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一盞豆大的油燈將帳篷照的亮蒙蒙的, 作為一軍主帥的帳篷，并無豪奢之，空間還沒自己坐的馬車大, 僅是一張不大的床，一張桌子, 上面放著幾本兵書和一張地圖, 以及一壺茶, 帳篷邊緣有個銅鏡, 銅鏡旁放著一個裝滿溫水的銅盆, 裏面有一條帕子，兩個裝服的箱籠放置在床頭，以及兩個木架，一個掛著盔甲, 另一個掛著各種兵, 有刀有劍還有蕭蘭悉的錯金烏鞭, 床下鋪著一張皮毯子, 毯子都破了個，蕭蘭也不知道那毯子用了多久。

難不是一出征就帶著？

蕭蘭出神了一會，突然覺臉被親了一下。

周緒笑道：“怎麽發呆了，不是要給我包紮傷口嗎？”

“你不要。”蕭蘭低頭看著周宗主左手手背上的傷，一個淡淡的牙印在古銅的上不是很明顯，但因咬的分外用力, 也能看出牙印微紅, 倒了一點藥末在牙印上, 然後用紗布繞了一圈。

“這就是夫人近幾日和李繁學的包紮手法？”周緒轉了下手, 夫人最後還特地纏繞了幾圈, 也不知是不是人眼裏出西施, 他總覺得這包紮手法有模有樣的，非常不錯！

“我跟在李大夫邊還學了一些其他的。”蕭蘭將紗布藥瓶整理好放在床頭，咬完之後，聽到周宗主嘶痛的聲音，一時分不清他是真疼還是假疼，想了想還是讓他起來給他包紮了一下。

周緒坐在夫人邊，笑看著：“夫人每日在李繁那邊觀傷口難道不怕嗎？”

蕭蘭想到自己見到的淋淋傷口，頓了頓道：“不是很怕。”大概是見得多了，只要不是太慘無人道的傷口，像一般的小傷，比如手臂中箭或者是被刀劃破了，現在也可以正視面對。

“那以後我傷了，就找夫人包紮。”周緒見夫人臉頰仍殘留著紅，只穿著，披著自己的玄鶴氅，如雲墨發垂落下來，渾散發著特殊的香氣，周緒心裏不由歡喜，他的花經由他的灌溉綻放出更的麗。

夫人也不知怎麽長的，合他的心，簡直就好像長在了他的心尖上。

“還是別了。”蕭蘭聽到這個提議頓時搖頭：“你找李大夫或者找隊裏的軍醫更好。”的手藝清楚，哪能和醫嫻的軍醫想比，跟在李大夫邊學習主要是為了給自己找點事做，二來大規模開戰的時候，萬一軍醫不夠用了，想著自己也能幫些小忙，而不是只能幹看著。

重新躺下的時候，蕭蘭有些睡不著，周宗主把抱在懷裏，有一搭沒一搭的著的頭發，經過這麽長時間，也習慣了周宗主睡覺的習慣，時間真是一個可怕的東西。

帳篷外面，秋風陣陣，襯得帳篷裏很是安靜，不知過了多久，漸漸閉上了眼睛，蜷著睡在周宗主的邊。

意識沉沉浮浮，蕭蘭覺自己好像做夢了，又仿佛不是夢，就是真的，每天過的生活就是那樣的，怎麽會是假的呢。

站在馬路旁，旁邊是高樓大廈，遠就是小區工業園，早上的上班族多，公車，汽車，電車在馬路上川流不息，綠燈閃爍，行人匆匆的在邊走過，有學生，有白領，老人孩子。

蕭蘭看著他們，也和他們走，心裏有種充實滿足又安定的快樂，跟著人流進超市買菜，今天是周末，兒下午就要到家了。

而也要回家了，高中生念書可辛苦了，要買些排骨做玉米排骨山藥湯給兒喝，再買些五花做紅燒，買條新鮮的魚，還有一些土豆，弄一個酸辣土豆，回到家的時候，蕭蘭洗著排骨，發現水怎麽也洗不幹淨，反而越來越濃，蕭蘭看著那些水浮沫，有些害怕，想把它們倒掉，結果水濺到了的上，自己的上都是…

“夫人，夫人？”陌生又悉的男人聲音在耳邊響起，蕭蘭猛地從夢中驚醒過來，大口大口氣，額頭上都是冷汗，著搭在上的錦被，看向旁的男人怔怔的回不過神來。

原來只是夢啊。

周緒盯著夫人看了好一會，才道：“可是做惡夢了？”

蕭蘭還沉浸在夢境中，過了好一會才應聲：“好像是的。”

