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先看父皇干凈寬闊長了繭子的掌心，再抬眸看父皇的臉，懂父皇的另一層意思，但還是點點頭：“父皇哪里都干凈。”

沒有父皇，天下或許還在戰之中，所以的父皇是結束世救萬民于水火的真英雄，是大齊英明神武的開國皇帝。

見了的小公主還這麼喜歡父皇，并沒有畏懼父皇，興武帝心中甚，改靠著榻邊而坐，與兒一起看他這只拿過鋤頭抓過耗子、握過刀槍殺過敵兵的手：“其實它一點都不干凈，父皇殺過太多人了，手里沾過太多，哪怕那些人都該殺，人死在父皇手里，他們的影子也都深深刻在了父皇的心里，時不時就跳出來一下，讓我記起他們還活著時的樣子。”

“父皇給你講過劉文質，他救過父皇啊，可父皇還是按律殺了他的兒子一點都沒給他留。”

“再說袁兆熊，他是半路追隨父皇的猛將，父皇特別重他，重到你王叔跟鄧沖都嫉妒了，三天兩頭找他的小麻煩。父皇為他撐腰，摟著他的肩膀說他也是父皇的好兄弟，你王叔就嘀咕，說是熊弟才對。”

說到這里，興武帝笑了出來，一直看著父皇的慶就在這個笑里看到了滿滿的懷念。

慶雙手抱住父皇的大手，不想讓父皇難過。

興武帝扭頭看看兒，目平和地道：“放心，父皇才不會哭，從父皇坐上龍椅的那天起，父皇就把昔日同生共死的所有兄弟都當臣子看了，父皇按照戰功賞賜他們高厚祿，為著舊信任他們封將拜相，這是他們應得的，也是父皇應該給的。但君臣就是君臣，誰敢壞了朕定下來的律法規矩，朕就收拾誰，父皇不給你講那些為了天下百姓當個明君的虛話，父皇就是為了讓自己痛快，一個先背叛了父皇的兄弟，一個從朕的國庫里幾百萬兩銀子的兄弟，朕為何要容他？”

“麟兒還小，不忍心見悉的伙伴死掉，那你想過沒有，如果袁兆熊馭兵的本事再大些，父皇再笨些，今日一戰便是袁兆熊殺了父皇自立稱帝，真讓他贏了，袁崇禮袁婕就算愿意為你們幾兄妹掉幾滴眼淚，過陣子他們還是會高高興興地當他們的新皇子新公主。”

“所以，心的時候就想想讓對方騎到你頭上的另一種結局，想的多了，心自然會起來。”

“麟兒，父皇寧可你學父皇經常把手弄臟，也不想你干干凈凈地任他人欺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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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規律的晃，慶在父皇的龍榻上睡著了，直到聽見有人在近說話。

“皇上，景縣知縣曲青林率全縣吏前來迎駕。”

“帶曲青林過來。”

慶剛想翻，上的被子突然了，是父皇幫將落下去的被子提到肩頭，蓋得嚴嚴實實只出腦袋。

慶便假裝還在睡覺。

稍頃，車門被何元敬打開，車線大亮。

慶背對著車門，聽外面的曲知縣戰戰兢兢地向父皇表明忠心，稱他之前完全是了袁兆熊的脅迫才不敢召集民壯前去救駕。

父皇冷笑：“你若及時救駕，朕的二皇子或許就不會死，帶下去，砍了。”

“皇上饒命皇上……”

慶悄悄攥了前的被子。

從蘆河鎮到武威城隔了近四百里地，大軍一共經過兩個縣城，景縣乖乖聽袁兆熊號令的曲知縣被砍了腦袋，古縣那位因為反對袁兆熊被袁兆熊關起來的郭知縣則獲得了嘉獎。

九月初八，興武帝慘勝的三萬殘軍終于進了被提前殺過來的呂瓚招降的武威城。

袁兆熊的總兵府已經被呂瓚派人收拾妥當，慶三兄妹住進了父皇后面的院子，秦弘住上房，秦仁住東廂，慶住西廂，這是為了集中侍衛防守。

太子去父皇面前聽事了，秦仁溜到妹妹這邊說悄悄話：“來武威這一路都沒看見袁家的囚犯，如今連袁家的總兵府都直接給咱們住了，那原來住在這邊的人……”

慶看著三哥猶抱著幾分不忍的臉，直言道：“袁兆熊造反，父皇判的是夷三族，我們進城前已經行過刑了。”

一部分在蘆河鎮外就地正法，一部分在武威城殺給民商賈看，包括胡人的眼線。

秦仁跌坐在椅子上，真的死了啊，袁崇禮、袁婕……

慶知道三哥心善，提前取出帕子準備塞給三哥。

秦仁卻只是呆呆地坐著，坐了一會兒深深地嘆口氣，扭頭關心起妹妹來：“原來你早知道了，有沒有哭？”

