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衛新雅唯一做過的紅，為了給三妹慶生，哄開心。

后來這一條紅綢，被三妹特地送還給。

沒有留下只字片語，但衛新雅此刻仿佛能看到含笑的秀麗眉眼。

“阿姐，等你狀元及第，就帶著我一起看看這大好山河。”

“那一定很。”

————

五月初，圣駕啟程，前往東圍場。

原定隨圣駕前往東行宮的，除周宜妃、大皇子和梅庶人不能前往，又額外增加崔寧嬪，其余人等不變。

在輦之后，就是仁慧太后、皇貴太妃和貴太妃的駕輦，再之后依次是姜貴妃、孟熙嬪、崔寧嬪、司徒人和馮采。

再往后是靖親王、永寧公主和永昌公主，皆隨行在側。

大公主年，便跟著貴太妃一起前行。

宮中事宜還是由慕容昭儀和德太妃置。

出行第一日，姜云冉很快就適應了車輦上的旅途。

貴人們用來出行的車輦，都是寬闊如同木屋，上有桌椅床榻，分外兩室，一日都可生活在，夜里駐蹕時直接停擺，不用再另行挪安置。

這樣一來，駐蹕時免去不事端，但車輦卻沉重，路途時間增加一倍。

原本快馬三日就能到達，現在需七八日路途才可。

這還是景華琰考慮長輩年紀大，以及姜云冉有孕，特地調整了路線，才勉強短了時間。

習慣搖搖晃晃的車輦生活之后，路途就顯得有些漫長了。

第一日新鮮，第二日困乏，等到了第三日，姜云冉就來其他宮妃，幾人一起打葉子牌。

除了馮采要讀書不來，其余人皆到場。

馮采此行是去東圍場考察水利的，另外要建造水車，自己研制設計的水車即將完，需要最后完善。

因此這幾日加班加點，便是在路途上都不休息。

沒了馮采，就只剩下姜云冉四人，剛剛好湊一桌葉子牌。

司徒人一邊牌一邊說：“還好予初不過來，要不然我們怕是要連晚膳都輸給。”

崔寧嬪挑眉一笑：“誰說的？”

眾人看向。

崔寧嬪在宮中一向不聲不響，每日偏安一隅，從不沾染任何是非。

這會兒好不容離開長信宮，倒是顯出幾分靈活氣。

“司徒妹妹一會兒試試，馮妹妹沒來，這不是還有我呢？”

眾人愣了一下，一起笑了起來。

司徒人哼了一聲：“我的牌技也是不差的，咱們拭目以待。”

姜云冉很擅長打葉子牌，當年在逸香閣，可是個中高手，不過同姐妹們一起玩，倒是不用那麼認真，隨意打發時間便好。

打了兩圈，果然崔寧嬪技高一籌。

孟熙嬪有些驚訝：“你怎麼這般厲害？”

崔寧嬪得意地說：“姐姐也不看我家中是做什麼的，商賈兒若是不會葉子牌，還怎麼同人做生意？”

說到這里，眾人才恍然大悟。

說起擅長之事，崔寧嬪眉飛舞，就連那張平凡的面容都生起來。

“果然，千人千面，各有所長啊，”姜云冉笑著說，“再來再來，可不能把金豆子都輸給你。”

幾人不由哄笑起來。

司徒人自習武，宮之后才學的葉子牌，孟熙嬪膽小怯弱，平日里也不怎麼玩這個，除了姜云冉，們兩個輸的最多。

姜云冉怕孟熙嬪抹不開面子，便故意給喂了幾次牌，最后司徒人和孟熙嬪都各贏了兩次。

牌局結束，崔寧嬪看著姜云冉，笑彎了眼睛：“姐姐其實最厲害，只是讓著咱們罷了。”

姜云冉卻說：“自家姐妹打牌，隨心而已。”

“這倒是，”崔寧嬪說，“但是我在家中時逞強好勝慣了，只要了牌，就是決計不肯輸的。”

“這不是也好？”

這會兒孟熙嬪和司徒人都回去了，只剩崔寧嬪陪姜云冉說話。

姜云冉見有些遲疑，就讓青黛幾人去外間等候，自己拉著崔寧嬪坐在貴妃榻上，問：“怎麼了？你若是有事，盡管開口。”