“做了什麽夢和我說說。”周緒著夫人的臉，而後擡起的下頜：“怎麽看到我。”他停了停，又笑著看向夫人：“夫人特別失的樣子？”

周緒糙的手掌挲著夫人雪白的下頜，常年握著刀劍的手力道很重，哪怕已經刻意收斂，沒過一會，人雪白的下還是泛出了淡紅。

蕭蘭對上周宗主的眼神，呼吸一停：“就是一個惡夢而已。”輕輕的推開周宗主的手，沒有推開。

“我想知道什麽夢。”周緒抱著夫人，讓趴在自己的上，一只手輕輕著夫人的背部，另一只手攬著夫人的腰。

蕭蘭見周宗主一定要追問到底，便道：“我夢見自己上都是。”

周緒著夫人背的作一頓：“可是嚇著了？”

蕭蘭擔心他再詢問下去自己答不上來便含糊的嗯了一聲。

“明日不去李繁那了。”周緒道。

蕭蘭猶豫了一下還是搖了搖頭：“不行。”手撐在周宗主的膛上，讓自己看著他：“我明天還要去的。”

蕭蘭不想自己的想法被周宗主打斷或者終止，對古代打仗一竅不通，難道要每天無所事事嗎？蕭蘭不喜歡這樣，既然跟著李大夫學習戰場上的救治方法，那就好好學，不想半途而廢。

周緒見夫人堅持，退了一步：“那夫人明晚睡前要喝一碗安神飲。”

蕭蘭想起藥飲的苦，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好。”

“睡覺吧，時間不早了。”

周緒吹滅油燈上床之後，將夫人重新摟在懷中，狹長的眼眸微垂，剛剛夫人做夢醒來時看到他出的那種失至極的眼神…讓他很不喜歡。

有時候，周緒也在想，如果是太平盛世，像夫人這樣知書達禮雍容豔一看就是士族大家裏的貴婦人，自己能得到嗎？

往前數數二百多年，那些高高在上的世族可是連皇帝姻親都看不上的，何況他這種豪強出的卑賤泥子。

周緒笑了兩聲。

秋天的寒夜裏，茫茫的塞外，腥味圍繞的金戈鐵馬中，周緒在錦被裏藏了一顆雪明珠。

雖然沒有亮，但周緒還是看見了夫人星眸裏的淚，楚楚可憐。

多可憐的夫人，被他這樣的人遇到了，周緒親掉夫人眼角的淚，覺得自己有種扭曲的愉快。

蕭蘭好不容易得到一個氣的機會，黛眉蹙，恍惚找到了男人這次異常的原因。

“夫人想回家嗎？”

蕭蘭驚轉頭，男人糙的手上的臉，而後就是耳邊低低的笑音：“夫人在夢中可是一直在說回家這兩字。”

不知何時，天微亮。

蕭蘭看著周宗主，往後瑟了一下，渾酸無力。

周緒狹長的眼眸微瞇，握住夫人的手讓重新回到自己邊，他用手著夫人猶帶淚痕的微紅玉容，溫聲道：“等這次戰爭結束了，我空和夫人一起回清河，讓您回家，好不好？”

這人明知現在的家是僞造的，為什麽還要這樣說，是告訴只能有一個家嗎？蕭蘭猜不到周宗主的心思，有些忐忑不安，順著他的手看去，只覺得現在的場景不比夢中最後好多，甚至更加令心悸。

看周宗主癡迷肚子的眼神，蕭蘭又又怕，恥的滿臉通紅，拿開周宗主放在服上的手，沒想到這次很容易的讓他放手了。

周緒擁住夫人：“時間還早，夫人繼續睡，今天不用急著行軍趕路。”

蕭蘭聽了這話，臉燒的更厲害了，這個男人不做人的時候真的可以讓恨得牙的。

屋銅盆裏的水冷了，周緒想讓人送些熱水來。

蕭蘭拉住他：“我自己來，不要人送了。”這種事讓別人知道總是讓蕭蘭有些難為，臊的很。

周緒環視一圈，覺得自己的帳篷是簡單了些，委屈夫人了，他端著銅盆，讓夫人坐好：“等會我讓冬雪送個爐子過來，你還有什麽缺的可以盡管和冬雪說。”

蕭蘭看著臉上神無比認真做這事的周宗主，眼睫輕了一下。

等結束後，周緒親了一下夫人的手。

蕭蘭低頭看他。

男人坐在腳踏，瞇眼笑道：“夫人真好看。”

等周宗主走後，蕭蘭才發現自己的手攥著床上的毯子，耳尖有點發熱。

看向帳篷裏唯一的銅鏡。

鏡中的婦人風韻猶存，眉眼散發著到極致的豔，眼眸春流轉，頰紅如花。

看一眼，便可沉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