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仁慧太后氣得心口發悶，只說了一個字，正殿之外，一道悉低沉的嗓音響起。

“你這麼篤定，那就去聽雪宮看一看，究竟有沒有這樣一個盒子。”

眾人齊齊抬頭，就看到年輕的皇帝陛下大步流星而來，踩著月踏寢殿之中。

滿堂皆靜。

景華琰這幾日都在忙碌，夜里都未好好休憩，此刻顯得略有些疲憊，神卻還是抖擻的。

他只穿了日常的常服，頭上戴著輕紗冠，自是清俊出塵，沒有一頹唐。

忽然見他出現，*眾人皆是一愣，隨即仁慧太后就忙到：“皇帝怎麼來了？你怎麼不好好休息，后宮之事不用你心。”

這話有責備，也有心疼。

景華琰面無笑意，他直接來到姜云冉邊，一手安太后，一手按住了姜云冉的肩膀。

“無需多禮。”

他道：“朕聽聞緋煙宮出事，正巧忙完，便過來看。”

“沒想到，聽到的不是眾人關懷梅賢妃，反而是詆毀姜貴妃。”

阮含珍站在堂下，整個人都傻了。

但很快的，就重新興起來。

“陛下同意去聽雪宮觀察看，再好不過，到時候就能證明臣妾所言不虛。”

阮含珍一邊說，一邊又委屈上來：“要不是關心賢妃娘娘和小殿下，臣妾也不敢故意惹怒貴妃。”

景華琰看都不看。

他轉頭看向仁慧太后：“母后，今日事發突然，賢妃又要好好醫治，不如直接去聽雪宮，是非對錯，一看便知。”

“有勞母后了。”

太后見他神平靜，右手一直穩穩搭在姜云冉的肩膀上，難得平順了心。

不得不說，竟也開始依賴年輕的兒子了。

看到他過來，竟覺得有了主心骨，一切麻煩都是小事。

仁慧太后嘆了口氣，道：“辛苦皇帝了。”

決定要去聽雪宮，就不停歇，景華琰叮囑白院正和后趕來的李院使仔細給賢妃請脈，務必對梅賢妃的小產有個代，又叮囑緋煙宮宮人好好侍奉，一行人就浩浩出了緋煙宮。

夜里的宮道幽深狹長，寂靜無聲。

眾人走在宮道上，無一人談。

緋煙宮距離聽雪宮步行就能到，不過是前后巷的距離，一炷香之后，眾人便來到聽雪宮前。

守門的劉曉瑞聽到腳步聲，立即出門相迎。

料看到的是浩浩一群人，不由有些驚駭。

但他卻很快讓小黃門去傳人，自己則上前見禮。

景華琰直截了當：“你去取鐵鏟來。”

等眾人在阮寶林指定的位置站定，自然是神各異。

那里原本的確種了一棵薔薇，奈何那枝樹木枯死，青黛就讓宮人換了一棵月季。

現在可好，這棵月季也要被請出來了。

聽雪宮前殿已經點燃了所有的宮燈，照耀得天空如白晝。

景華琰站在最前面，左邊是仁慧太后，右邊是姜云冉，三人神出奇平靜。

另外皇貴太妃、貴太妃和慕容昭儀也一起來了，算是作為見證。

阮含珍站在人群另一側，的臉頰被火照亮，顯出不自然的紅云。

此時此刻，心中一片激。

看著小柳公公一鏟又一鏟帶出褐的土壤，心跳如鼓。

快了，就快了。

馬上，姜云冉就要獲罪下獄，自戕獄中。

想到這個可能，阮含珍幾乎要忍不住笑出聲來。

可眾人就在眼前，不敢太過放肆，只能強忍著滿心激和笑意，繃著臉沉默無言。

抖的手卻出賣了的興。

姜云冉淡淡睨了一眼，就收回目，重新落在越挖越大的土坑里。

那里，什麼都沒有。

一鏟，又一鏟。

坑挖得越來越深，幾乎無法使力了。

慢慢的，小柳公公停了下來。

阮含珍再也維持不住心的平靜，聽到小柳公公開口了。

他稟報：“陛下，太后娘娘，土坑里并無任何東西。”

“不可能！”一道嘶吼響起。

阮含珍臉上的表一瞬間扭曲了。

又是要放肆大笑，又是難以置信，這一刻，千言萬語凝固在臉上，顯得猙獰無比，猶如地獄來的惡鬼。

恰好此時，所有人的目都落在上。

阮含珍下意識捂住臉。

嘶吼著：“不可能，就在這里，就在這里！”

