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慕容昭儀正在一頁頁翻看賬簿,素雪的賬簿做得很仔細,每一日用了多銀子,要了多菜品,都列在其中。
因不是日日都取菜,所以這一本并不特別厚,大約一盞茶的工夫就看完了。
慕容昭儀看到最后,微微蹙起眉頭,把那賬簿呈給太后,然后目凌厲看向穆尚宮和總管。
總管瞧著也白白胖胖的,一團和氣,不過他形靈活,胳膊尤其長,一看就很有力氣。
他躬行禮,道:“太后娘娘,膳房日常采買出品都有賬簿,大到珍饈佳肴,小到一碗綠豆湯羹,都不能隨意支取。”
“各宮娘娘的份例之都有等級,份例之外則需要娘娘們補齊耗費,也都有登記在冊。”
“后姜娘娘打理六宮事后,額外加尚宮局三人至膳房,每日膳房出餐時,各宮選取何種菜品,皆有膳房和尚宮局兩相監督,會在賬簿上簽名以作確認。”
也就是說,膳房自己做不得假。
此事仁慧太后自然知曉。
姜云冉掌管六宮事后,做了不改革,也多了不恩賜,三局兩監風氣為之一新,雖然賞賜不斷,但最后翻看賬簿,竟比以往每月耗費兩。
這也不難理解。
以前是一個人吃兩只,現在是所有人分一只。
后一種人人都有的吃,還是正大明的吃,可以說是賓主盡歡。
只有那一人利益損,但他以前是行事,一旦事發就要大難臨頭,到底不敢聲張。
那銀子賺得也是心驚膽戰。
因為姜云冉并未讓人追究前事,算是既往不咎,從此以后,他畢竟也能堂堂正正分到。
算是皆大歡喜。
但宮妃們不參與宮事,不知這些關節,除非取膳的宮有心,否則基本不會注意。
此刻聽到,皆是驚奇看向姜云冉,都驚訝于的膽大心細。
總管也從懷中取出一本賬簿,道:“太后娘娘、慕容娘娘,這是膳房關于長春宮阮寶林的賬簿,請過目。”
慕容昭儀接過賬簿,不由贊嘆一句。
“甚好。”
賬簿不僅記錄了每日阮寶林份例之的耗費,也記錄了月末剩余,還記錄了素雪單獨“點菜”的耗費和日期,所有事項都寫得清清楚楚。
兩相對比,竟是分毫不差。
賬簿做得漂亮極了。
“不過,”慕容昭儀指著賬簿問,“為何最后這幾道菜,都沒有收銀兩。”
總管躬道:“回稟慕容娘娘,因阮寶林這月份例沒有用盡,宮中沒有額外采買食材,因此折算了現銀,抵消了這幾道菜品。”
他這一說,馮采就若有所思道:“難怪一月月末時,尚宮局派人送來了綢緞和瓜果,并未說是賞賜,原來是余存。”
一看就很會算賬,是個極為聰明的人。
總管立即道:“正是,馮小主好記。”
這一下,各位娘娘就議論了起來。
司徒人不由嘆:“還是姜姐姐管宮得力,咱們每月居然還能有盈余,總覺得自己賺了。”
姜云冉不由笑了一下:“原我自己在宮中時,就算過每日耗費,發現份例都是用不完的,因此便沒有讓膳房按足額備菜,多余的不用都是浪費,只備九幾乎都足夠,剩余一未用,卻也都是姐妹們的份例,自然還是要發還給姐妹們。”
這樣一來,其實宮人的差事增多了。
但需要的職位也增多了。
人人都有升職的可能,差事做得好的依舊有賞賜。
努力能有回報,付出就有收獲,這宮里竟是一派欣欣向榮。
阮含珍未曾想到,本是要把姜云冉拉到泥里,現在卻了的炫耀場,人人都夸,表揚,人人都喜歡。
就想不明白,這人一看就自私冷漠,險狡詐,心狠手辣,因何這麼多人眼瞎?
這個賤人,只要看一眼,就恨不得不得好死。
更遑論看被眾星捧月,得意洋洋了。
思及此,阮含珍終于忍不住,再度哭著開口:“太后娘娘,您也瞧見了,若非日子實在過不下去,臣妾也不會使銀子單獨點膳食,臣妾不過是艱難掙扎,并非貪。”
這一開口,方才熱鬧的氣氛驟然停止。
仁慧太后也仔細看過賬簿,的確如同阮含珍所說,單獨要的膳食,多半是果腹之,幾乎沒有昂貴珍饈,點的最多的是蘿卜牛蒸餃,想來是最吃的。
除此之外,甚至還買過粟米和紅棗,的確不像是故意耗費。
思及此,仁慧太后看向慕容昭儀:“繼續問吧。”
慕容昭儀頷首,知曉姜云冉早有準備,因此也毫不手。
垂眸看向另外三名宮。
“你們說,阮寶林所言是否為真?”
