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弘低頭沉思，秦炳一邊傾聽外面的靜一邊琢磨，秦仁瞅瞅大哥瞅瞅二哥，無意中撞上父皇凌厲的審視，秦仁趕撓撓腦袋，著下朝另一側冥思苦想。

眼看著三兄弟短時間都猜測不出來，興武帝看向坐在邊的小兒。

慶朝父皇笑了笑。

興武帝竟然并不到意外：“麟兒猜到了？”

此言一出，秦弘三兄弟都看了過來。

慶對著大哥道：“還是大哥的話提醒我的。之前大哥擔憂西胡趁父皇平叛袁兆熊時侵襲邊關，父皇有竹并不引以為慮，想來那時父皇就已經把西胡算戰局了。如今父皇不費一兵一卒收回涼州軍，捷報傳出去定會振朝野，本沒有佯戰的必要，那麼父皇此舉應該是做給西胡安在武威的眼線看的，父皇想西胡主攻擊我們。”

秦弘如醍醐灌頂神一振，秦炳瞪大眼睛像剛認識這個妹妹一樣，秦仁先是驚訝，隨即笑瞇瞇地看著妹妹，酷似興武帝的長眸本也該犀利威嚴，卻被他笑出了滿滿的和善可親。

興武帝撈起兒的小手拍了拍，對著三個兒子道：“正是如此，剛開國那幾年咱們國力不足，西胡、東胡屢次侵擾邊關父皇都只能讓各邊軍防守，無力主出擊。這幾年風調雨順，各州的民倉、軍倉都堆滿了糧食與草料，正好袁兆熊不安分，朕便明著帶兵來伐他，實則要主打一次西胡，讓各鄰國都睜大眼睛看看，中原的新皇帝才不怕他們！”

兵不刃拿下袁兆熊確實能彰顯他的恩威，但僅僅這一樣并不值得他出十萬大軍耗費舉國辛辛苦苦攢下來的糧草，痛擊西胡才是興武帝親征的真正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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廝殺聲一直持續到夜幕降臨，隨著幾百浴的涼州騎兵被大將呂瓚、曹廣率領三千騎兵“追殺”著逃往武威城，蘆河鎮外的戰場終于沉寂了下來。

慶隨著父皇與皇兄們下了馬車。

遼闊的夜幕下燈慘淡，本看不清幾十步外的人影，晚風比白日更大更冷，吹來難以忽略的腥味。

既是佯戰，又哪里來的？

慶想到了靠近黃河前一日軍營里突然多出來的兩圈豬羊。

太晚了，小公主遵守父皇的吩咐，進帳休息去了。

吹了燈的營帳漆黑得手不見五指，不知道睡到什麼時候，慶突然被一陣輕微的靜驚醒，睜開眼睛，凝神去聽，在辨認出那是一道道逐漸朝南而去的馬蹄聲而軍營里平靜如初時，慶想到了父皇的敵之計。

既然要佯戰敵，父皇討伐袁兆熊便該是慘勝才行，因為只有武威的兵力嚴重不足了，西胡才敢放心來犯。

那麼此地十七萬大軍的大部分就該戰死并被焚燒“毀尸”才對。

天微亮時，慶起來了，披上斗篷，帶著解玉出了門。

出乎慶的意料，經常在最后一刻才起的三哥竟然已經站在隔壁的帳篷外了，視線相對，秦仁帶著一種從未出現過在他臉上的擔憂神走到妹妹面前，心慌意地道：“二哥、張肅，秦梁、大姐夫還有父皇帶來的那些勛貴子弟，都跟著定國公、威遠侯的騎兵走了。”

昨晚剛剛二更，二哥就從被窩里爬了出來，秦仁問他要去做什麼，二哥興地說他要去戰場立功。

因為有父皇在，秦仁這一路都沒怕過，可父皇的伐胡之戰不在他的準備當中，一想到二哥、張肅等悉的兒郎要去跟兇悍的西胡騎兵廝殺了，可能會遇到危險再也回不來，秦仁這一晚就在擔驚怕的焦慮中。

慶猜到了父皇要分出騎兵主力繞路去伏擊西胡，卻沒想到父皇竟然一口氣把隨行的二哥等人也派了出去。

二哥、張肅的臉接連浮現腦海，慶只覺得全發冷。

“兩位殿下，早飯已經預備好了，皇上請你們過去呢。”何元敬從前面走過來，笑著提醒道。

慶回神，帶著三哥過去了。

大帳里面，興武帝、秦弘都在，兄妹倆注意到大哥臉泛白時，興武帝也看出了兄妹倆的異樣。

興武帝不甚在意地道：“都是武將苗子，早晚都要出去歷練，像這種實戰的機會可不是想有就能有的。”

慶抿，秦仁忍不住道：“二哥剛十七，張肅也才十五……”

興武帝：“他們倆比一些將士還高，不去才是浪費機會。”

