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唐五郎坐在馬車裏咬著蘆桿, 時不時的看青嫵表妹幾眼，找到了薛四後，謝青嫵讓婢去附近找一家唐家的鋪子要一輛馬車過來用, 三人順利的坐上了馬車。

現在馬車正往王侯裏去。

薛四則坐在地毯上，手拿著茶杯, 吸溜了一口, 這些天東躲西藏的, 他也沒安生過, 雜技團裏髒活累活都是他幹的, 相當于打雜。

等進了王侯裏的唐家時，他們是從後面的小門進去的，唐五還用袍子把薛四一蓋，就讓他住在謝家二舅旁邊的小院裏, 自己扭頭就跑向了謝二舅那邊, 謝青嫵跟在他後, 蓮步輕移。

唐五看見謝家二舅和自家母親在大堂喝茶, 他跑到母親後，給錘肩膀膀。

“我和青嫵找到薛四了，已經把人帶回來了，就放在二舅院子旁邊。”唐五先邀功道，又說了薛四的份。

“不錯。”謝萬鈞稱贊了一句，唐母笑著用帕子了兒子頭上的汗, 讓他坐在一旁, 謝青嫵坐在二叔邊。

房門大敞, 院空無一人, 極適合談話。

“咳…”唐五假意咳嗽了一聲：“我聽青嫵表妹說…和幽州聯姻了？”

謝萬鈞看了一眼侄, 喝了口茶：“是有這麽回事, 此事暫時不宜張揚。”

“奧，奧。”唐五閉，忍不住看向阿娘：“阿爹和大哥他們知道嗎？”

唐母繼續給兒子扇風：“這就不是你心的事了。”

唐五急了：“那到底是知道還是不知道啊？”這種要掉腦袋的大事阿娘還瞞著他，可真是要急死人了。

“他們心裏清楚就行。”唐母道。

唐五張大，不敢相信：“我們家也是逆臣同黨？阿爹他們也能同意？”

唐母不高興了，將扇子扔在兒子上：“好好說話，什麽逆臣，去年十三州聯盟伐幽的時候，你可以周幽州是逆臣，但是幽州大勝之後，他就不再是逆臣了！”

“你看看江東那邊，有多人想混個從龍之功？州廉家早就舉族搬遷到了廣陵，節節高升，時傅南在兩浙直接投誠，大勢頃軋之際，人人都在爭活路，誰不想保全家族。”

“青嫵和周氏大郎的親事是你大舅早年在長安和周幽州親口定下的，現在，你應該謝你大舅的那個決定。”

唐母深知，如果魏國公最後得登大寶，他們謝家和唐家的日子以後絕對不好過。

現在就很好。

“好了，阿娘你別說了。”唐五被阿娘扇子打的生疼，求饒道。

“現在最關鍵的是怎麽把幽州王妃的消息傳出去？憑我們救是救不出來了。”唐母道：“魏國公把這消息封鎖的很，一點也沒出什麽風聲來，我們必須要更加小心才行。”

“所以，最近你不要出去了。”

唐五哀嚎。

謝青嫵道：“王妃在魏公手中，我原先以為魏公那邊會很快利用這個事對江東提出什麽要求，也許是退兵也許是還城，凡事都可以商量，可是魏公什麽都沒做。”謝青嫵說著說著就皺起了眉頭：“這麽一張底牌，魏公藏而不用，只能說明時機未到。”

“可究竟魏國公在等什麽時機？”

謝青嫵想不明白。

談到現在，屋外晚霞如火燒雲般卷在天際，雲霞從王侯裏一直鋪到宮，罕見的晚霞讓蘅蕪苑裏的瓔娘擡起頭來。

蘅蕪苑的景一直很好，郁郁蔥蔥，翠翠綠綠，腳踝的傷已經好多了，至可以經常出屋外走，假山水池，庭院深深。

“喂！”

一個音突然在牆頭響起，瓔娘順著聲音看過去，一個小娘子正趴在牆頭上，沿著小路走到院牆那，隔著一段距離遠遠著。

沒過一會，瓔娘就聽見了外牆的聲音，有幾個婢勸快點從梯子上下來，瓔娘回頭看了看蘅蕪苑的大門，已經離得很遠了，邊的婢看見牆上的小娘子，驚訝的喊了一聲心娘子。

魏心對著扶梯的婢們說道：“你們都去前面守著，有巡邏的人過來就趕通知我，快去！”

還有幾個想勸阻的被呵斥趕走了。

瓔娘一直聽著他們說話。

“我魏心。”魏心說道，低頭看著下面庭院裏的婦人：“你就是幽州王妃？”