其中兩名小宮面越發蒼白。
們結結,最后還是道:“奴婢不知。”
跪在前面的凡霜冷汗岑岑,抿著,似乎已經六神無主。
不過還是強撐著道:“奴婢亦不知,但奴婢從膳房取來膳食,皆是尋常菜品,并未有異。”
這話一出口,阮含珍就瞪大眼睛,滿臉不可置信。
“你胡說,你!”
慕容昭儀微微蹙了蹙眉頭,道:“休要胡鬧。”
說罷,看向另外幾人:“你們說。”
倒是穆尚宮和花姑姑對視一眼,花姑姑直接跪下行禮:“太后娘娘,奴婢這兩月一直負責侍膳,各宮娘娘額外點菜和每日拿取都有記錄。”
“膳房那麼多人看著,尚宮局和各宮娘娘邊的姑姑們也都經常來往,所有膳食都擺在膳廳,供人挑選。”
“不可能有一兩盤殘羹冷炙放在那,惹人眼神。”
這才是關鍵。
宮中有宮中的流程,一步疊一步,如何會出錯?
穆尚宮也跪下行禮:“太后娘娘,下臣來時已詢問過這幾日的監督職差,都說并無錯,來取膳食的人也沒有鬧場,都是平靜把膳食領走,皆是膳房一起出的餐食,冷碟熱碟一樣不。”
花姑姑又說:“回稟太后娘娘,每日來領膳的就是這位凡霜姑娘。”
所以,凡霜所言為真。
阮寶林和素雪說得都是假話。
事到這里,基本已經真相大白。
這擺明像是阮寶林同素雪為了誣陷姜云冉,故意顛倒黑白,做局兩月拿出這樣一本賬冊,就為了再度把姜云冉拉下高位。
眾人的眼神猶如針扎落到阮寶林上,讓如芒在背。
怎麼會,怎麼可能!
那些惡心的東西又是從哪里來的?
這兩個月的忍又算得了什麼?
難道真的瘋了嗎?這兩個月都是幻覺?
阮寶林忽然抬起頭,惡狠狠看向姜云冉!
“你是故意的,你就是要害我,對不對,對不對?”
看來,阮寶林又“瘋了”
姜云冉嘆了口氣。
慢慢抬眸,淡淡掃向梅賢妃,目之中只有平靜。
“賢妃姐姐,既然如此,您意下如何?”
聽到賢妃姐姐四個字,阮寶林似乎也回過神來,猛地抬起頭,求地看向梅賢妃。
“賢妃娘娘,您相信我,真的不是我故意誣陷姜娘娘,真的不是我啊。”
委屈死了,眼淚直掉。
“我說的都是真的,為什麼沒有人相信。”
這句話說得如泣如訴,滿含委屈。
梅賢妃本就不看,藏在袖中的手指著,心里對這個蠢貨當真是厭煩無比。
還好……就知道阮寶林本沒有腦子,早做了準備。
梅賢妃也跟著嘆了口氣。
先是對姜云冉含笑道:“姜妹妹,沒想到會鬧到這個地步,不過今日事眾人也能明白,姜妹妹管宮能力卓絕,儀程分明,以后無論有什麼事端,應該都能查到證據,落到實。”
說到這里,梅賢妃話鋒一轉,忽然犀利起來。
“阮妹妹,你也先別著急,既然你和你的宮都說事有異,而尚宮局和膳房無異,那麼你以為問題出現在哪里?”
阮含珍愣了一下。
一邊坐著的韓才人忽然瞪大眼睛,看向另外三名宮:“是,是們?”
這個關鍵,在場眾人都想到了。
所有的目都落在那三人上,年紀最小的矮個宮一下子就哭了出來。
宮們宮都是要教導宮規的,第一條,就是無論犯錯還是委屈,都不能在主子面前哭出聲音,大求饒。
可這小宮太過害怕,無論如何都忍不住了。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哭得哽咽,“最近兩月,奴婢們的膳食都換了,菜特別盛,奴婢們很疑,問了凡霜姐姐,凡霜姐姐只說是娘娘賞賜的。”
那小宮哭得打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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