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熬了一夜，等天大亮時，阮含珍才整個人放松下來，困倦襲來，半夢半醒地小憩了一會兒。

這一個白天，長春宮的氣氛都很低迷。

阮含珍這邊鬧了一夜，蘇寶林如何不知？不想與阮含珍鬧事，只低調行事，又叮囑宮人們謹言慎行，不要嬉笑打鬧，驚擾阮寶林的清凈。

宮桐舟有些不滿：“娘娘，都是寶林，您又年長，因何忍讓？”

蘇寶林嘆了口氣：“多一事不如一事。”

說到這里，蘇寶林又叮囑：”千萬別到說姜貴妃晉升之事，我怕又發瘋，連累了咱們也不值當的。”

桐舟都替主子委屈。

阮寶林早就不是惠嬪娘娘了，卻還是耀武揚威，不肯低頭。如今長春宮的主事是他們娘娘，因何還要看臉行事？

倒霉同阮寶林同住一宮，一點好沒落下，還要忍讓，這日子別提多憋屈了。

對此，蘇寶林倒是很平靜。

抬眸看向桐舟，那張可的俏臉難得嚴肅起來。

“我的話你都不聽了嗎？”

桐舟頓了頓，才不甘不愿道：“奴婢遵命。”

蘇寶林見乖順了，這才握了握的手，聲音低沉下來。

“不會長久的，”蘇寶林說，“早晚有一天，會自作自。”

“咱們總要明哲保不是？”

桐舟眨著眼睛看，見蘇寶林面容嚴肅，才慢慢落下心來。

“是。”

另一邊，阮含珍尚且不知宮中事。

中午用過午膳之后，依舊昏沉，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卻無法睡，頓時又覺得煩躁。

先是折騰了一圈宮人，后來好不容易有了睡意，前面的宮殿又喧鬧起來。

敲敲打打的聲音猶如魔咒一般，在耳邊炸響。

阮含珍抱著頭，咬牙切齒：“怎麼回事？”

素雪猶豫片刻，還是上前幫按太。

“娘娘，外面宮殿在修，過幾日就好了。”

阮含珍慢慢放松下來，頭腦逐漸清明：“不年不節，因何要修宮殿？”

頓了頓，面一變：“修何？”

素雪沒說話，沉默卻是最好的答案。

阮含珍的面容重新猙獰起來。

“難道是映玉宮？還是臨芳宮？”

如今靈心宮還有德妃住著，已經病病歪歪好幾個月了，平日里安安靜靜的，一點聲音都無。

不可能是靈心宮。

也不可能是長春宮和荷風宮。

前面的宮殿，唯一空置的便是映玉宮、飛鸞宮和臨芳宮了。

宮中份位，只淑妃份位空置，而淑妃恰好主位映玉宮。

想到這里，阮含珍面目越發猙獰。

幾乎是嘶吼著說：“那賤人升為淑妃了？你怎麼不早告訴我？”

“不可能，不可能，憑什麼啊！”

素雪忙安，立即回答：“不是的，不是的。”

聽到否認，阮含珍倏然安靜下來。

那雙充的眼睛凸起，看起來猙獰可怖。

“不是嗎？”

盯著，猶如惡鬼盯獵，似乎隨時都要把拆吃腹，啃得骨不留。

素雪沉默片刻，才說：“不是的，姜娘娘并未被晉封為淑妃。”

可沒有撒謊，因此語氣分外堅定。

那雙猩紅的眼兒盯著看了一會兒，忽然眨了一下。

莫名的，阮含珍整個人又開心起來，癲狂地笑著：“我就說不可能。”

“出那麼低賤，怎麼可能呢？”

的語氣是那麼堅定，那麼理所應當，仿佛普通出的人們無論多努力，卻永遠無法改命，一輩子只能卑躬屈膝，為被踐踏的螻蟻。

素雪沉默著，沒有開口。

阮含珍笑了一會兒，笑聲戛然而止，卻又問：“那為何那樣吵？”

素雪想了想，才說：“是各宮都要修，過幾日便結束了。”

“嗯。”

阮含珍看向，眸幽深。

忽然出手，握住了素雪的手。

“好素雪，你最好了。”

阮含珍握著的手，把素雪的手腕得通紅。

“你放心，以后我若是飛黃騰達，定會給你升職，咱們共富貴。”

