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弘才聽這話便有頭疼之，耐著子給姐姐解釋：“妹妹的書是南巡期間有而發、言之有，你我久居京城能寫什麼？且早不寫晚不寫，偏偏在妹妹的書大賣之后寫，明眼人都會猜到你我是圖名或圖利，仗著皇室子的份去著書牟利，父皇絕不會允許。”

想要在坊出書，必須先得到朝廷的許可，也就是父皇的同意。

永康聽懂了，也料到父皇不會答應，咬牙道：“那我把書給私坊，讓私坊為我賣書，不勞父皇費心。”

秦弘急道：“不可，那樣父皇會更生氣，你……”

話未說完，秦弘猛地捂住腦袋，出來的半張臉霎時沒了。

永康慌了，想傳醫卻被秦弘及時攔住，勉強出話語：“別醫，父皇若知道，會遷怒你。”

永康心疼弟弟啊，更怕弟弟疼出個好歹來：“那你就這麼忍著？宮里有備藥嗎？”

秦弘閉著眼睛指向多寶閣，上面有個錦盒專門放了緩解他頭疼的丹藥。

永康雙手抖地打開錦盒，取出瓷瓶倒出一粒藥丸，扶著弟弟吞下。

頭疼緩解得沒那麼快，秦弘出了一汗，哀求地看向大姐：“別出書，否則你我都承不住父皇的怒火。”

他的大姐沒有那份文采，亦沒有為國為民之心，牽強附會只會給皇室抹黑，如此大罪，父皇不會輕饒。

永康滿心不甘地應了弟弟。

但們姐弟賺不到賢名與銀子，永康就越發認定父皇偏心妹妹，偏心得都過了頭，連父皇給新侄兒取的名字永康都覺得比嫡親侄兒的好，秦銳秦銳，多響亮啊，秦錚就悶悶的，堂堂太子的兒子，聽起來反倒要居普通王爺世子之后。

所以，咸王府為銳哥兒慶滿月時，看著眾人極力討好三弟夫妻的臉，尤其是雍王妃還繪聲繪地描述著外面百姓搶買《南巡游記》的盛況，當著太子夫妻的面夸贊小公主的才氣，永康就更笑不出來了。

六歲的錚哥兒看得出雍王妃對小姑姑的明褒、對父王的暗貶，也看出了父王的尷尬與強歡笑。

這讓錚哥兒非常難。

都怪小姑姑，為什麼非要寫游記？一個子，就該學母妃或大姑姑那樣嫁人生子，上什麼朝寫什麼書？

錚哥兒無法控制自己的怒火，因此在某個時刻，他忍不住瞪向了小姑姑。

殊不知，一個六歲孩子能察覺的事，十七歲的小公主自然先于他聽出了雍王妃的挑撥離間。

對于這位王嬸，慶早就領教過其惹是生非的本事，只是王嬸以前針對的多是大姐，今日如此明顯地針對還是第一次，偏偏今日確實是個好時機，王嬸說的是實，大姐若開口，便有嫉妒妹妹之嫌，若自謙，只會顯得虛偽。

大嫂跟大哥一樣，一直都敬讓王嬸，二嫂、三哥三嫂試圖轉移話題，都沒管用，亦不過王嬸的大嗓門。

時間一長，堵住王嬸的也沒用了，因為大哥已然面慚。

就在此時，慶對上了錚哥兒怨憤的那一眼。

第118章

秦炳是個脾氣很暴燥的人, 除了父皇的話他不敢不聽，旁人誰在他耳邊嘮叨久了他都心煩。

他這樣的子, 雍王妃鄧氏沒事不會招惹他，秦炳也有機會跟王嬸對上，但今日他是跟孟瑤來看三弟家的小侄子的，結果自打王嬸一到，滿屋子就聽王嬸在那說書一樣眉飛舞吐沫噴了。

行，王嬸在夸妹妹，妹妹確實厲害，那他就不來掃這個興。

等三弟夫妻、孟瑤都想聊點別的了，王嬸居然還在那滔滔不絕，本不給旁人開口的機會, 秦炳繼續忍了一會兒，想著等王嬸講完這段總該閉了吧？

然后他的胳膊就被孟瑤狠狠掐了一下。

秦炳疼啊，難以置信地瞪向孟瑤, 恩歸恩, 也不能掐人吧？

孟瑤抬起左手假裝扶簪子, 側過來時悄悄往鄧氏那邊使個眼，用只有秦炳能聽見的聲音道：“你管管，吵得我頭疼。”

秦炳本來就煩鄧氏，得知媳婦也煩, 秦炳何須再忍, 一個大嗓門打斷了鄧氏：“行了行了，王嬸快喝口茶潤潤嗓子吧，來半天聽你在那說了，你沒說累我這耳朵都要聽出繭子來了。”