“你怎麽不說話？”魏心力拉著牆頭，的阿娘昨天晚上一夜沒睡，哭的眼睛都紅腫了，就因為昨天晚上宮裏的仙臺歌舞一事，父親只宴請了。

瓔娘聽著小娘子咄咄人的語氣，沒在的話中聽出什麽有用的東西。

剛想轉就走。

“聽說你們幽州那邊喜歡喝焦糖茶？”魏心低頭拿出放在梯子上的茶，茶杯是用陶瓷做的，所以杯子有點重，裏面裝滿了茶。

瓔娘一怔，視線輕移，放在茶杯上。

魏心握著這稀奇古怪的茶杯，喝了一口，十分嫌棄，特意嘲諷道：“你們幽州就喜歡喝這種東西啊？蠻人就是蠻人 ，連能喝下口的好東西也沒有。”

“簡直難喝極了。”惡意的扔掉杯子。

清脆的響聲在石子小路上炸開，陶瓷做的茶杯碎片迸裂的到都是，焦糖香氣的茶流了一地，有一些流到了腳邊，瓔娘看著那些茶，久久未，恍惚間似乎聞到了栗子的香氣 ，隆冬時節，有人曾和一起烤栗子，那人辦公結束後總喜歡買上兩份李記的驢火燒，和兩杯焦糖茶或是紅豆甜飲回家。

茶的香氣讓瓔娘一直看著腳邊，記憶中缺失的片段如同開閘洩水般朝洶湧而來。

有人曾在庭前和一起看雪，眉眼笑的和一起杯，阿娘，幹杯！

記憶中的場景變幻個不停，阿娘，你有沒有想我？阿娘，我好喜歡你，阿娘，阿娘！容明麗的笑容像一般燦爛，騎著馬在漠外的雪地裏，像是一團燃燒的火，撲向，仿佛一個孩子只想要蜷進母親的懷抱，抱著，又哭又笑，不斷喊媽媽。

瓔娘手著口，極致的痛楚讓不上氣來，自從魏國公那天晚上稱呼為蕭夫人，詢問天罰的事後，這些天就一直在做夢，斷斷續續的夢中，的記憶一直不全。

現在，想起了那場滔天洪水。

仙臺上那灘刺目的跡。

想起了所有。

瓔娘面蒼白，間一甜，溢出角，咳嗽不止，心口劇痛讓不得不緩彎下，裾垂散于地面，茶漬染了角。

這一系列的發生讓蘅蕪苑的婢驚出聲，一波人去喊醫師，一波人連忙打掃地上碎片，還有兩人照顧著貴人。

牆頭上的魏心慌神了，也沒幹什麽，怎麽這幽州王妃突然吐了。

一慌神下，踩空了梯子，重重摔了下去。

蘅蕪苑很快就來了醫，瓔娘右腕出來給們把脈，背靠在床頭，低垂著眼睫，等醫診治完畢後，照例吃飯喝藥，隨後洗澡。

偏房。

瓔娘等婢們都出去後，慢慢將藏在左手心裏的一塊碎瓷片拿出來，茶的香氣沾滿了左手，借著燈火著自己從小道上索來的瓷碎片，很小，呈三角形，邊緣鋒利。

該把它藏在哪？

瓔娘著它，又看向掛在屏風上的系發綢帶。

等瓔娘出來時，蘅蕪苑已經燈火通明。

走進大堂時，瓔娘看見茶座那邊已經坐了一個人。

軒窗大敞，春夜蟲鳴。

“小已經被我派去寺廟修心養一段時間去了，蕭夫人勿氣。”魏延山道，俊儒雅的臉上沒什麽較大的緒波，話語中本沒有把兒送去寺廟清修的心疼之意，只是簡單陳述魏心的結果。

瓔娘看著這個人，看了一會後，輕聲道：“國公如何做，無需和我說。”

魏延山道：“這麽久了，蕭夫人還沒能想起有關天罰的記憶嗎？”

瓔娘走過他邊，聞到了火/藥淡淡的硝煙味，停下腳步 ，認真道：“國公說的天罰，我真的不知道。”

像魏國公這種人，只要稍一松口，或者被他打開一個話題缺口，就等于先敗了一半，瓔娘也不知道自己能堅持瞞多久。

在還未徹底恢複記憶時，這人就已經像一條斑斕的毒蛇在旁窺伺，而現在的記憶已經完全記起…

魏延山著花容夫人，這個人飾簡單到讓人難以相信就是幽州王妃，為了防止意外，沒有一件首飾，只有一黑綢緞帶用以系發。

如雲鬢發松綰至腦後，長發飄然，青逶迤。低頭時，那雙眼眸裏流淌著燭火的輝，像是一面鏡子，倒映著他。

魏延山笑了笑，道：“事在人為，蕭夫人總會想起來的。”

“明天我讓蕭夫人見見朋友。”

魏延山離去以後，瓔娘走進室，發現妝臺銅鏡前多了一個東西，悉的焦糖茶香氣讓瓔娘掐手心。

見貴人一直在看那杯茶。

邊伺候的婢稟告道：“這杯茶是國公大人送給貴人賠罪的。”

“拿出去吧。”

瓔娘最後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