素雪忽然紅了眼眶。

抬眸看向阮含珍，眼淚甚至都要落下來。

“娘娘，娘娘您真好。”

阮含珍出手，輕輕環抱住素雪。

的目依舊閃爍著讓人膽寒的戾氣，可拍素雪后背的那雙手，卻溫無比。

“因為只有你真心待我啊。”

自從長春宮宮人減之后，素雪就越發忙碌了，又因之前凡霜之事，如今素雪都是親自領著小宮人去取膳食，不敢怠慢。

這一日午膳時分，素雪剛出宮門，兩道影就悄無聲息出現在了東配殿之外。

此刻東配殿只一名小宮人侍奉，看到來人，直接愣在原地。

稍后一些的影比了個噤聲的手勢，那小宮嚇得抿雙，低頭不敢多看。

兩道影直接踏東配殿，瞬間便沒了蹤跡。

阮含珍正坐在貴妃榻上發呆，夜里睡不好，白日就總是困頓，整個人都是恍恍惚惚的。

即便寢殿里忽然多了兩個人，也沒有任何反應，依舊坐在那發呆。

“含珍。”

來人聲音溫，輕聲細語喚名字。

阮含珍慢慢抬起頭，目上移，落在了來人臉上。

片刻后，出驚訝的表。

“你……”

來人沒有讓開口，也比了個噤聲的手勢，自顧自在對面的帽椅上落座。

“我就知曉，你不知道外面的事。”

阮含珍垂下眼眸。

頓了頓，嘆了口氣：“我猜到了。”

“那賤人怕是升為了淑妃吧？否則也不會修映玉宮。”

雖然素雪下意識否認了的話，但阮含珍又不是真傻，聽那宮殿的聲音，就不可能是簡單修。

當時以為素雪怕難過，才故意欺瞞，因此沒有多問。

現在，來人的態度讓確定，的猜測沒有錯。

然而下一刻，努力維持的平靜就被打破。

“不是淑妃，”來人淡淡道，“是貴妃呢。”

來人垂眸，角卻噙著一抹笑：“也不是映玉宮，而是……”

“而是飛鸞宮。”

阮含珍瞪大眼睛。

“什麼？”

聲音嘶啞，幾乎要怒吼出聲：“貴妃？飛鸞宮？”

的語氣都變了調，聲音凌厲，蘊含著濃重的怨氣。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好不容易維持的平和被破壞了。

“這賤人也配？”

阮含珍心中的戾氣再也不住，盡數噴薄而出。

來人依舊面容平靜，淡淡看著阮含珍，看著發瘋，看著怒火中燒，看著逐漸失去理智。

“姜貴妃可是一路踩著你上位的，”說，“若是沒有你，也不會有今日的。”

“你甘心嗎？”

“如今你母親被自縊，你父親貶降職，你自己從惠嬪降為了寶林，被罰閉宮思過數月。”

來人一字一句，狠狠刺阮含珍的心口中。

疼痛難忍。

阮含珍瞪大著眼睛，在聽到母親被自縊這幾個字的時候，已經流出了淚。

這眼淚不是痛苦，不是傷懷，只有無盡的怨恨。

不悲傷自己失去至親，只是痛恨自己在博弈中慘敗收場。

“我恨。”

阮含珍哭著重復：“我恨了，我恨不得死了才好。”

來人面容慈悲，仿佛救苦救難的觀世音那般，普度眾生。

“含珍，我今日來，就是想要幫你。”

阮含珍滿心戾氣，卻還未徹底失去理智，看向來人，問：“你為何要幫我？”

“對你又有什麼好？”

來人嘆了口氣。

“還有一個消息，看來你不知曉。”

來人平靜地訴說著另一個噩耗。

“姜貴妃有孕了。”

阮含珍愣了一下。

“什麼？”

來人嘆了口氣，說：“是的，有孕了。”

說著，看向阮含珍：“你難道想看著誕育皇嗣，榮登后位，母儀天下，風一世嗎？”

相比方才的癲狂，現在的阮含珍反而沉默了。

瞪著那雙通紅的眼睛，最終開口：“你想要我做什麼？”

來人彎了彎眉眼。

“看來，我們達了共識。”

“很好。”

阮含珍說：“我不管你要做什麼，我唯一的要求，就是要那賤人一尸兩命。”

“你能做到嗎？”

來人慢慢笑了起來。

說：“我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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