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三月底, 炎熱已現。

經過醫每日的針灸治療，瓔娘的眼睛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吃完早飯後, 趁著天還沒那麽熱，瓔娘循著蘅蕪苑的小石子路往池塘邊轉了轉, 在樹蔭下著小池塘裏冒出的一小片荷葉, 的小圓荷葉漂浮在池塘上, 錦鯉在荷葉下游來游去。

這個荷葉是三天前突然冒出來的, 因為每天被關在這裏, 瓔娘對這突然冒出的小荷葉多關注了些。

瓔娘著那片荷葉出神，距離上次出蘅蕪苑已經有七八天的時間了，依魏國公那人狠毒的心思，他在想什麽？

中午的時候, 瓔娘著突然出現的老管家, 得到了一個新的消息。

“讓我搬去西苑？”瓔娘第一個念頭就是西苑裏有什麽人, 抿了抿, 會是存真大師，兩個小和尚？還是唐郎君？到了之後認識的人很，就這麽幾個，餘家人已經見過了。

”不用收拾了，西苑什麽都有。”老管家對那些婢道。

走至半路時，瓔娘著和上次去臨漪亭, 仙臺截然不同的路線, 暗自揣測魏國公這次又有什麽意圖。

“瓔娘子。”一道聲音驚醒了瓔娘。

擡頭看向站在路中央的葉氏, 記得沒錯的話這人應該是魏二郎的母親吧？

“請二夫人請讓路。”老管家說道。

葉意如稍微讓開了些, 走到幽州王妃那, 臉上焦急無比, 看著幽州王妃時，只能將不甘嫉憤在心底：”心被國公送去了寺廟清修，到現在也不許回來，天氣這麽熱，的邊也沒幾個伺候的人，寺廟裏連冰塊也沒有。”

葉氏說著哭了起來：“心從梯子上掉下來時，還傷了，一直在寺廟苦。”

瓔娘聽著的哭訴，不懂的訴求：“夫人和我說這些有什麽用呢？”

現在的境比牢裏的囚犯好不了多。

“若不是因為你，心也不會這麽多苦。”葉氏怨恨道。

瓔娘沉默片刻，準備把葉氏的話當作耳邊風。

“國公是為了你出氣，才把心送到寺廟裏。”葉氏使勁攪著手帕，對幽州王妃恨得不行，糾纏著：“你和國公說說，讓他放心回來吧，心吃不了苦。”

瓔娘停下腳步，對葉氏道：“夫人找錯人了，就算要找，也是找魏國公才對。”

葉氏已經嫉妒的兩眼發紅，當然知道命令是國公下的，可對那個男人又又懼，懼多過，不管任何時刻，國公對他們的要求只有聽話，若不聽話，就是被厭惡丟棄的下場。

心只不過是違抗了他一次命令，見幽州王妃，就被國公送去了寺廟。

那個男人如此的狠心絕，卻為何能容忍幽州王妃的所作所為，國公手腕的傷到現在還沒好，不僅沒有懲罰，還讓住在西苑。

老管家加重語氣：“我們還有事要忙，二夫人若是對國公不滿，可在國公面前提出來。”

葉意如不甘的後退一步，眼看著他們離去。

瓔娘等到了西苑，腳步遲疑了一下。

著西苑裏雕梁畫棟的連綿宮殿，以及盛開在各的牡丹，種類繁多，彩繽紛，現在還不是牡丹盛放的最佳季節，但因為今年天熱，已經有不牡丹盛開了，各種牡丹在風中搖曳，燦麗的像是天邊雲霞。

瓔娘看著如此景，并未到任何的喜悅放松。

在這裏，每一場華麗的景盛宴都代表著陷阱，仙臺，臨漪亭上的鮮已經讓瓔娘看清了魏國公是怎樣的一個人。

他俊的皮囊下是一條彩斑斕的毒蛇。

到了西苑後，瓔娘第一件事就是查看西苑的路線圖，等到天黑時，才理清一半，西苑面積之大有點超過了的想象。

黑夜漸漸降臨。

瓔娘休息在西苑的華殿，睜著眼睛，聽著外面護衛巡邏的腳步聲，以及晚春的蟋蟀鳴。

無人時 ，想起了很多人。

不知兒可還好？十分十分想，想得都不敢多想，回憶起在仙臺上聽到的那些武將講話，覺得周宗主的戰事應該是順利的吧，不期然的又想起了荀家父子，原本平和的心多了仇恨之意，後來，瓔娘又想起了慎之，金犇，阿木，阿骨，羅金虎，冬雪等人，也不知羅金虎的嶺南之行如何了，今年的天氣并不好，已經很久沒有下雨了，這不是一個好兆頭。

瓔娘坐起，下床推開窗戶，讓月灑落下來，華殿和蘅蕪苑一樣，除非魏國公來 ，否則一夜就收起了燭火。

現在只有滿月之流瀉下來。

瓔娘吹著夜風，才能緩解心裏的憂慮。

夜深深，房門突然被推開了，瓔娘猛地看向殿門口。

“王妃如此雅興？深夜還在賞月？”魏延山提燈進華殿，諾大的宮殿只有一盞提燈悠悠而行。

瓔娘鎮定下來：“住換了，睡不著而已，不知國公深夜過來何事？”

