給好臉，越要得寸進尺。”

“便就冷著，淡著，等再無恩寵，咱們再手，豈不是輕而易舉？”

阮含珍扣著手指，咬牙切齒：“我忍不了！”

邢姑姑在心里嘆氣。

小姐從小被寵，哪里吃過這樣的虧？不過兩月，已經兩次折在那賤人手里，每次都要被陛下訓斥，想起來都心疼。

思及此，邢姑姑湊到阮含珍邊，低聲道：“娘娘，事到如今，只有讓夫人宮了。”

這一夜，宮中還算風平浪靜。

次日清晨，尚宮局的劉姑姑就顛顛來了聽雪宮。

不僅送來了阮寶林娘娘的“俸祿”，還另有皇帝陛下的賞賜，夸獎心思細膩，協助破案有功，另又給德妃尋到了救治機會，可謂是功勞無雙。

不僅皇帝，包括仁慧太后、皇貴太妃、姚貴妃和徐德妃，都命人送來了賞賜。

這其中，徐德妃給的賞賜最多最重。

姜云冉看著堆滿了院子的賞賜，笑如花，心舒暢至極。

大手一揮，大方給了劉姑姑重賜，并道：“姑姑，我之前在織繡局當差的時候，得了甄姑姑和紅袖姑娘的關照，如今日子好過，也很惦念們，你幫我把賞賜一起送到，多謝了。”

一晃神，五日匆匆而逝。

院中四季桂葉子由綠轉黃，逐漸被冬日的寒冷渲染。

東風掃落葉，星霜尤再來。

花壇里的花木都換了冬青，四季常綠，點亮了蕭瑟的風景。

姜云冉一早就人煮了銀耳雪梨羹，自己則慢條斯理做著荷包。

之前答應過要給景華琰再送兩個荷包，前些時候送了一個，準備今日再送一個。

早冬時節，只白日熾烈時才有暖意。

姜云冉躺在搖椅上，如金子灑落于，暖洋洋的，好不舒服。

一邊被青黛喂著吃葡萄，一邊做針線。

秋日的葡萄最是好吃，剛，水沛，甜宜人。

幾顆葡萄下肚，鶯歌快步回了聽雪宮。

湊到姜云冉邊，笑瞇瞇道：“小主，奴婢遠遠瞧著，乾元宮里的大人們已經離開了六，是個好機會。”

這丫頭可是個能人。

旁人都不敢去乾元宮窺探帝蹤，卻每次都能全而退。

姜云冉從不問用了什麼法子，只叮囑注意安全，消息是次要的，安全為先。

鶯歌人小，瞧著一團稚氣，說出來的話卻很。

“小主放心，奴婢可惜命了，還想一直陪著小主榮華富貴呢。”

姜云冉笑笑，對道：“榮華富貴暫時沒有，葡萄倒是有一碟，你吃這個，自己端下去吃吧。”

鶯歌興高采烈謝恩，然后就道：“對了小主，方才奴婢去織造局，也瞧見了紅袖姐姐，讓我同小主謝恩。”

是謝之前給的賞賜。

姜云冉點頭，道：“知道了。”

鶯歌有些好奇，看了看青黛，才問：“小主，您若是喜歡紅袖姐姐，怎麼不來邊伺候？”

這是個好問題。

姜云冉看向鶯歌，把小姑娘都看臉紅了，姜云冉才對青黛說：“你告訴。”

不愧是姜采的心腹大宮，青黛此刻眉眼彎彎，笑容溫。

對鶯歌說：“小主如今邊最高的宮人只是三等宮，得再升一升，咱們才能跟著升職。”

鶯歌眨了一下眼睛，沒聽懂。

青黛手，在額心點了一下。

“你不是機靈的？”

“你說，若是小主升為才人，那咱們聽雪宮要有多人侍奉？”

青黛掰著手指頭數：“可以有二等宮兩名，三等宮兩名，二等黃門一名，三等黃門一名，其余掃洗宮人不定數。”

數到這里，鶯歌眼睛一亮：“小主的意思，等小主升為才人，那青黛姐姐和紫葉姐姐就升為二等宮，沒有紅袖姐姐的位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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