他不兇還好，他這一兇，秦仁眨眨眼睛，兩串眼淚就滾了下來，扭頭拿袖子抹掉了。

一下子好像看見麗妃委屈落淚的興武帝：“……”

老三都這樣了，興武帝張地看向才九歲的小公主。

小公主的眼圈也泛起了紅，可能是怕父皇擔心，懂事得把眼淚憋了回去。

興武帝趕補充道：“放心，父皇是想歷練他們，沒想讓他們上去就殺，父皇跟鄧沖、孟極待過了，讓他們約束好了，擇機再放你二哥他們出手，你二哥他們邊也跟著親兵照應的。”

慶明白了，早飯一端上來就默默吃飯。

可胃口還是了影響，吃了五分飽慶就先出去了。

樊鐘守在外面，見到小公主，地勸道：“這一帶到都灑了偽裝戰場，殿下還是留在這邊吧，稍后直接上車。”

慶不想干等著，寧可去看看偽裝的戰場打發時間。

樊鐘進去請示過皇上后，帶著小公主出發了。

晨熹微，走得稍微遠一些，慶便看到了各種跡，有噴灑一片的，有凝結在一的，有的了腳印，有的似乎被什麼移了一段，還有砍斷的一些槍桿、軍旗。

將士們明顯了，慶問：“父皇邊還剩多兵馬？”

樊鐘笑道：“八千騎兵，兩萬步兵，袁兆熊的七萬騎兵幾乎全軍覆沒。”

這便是皇上要傳給西胡的“戰報”。

慶了然，因為提到了袁兆熊，慶看向一座座正在拆收的營帳，問：“侯夫人們關在哪里了？”

樊鐘卡住了。

慶仰頭，見樊鐘左右看就是不回答，慶再去看地上的，突然就吐了出來。

第51章

樊鐘健步如飛地將小公主抱回帝王大帳。

興武帝正待太子、秦仁接下來該如何行事, 看到樊鐘懷里面白如紙的小公主，興武帝直接過面前的矮桌, 一邊將兒接到自己懷里一邊質問樊鐘：“麟兒怎麼了？”

“父皇，我沒事。”慶勉強說完，便趴在父皇肩頭哭了起來。

六年前，父皇讓假裝不知道袁兆熊貪污的事，要繼續把袁崇禮當玩伴，慶乖乖照做，但心里已經把袁崇禮包括袁婕當大貪的子看了，雖然也跟兄妹倆說話玩鬧，與二人的分卻遠遠不如孟瑤、嚴真真。

父皇剝奪袁崇禮伴讀的資格后，慶猜到父皇要對袁兆熊下手了。因為父皇早就顧忌過袁兆熊手里的兵權, 慶曾設想過袁兆熊定貪污罪或造反罪的兩種下場，前者袁崇禮、袁婕兄妹還有活命的可能，后者……

這次隨軍, 父皇讓安平涼侯夫人等人只是幌子, 慶也明白這些眷多半說服不了袁兆熊, 但那些人哭得太可憐了，慶便希袁兆熊能夠及時罷手，他死罪難免，卻能給妻兒留下一條活路。

昨日父皇收回涼州軍過于順利, 慶先是被父皇的煌煌天威震撼, 跟著為后面的伐胡計劃牽腸掛肚，今早才終于又記起袁婕等人。

流放、充勞役、夷三族、誅九族，這些都是慶早早在史書上看過的字眼，但史書上只有簡短的幾個字，慶沒見過那些活在千年百年前的古人, 想象不出那些人刑的慘烈也很會去想這個，可剛剛，才聯想到袁婕等人已經伏誅，腦海里便浮現出袁家眾人被砍頭、尸被用于收集人四涂抹戰場的畫面，其中尤屬袁崇禮的面容最為清晰。

知道父皇或任何一個皇帝都該用重刑震懾天下民讓他們不敢再生造反之心，卻又知道袁崇禮、袁婕都是無辜的。

慶不怪父皇心狠，就是忍不住想哭。

樊鐘見太子低著腦袋，三皇子著小公主又著急又茫然的樣子，含糊道：“回皇上，外面戰場灑滿昨日宰殺的豬羊，殿下無意撞見，了驚嚇嘔吐不止，臣護駕不力，還請皇上責罰。”

興武帝擺擺手，讓他退下了。

大軍即將拔營，興武帝拍拍兒的背，繼續囑咐兩個兒子，隨即抱著兒上了帝駕。

帝駕舒適寬敞，里面鋪了一張窄榻，興武帝把已經止住哭泣的兒放在上面，見兒的小臉都哭花了，興武帝笑笑，提起銅壺往帕子上倒些清水，跪坐在榻前幫兒臉。

完了，興武帝看看帕子，指著上面淺淺一層土逗兒：“瞧這邊的風塵多大，麟兒才出去一會兒臉上便沾了一層灰。”

素來干凈的小公主就被那方臟掉的帕子弄得有些不好意思。

興武帝將帕子放到一旁，出右手問：“麟兒覺得，父皇的手干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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