站在客廳窗邊負手賞花的雍王回頭瞧瞧，自嘲道：“誰說不是呢, 我最近耳朵就不太好使了，估計都是被你們嬸母折磨的。”

鄧氏：“你快算了吧，平時你早出晚歸的，回來也不定去哪個小妾屋里，今日我還是沾了銳哥兒的多見了你幾面，你耳朵聾與我何干？”

雍王立即又去看三侄子這邊擺的花了。

秦梁無奈地勸住母親。

嚴真真趁機朝秦仁使個眼。

秦仁立即招呼王叔、大哥二哥幾人：“快開席了，咱們去前面陪客吧。”

今日男客都不，這會兒只是叔侄幾家單獨親近一會兒。

雍王笑著攬住秦炳的肩膀：“好侄子，跟王叔喝酒去！”

論喝酒，秦炳確實能與王叔喝到一起。

傅銘、錚哥兒也要跟著去男客那邊，永康習慣地囑咐傅銘：“錚哥兒還小呢，席上你照看些，不許你們小孩子沾酒。”

十二歲的傅銘敷衍地應了聲。

男人們走了，這邊靜了下來，鄧氏見永康的臉已經夠難看了，呂溫容也強歡笑的，包括孟瑤、嚴真真妯娌倆面上都帶了幾分小心翼翼，只有小公主若無其事地玩著襁褓里銳哥兒的小手，鄧氏心想，小公主最近正春風得意，不定多喜歡聽的夸呢，哪能察覺太子夫妻的尷尬。

“好了，我們也去赴席吧。”嚴真真將孩子給母，做主道。

園子里花團錦簇，客的宴席便擺在那邊。

客們聚在一塊兒時素來喜歡聊些時興的事，賀喜過咸王府的小家伙后，無需鄧氏刻意引導，話題自然而然落到了風頭正盛的小公主上，份使然，來赴宴的客家里要麼被皇上賜了書要麼因為消息靈通早早在書坊搶到了書，所以夸的時候還會提及游記里的好詞佳句。

真夸也好，恭維也好，純粹借游記打開話匣子也好，此時的氛圍，慶都不好生地讓們打住。

慶的心思也不在宴席應酬上了。

在想鄧氏與大姐的素來不和，在想鄧氏借對大姐甚至大哥的暗諷，在想大哥大嫂的窘迫，以及錚哥兒怨恨的眼神。

怨恨……

這好像是慶第一次被人用怨恨的眼神注視。

作為父皇的兒，宮里的宮太監們看的眼神永遠是恭敬的，三個皇兄始終都把當妹妹看，即便是脾氣最差的二哥偶爾跟吵架，二哥最多生氣，不會怨恨。大姐與相的時間最短，或許羨慕過，或許也有過嫉妒，恨絕對談不上。

大臣們就更不會恨了，待通常都是有恭有敬，嚴錫正、聶鏊最多反對進出前朝，但那都是公事，彼此之間并無私怨。

前年外甥傅銘罵過也瞪過，可慶在傅銘眼里看到的只有孩子氣的蠻橫無理，反倒是才六歲的錚哥兒，居然從不喜歡小姑姑變了怨恨小姑姑。

慶就是旁人眼中早慧的孩子，不會因為錚哥兒年紀小就不把錚哥兒的恨當回事。

為姑姑，無法不介意錚哥兒的恨，為朝臣，更不能忽略極有可能為下任儲君的皇長孫的恨。

恨搶了大哥的風頭？

那大哥呢，大哥真的一點都不介意如今的才名賢名嗎？

今日之前，慶從未想過這個問題，因為在大哥那里得到了太多的手足溫，以前父皇夸的時候，大哥也都是真心為高興，包括《南巡游記》流民間之前，大哥還去九華宮陪聊了半個多時辰，談的全是游記。

可忘了，與大哥不是兄妹，亦是太子與公主。

青史可證，一個儲君，當他在朝堂、民間的賢名被別的皇子過時，本就是一種危險，無論他自己有沒有察覺。

或許，如果不是公主，而是個生來就會為皇位繼承人選之一的皇子，大哥或大哥邊的人早就提防了吧？

慶端起茶碗，看著小小一圈水面上倒映出來的的面容。

因為沒覬覦過那個位置，所以才沒提前預料到出書可能會給大哥帶去的威脅同時也給自己帶來的危險？

那麼，如果別人把當威脅了，是不是說明，……

茶水微晃，水面上模糊的面容變了最悉的父皇。

閱歷不足，疏忽了這些，父皇呢，是真的沒想到，還是……

“哎，殿下的茶碗里落了一只小飛蟲，奴婢去幫殿下換一碗。”

注意到自家小公主端著茶碗愣了太久，而周圍已經有些視線投了過來，隨行的拂柳及時上前兩步，并斗膽拿走了小公主手里的茶碗。

慶回神，尚未抬眸先笑了，對朝看來的三嫂道：“無礙，換了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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