崔寧嬪垂下眼眸，看著自己有薄繭的手指。

那是經年累月練習珠算留下來的痕跡。

崔氏子孫眾多，人人都要努力學習，自便要學習數算和商賈之法，學藝不，以后得不到家族助力。

因想要由商轉，才有費盡心思送宮這一遭。

“也是我幸運，”崔寧嬪笑著說，“家中的弟妹多有進益，借著這幾年的經營，終還是得到了機會，至大書院讀書。”

如今雖然崔氏還是沒有，但以后卻有了期。

“其實我在宮中，已經沒什麼用了，”崔寧嬪說，“即便是寧嬪娘娘，不得盛寵，膝下空空，也不過只是個漂亮的擺設。”

“我并非同姐姐抱怨，對陛下也沒有任何怨恨，即便沒有姐姐，我也從來寂寂無名。”

緣分這兩個字，難以尋覓。

這世間種種，有多癡男怨，又有幾對恩眷？

姜云冉沉默了。

終究嘆了口氣。

造今日這個局面的，不是景華琰，不是姜云冉，是千百年來的世俗。

可難道這就一定是結果嗎？

難道千百年后，滄海桑田，還是盲婚啞嫁，還是妁之言，還是三妻四妾，爭斗不休？

姜云冉不知。

可這一刻，忽然意識到，改變不了所有人，但這長信宮中，還是能幫一幫的。

總得讓人能自己決定一次自己的人生。

姜云冉問：“你想出宮？”

崔寧嬪一笑。

“我在家鄉還有六間鋪子，那都是我的心，”說，“這麼多年，困于宮闈，我已經為家族付出了青春和婚姻，如今已無用，總想著回到我的鋪子里，賣出一件件貨。”

說著夢想，眼眸明亮，猶如燦爛的星。

“每日打打算盤，盤盤庫房，隔三差五算一算營收，當真是幸福極了。”

說到*這里，崔寧嬪抬眸看向姜云冉：“姜姐姐，我翻過史料的。”

“歷史上曾有過先例，”滿眼殷切，“你能幫我求一求陛下嗎？”

姜云冉沒有任何遲疑。

直截了當說：“好。”

頓了頓，說：“我盡力而為。”

得了的承諾，崔寧嬪又笑了起來。

的笑容很好看，燦爛又溫暖，難怪生意做得那樣好。

誰看了不會喜歡？

傍晚時分，駐蹕的草原上余霞綺。

燈火一盞盞照亮營地，人來人往之間，熱鬧的人氣慢慢散開。

風聲鳥聲蟲鳴聲不絕于耳，一切都鮮活起來。

姜云冉剛休息了片刻，梁三泰就親自來請了。

他本來帶了轎，但姜云冉不想坐，扶著紫葉的手自在前行。

離開長信宮，外面一切都是廣闊的。

天高路遠，草原遼闊，馬兒在遠嘶鳴，歡喜吃著今日香甜的豆餅。

姜云冉一步步前行，微風送爽，吹散了車輦中的悶熱。

覺得心有些雀躍。

仿佛剛出籠的燕子，正在天地間自由翱翔。

路過貴太妃車輛時，姜云冉還看到小姑娘對自己揮手。

笑了一下，也對揮手。

很快，姜云冉就在道路的盡頭看到了景華琰。

這幾日路途炎熱，景華琰又不愿勞民傷財，所以路途中并未用冰。

在宮中還好些，冰窖存儲方便，幾乎沒有耗損，但若是路途用冰，會有七耗損，得不償失。

景華琰又不愿意委屈自己，便也不管老大人們的念叨，每日只穿著單薄的常服，肆意走。

今日的他就換了一蔚藍的窄袖長衫，衫單薄，卻襯得他猿背蜂腰，越發英武。

仿佛尋常人家的俊俏兒郎，剛下學回來，同家中等待的娘子互訴衷腸。

“見過陛下。”

姜云冉剛要行禮，就被景華琰用手一托，一個轉，左手就被他攥在了手心里。

兩個人在火中散步。

“今日打了葉子牌？贏了還是輸了？”

姜云冉就笑：“自然是輸了。”

“誰能從崔家人手里贏得金錢？”

景華琰聽到輕快的聲音，有些費解：“輸了錢還這麼高興？”

姜云冉笑彎了眉眼。

“高興啊，”說，“再打四日牌，就能到東，再也不用跟著車輦顛簸了。”

也是。

景華琰也沒忍住笑了起來。

這幾日太熱，他每日還忙，便沒有讓姜云冉過去輦上，省得頂著大太來回奔波。

“你自己高興就好。”

兩人安靜前行，很快，就來到輦之前。

景華琰小心扶著姜云冉上了輦，才隨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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