阮含珍最終再也忍耐不住，整個人撲在土坑之外，手就要去挖土。

仁慧太后整個人徹底放松下來。

蹙了蹙眉頭：“阮寶林，休要再胡鬧！”

阮含珍眼淚再度落，這一次，卻不是做戲表演，而是真的恐懼害怕。

檢舉失敗了。

又一次。

上一次有凡霜，這一次呢？

阮含珍跪坐在地上，臉頰手上都是泥土，顯得異常狼狽。

一邊哭，一邊笑，幾乎癲狂。

“不可能的，告訴過我……”

姜云冉垂眸看著，冷冷道：“誰告訴你的？”

阮含珍忽然噤聲了。

嚇得整個人都哆嗦起來。

心深只剩下絕。

清晰意識到，這一次，自己算是完了。

怕是以后只能在冷宮茍延殘，再無出頭之日。

阮含珍放聲痛哭：“陛下，陛下，臣妾真的沒有故意污蔑，定是貴妃娘娘把盒子轉移了……”

“啟稟陛下、太后娘娘，奴婢曾經在長春宮見過一個封符木盒，”此時，阮含珍后的宮上前一步，直接跪倒在地，“奴婢要稟報阮寶林行巫蠱之，意圖栽贓嫁禍貴妃，擾宮闈。”

阮含珍瞪大眼睛。

說話之人，是最后能依賴的人。

素雪跪在地上，面容冷肅，神異常平靜。

匍匐在地，聲音清晰。

“所有事端，都是阮寶林一人所為，同貴妃娘娘無關。”

————

誰都沒有想到，今日的事這樣跌宕起伏，峰回路轉。

這賊喊捉賊的戲碼，竟在長信宮瞧見了。

即便是見多識廣的幾位太妃，也都回不過神，本想不明白這復雜的事端。

倒是阮含珍忽然轉過，惡狠狠就要往素雪上撲去。

“你這個賤人，你栽贓陷害！”

還好小柳公公眼疾手快，一把拽走了素雪，讓阮含珍撲了個空，膝蓋一就跪倒在地。

又落了一灰。

素雪站在一邊，神冷淡。

“奴婢以命保證，所言皆為真。”

阮含珍這輩子做了那麼多糊涂事，唯一真心相待的就是素雪。

今日被素雪背叛，心中難過，忍不住哭嚎出聲。

霎時間，刺耳的哭聲在聽雪宮回，在這安靜的深夜里格外清晰。

景華琰垂下眼眸，冷冷道：“噤聲。”

一瞬間，哭聲驟停。

景華琰并不耽擱時間，直接道：“去長春宮。”

長春宮位于東六宮，距離較遠，眾人都乘上了轎。

路上，素雪稟報道：“這些時日，寶林娘娘總是避開奴婢行事，單獨吩咐長春宮的小宮阿，阿可能有些張，行事并不利落，便讓奴婢看到了那個木盒。奴婢起初并不明白，后來約聽阿稟報，說安置好，請娘娘放心，奴婢便起了疑心。”

說起來很簡單。

阮含珍近來行事都避開了素雪，素雪不知究竟在做什麼，便也不可能檢舉，但今日這樣一鬧，素雪就明白過來，肯定是阮含珍故意栽贓。

那個木盒，就是證據。

既然聽雪宮沒有，便只可能在長春宮。

眾人來到長春宮時，長春宮里宮燈都滅了，蘇寶林早就睡下，不知外面發生何事。

嘈雜聲驚了蘇寶林，披著衫出來，就被這浩浩的人群嚇了一跳。

慕容昭儀安回去，一行人就進了東配殿。

素雪也不廢話，上前一步，指著其中一個箱籠道：“就在那里面。”

這是在嬪妃宮中，便換彭尚宮親自搜查。

阮含珍已經被人挾制在眾人之后，無法彈。

那雙眼睛里滿滿都是恨意，卻再也不是對著姜云冉，而是沖著素雪。

寢殿中很安靜，只有彭姑姑搜查的聲音。

一盞茶過去，彭姑姑空手而歸：“沒有。”

這兩個字說出口，阮含珍冷笑一聲。

看起來已經有些癲狂，兩名高大的嬤嬤需要用力才能挾制住。

“不是我，不是我，是這賤人栽贓！”

“我是清白的！”

仁慧太后頭痛裂。

折騰這大半夜，還被阮含珍這樣胡攪蠻纏，所有的耐心都已經耗盡。

本來就因賢妃小產而心痛，現在越發煩躁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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