慶：“……我還以為你會哭，二哥他們上戰場你都哭了。”

秦仁：“那能一樣嗎？二哥是我親哥，張肅是我的好兄弟，袁家，袁家犯了事，一家人落得這個下場只能說是自食惡果。”謀逆大罪禍及家人，這都是律法明文規定的，非人可以干涉。

他能送袁崇禮的，唯有一聲嘆息。

慶想，三哥肯定是不知道袁崇禮袁婕的死法，不然絕不會這麼鎮定。

慶也不打算說出來，自己都想開了，又何必讓三哥難。

看向窗外，相比死去的人，現在更在意父皇拋出去的餌能不能釣到西胡的大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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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武威百里之外的一片草原，臨時搭起的胡人大帳中，剛從前線回來的哨兵興道：“二位將軍，先前大王得到的消息確實是真的，我親眼所見，齊國皇帝的五輛馬車只剩兩輛了，皇帝坐的那輛還好，后面跟著的那輛全是刀劍砍傷的痕跡，皇帝后的兩萬步兵也個個灰頭土臉的。”

“還有，齊國的皇帝死了兒子非常生氣，派人把袁兆熊的小妾兒親信全都拉到城頭挨個的砍了腦袋，那一片的城墻都染紅了。”

“齊國的小公主在戰場了驚嚇，連夜噩夢都沒法自己走路了，是齊國皇帝親手抱進總兵府的。”

旁聽的幾位胡將都放聲大笑起來。

左將軍遲疑道：“雖然如此，可齊國皇帝能一統中原，必定智謀過人，這次他竟然冒這麼大的風險來討伐袁兆熊，怎麼看都著蹊蹺。”

一臉胡子的右將軍：“我不覺得蹊蹺，大王說了，驕兵必敗，齊國皇帝就是因為打天下太順利了，這次才小看了袁兆熊，也小看了咱們，真以為他那幾萬兵馬能倚仗長城攔住咱們，他哪知道啊，前幾年咱們本沒跟他真格的。”

“就是，左將軍別再瞎琢磨了，依我看，既然齊國皇帝到了武威，今晚咱們這二十萬鐵騎就直接沖進武威城，一舉活捉齊國皇帝！”

“對對，有了齊國皇帝在手，不怕他們齊國不降！”

左將軍眉頭鎖，喝住眾人道：“再等等，我還需要確定一件事。”

一個時辰后，又一個哨兵回來了，高興道：“左將軍，咱們的人連著盯了半個月，從武威到懷遠這一帶的齊國守軍一直都在里面守著，沒有任何出關的靜。”

左將軍眉峰一挑，按捺不住驚喜道：“齊國皇帝竟然真的沒有召集附近邊軍前去護駕？”

右將軍：“護什麼駕，人家有信心打敗袁兆熊，也真的打敗了，雖然搭進去一個兒子兩個大將。齊國皇帝又料不到咱們會集中二十萬大軍等著他，憑他剩下的三萬兵馬再加上袁兆熊留下來戍邊的三萬涼州軍，確實足夠應對咱們以前的小打小鬧。”

既然眾將都贊夜襲武威，而這也是大王派他們出兵的目的，左將軍一拍桌子，毅然道：“好，事不宜遲，就在今晚，咱們去殺齊國皇帝一個措手不及！”

第52章

離京一個多月, 慶終于又在一個有屋頂有窗戶的房間里好好地洗了一次澡。

但現在還不是醉心的時候。

依然是將沒有全干的頭發在后面打個結，慶帶著解玉去了第二進的議事堂。

樊鐘親自帶著一隊前侍衛戍衛在院子中, 見到小公主，樊鐘點頭致意，那一隊侍衛目不斜視紋不，刀劍般肅然而立。

解玉止步于游廊一角，慶自己進去了。

興武帝與太子站在一張懸掛起來的輿圖前，低聲說著什麼，看到兒，興武帝招招手。

慶走到父皇邊，先去看輿圖，發現這張輿圖囊括了整片武威北境, 蜿蜒的長城一線標注了二十余關隘，其中以武威城正北六里地外的武威關最為險要。

“如果將此戰給你們，在已知西胡騎兵隨時可能來襲的況下, 你們會如何部署防線, 又選在何地設伏？”

興武帝兒帶著意的發尾, 姿態隨意地問，仿佛父子三個不在武威而在京城，這只是他的一道考題。

秦弘已經考慮過這個問題了，沉思片刻, 他剛要開口, 忽然記起聰慧過人的妹妹，下意識地朝妹妹看去。

他自己在，說錯也就錯了，若他先說錯妹妹又答對了……不如先讓妹妹說吧。

只是秦弘看到的卻是一個歪著腦袋對著輿圖凝神思索的妹妹。

秦弘險些被妹妹認真的模樣逗笑，也是, 妹妹雖然天資聰穎博聞強識，但妹妹還是太小了，哪里能看懂邊關輿圖，更遑論排兵布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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