魏延山在桌上放下提燈，借著月站在窗前，他看著幽州王妃，道：“這些天下來，我觀王妃從未有屈服之意，總是以不記得前塵往事搪塞過去，若你我不是敵對關系，說實話，我還是很敬佩王妃的。”

瓔娘聞到了淡淡的酒味，輕聲道：“我過傷，不記得很多事，國公應該一開始就知道才對。”

魏延山著幽州王妃在月窗下，顯得極為妖冶的那張臉，連口中那輕淡的語氣，在這夜下，都顯得有一分多。

可魏延山清楚的知道，這只是他的錯覺罷了。

他低笑出聲：“是嗎，那王妃初到蘅蕪苑突發高熱的那個晚上，喊的又是什麽？”

其實那一晚，魏延山一直坐在幽州王妃的床頭，那時的幽州王妃昏迷不省人事，口中一直在說胡話。

魏延山著凝脂態的蕭夫人，很難想象餘家口中的瓔娘會是幽州王妃。

比如在餘家洗碗洗，煮飯掃地，整日茶淡飯，辛勤勞作，忍寒挨，為了省些藥錢可以將湯藥分兩次喝，睡柴房，為了躲避以前可能連角都不會沾上的人去宿夜鬼寺，那些苦困的日子，幽州王妃居然也過下來了。

似乎并不在意的外，蘅蕪苑裏，沒有任何的妝奩首飾，著老套，清水素面。

和魏延山聽過的幽州王妃的傳言生活，可謂是天差地別。

他得到的報是，周緒將這個人寵幸到了極致，錦華服，玉盤珍饈，以周緒的昏頭程度，這世間的寶估計都有了，畢竟他連代表半壁山河的龍璽殘玉都送了。

而他試探的兩三場，全部以失敗結束。

瓔娘心裏一驚，已經忘了蘅蕪苑高熱的事，可事實上就是從那晚開始，以前的那些記憶繼續經常斷斷續續的出現，掐手心，神清冷：“這我怎麽知道。”

魏延山靠近幽州王妃，偏頭，不經意間看見藏在發間的耳尖，他避開那抹雪，緩緩道：“那，蕭晴雪呢？王妃有印象嗎？”

“國公請自重。”瓔娘後退一步，冷聲道。

魏延山眼眸沉沉盯著幽州王妃，其實那晚幽州王妃一直在說胡話，他約約只聽見了上大學，乖寶，對不起，稀裏糊塗的話，一點有用的信息也沒有，剛才說出蕭夫人兒的名字只是為了詐。

“王妃真的還要假裝下去嗎？”魏延山斂去臉上笑意，他道：“我本不想出此下策，王妃何必我？”

瓔娘蹙眉，心中最糟的預在一點點真。

門外，有嘈雜的腳步聲和押解犯人的呵斥聲傳來，同時還有幽州方言的罵聲。

“外面有一些幽州兵卒，只要王妃承認恢複了記憶，我就放了他們。”魏延山道。

“我給王妃的時間不多，如果我數到三，王妃仍然還沒有表示的話，他們將被一個個斬下頭顱，就如同周幽州對待戰敗的俘虜一樣。”魏延山語氣冷。

“一。”魏延山輕聲道。

瓔娘著他，渾僵，耳邊的那些幽州兵好似在激烈反抗，他們的幽州口音讓瓔娘分外深刻。

“二。”魏延山著幽州王妃蒼白的面容，沒有給任何思考的機會，就要繼續。

昏暗的大殿，瓔娘輕閉上眼睛，隨後睜開，打斷了魏國公的話：“我承認。”

魏延山饒有興趣道：“王妃不裝下去了？”

“裝一時不可以裝一世。”瓔娘本就知道自己恢複記憶的事藏不了多久，能拖延這麽多天，自覺已經夠本了，總不能一開始，敵人問什麽就說什麽。

“希國公可以兌現諾言。”瓔娘直視著魏國公。

魏延山卻不急：“王妃恢複記憶是什麽時候的事？”

瓔娘不想回答。

魏延山走到桌旁，拿起那盞提燈出去，心很好的模樣，溫和道：“不急，我給王妃看場好戲。”

房門外，一個著樸素的老頭正坐在桌前，桌上有尺，紙扇等，他的口中模仿著各種聲音，惟妙惟肖，瓔娘出來時，還能從老者口中聽見洪亮地道的幽州口音。

瓔娘怔怔著那老者。

老者看見貴人，連忙誠惶誠恐的下跪。

魏延山道：“有一善口技者，可模仿任何靜聲音，這場口技，王妃可滿意？”

瓔娘良久才道：“好。”

魏延山反問道：“王妃竟是覺得好嗎？”他鷙的盯著幽州王妃，先前的喜悅然無存，他一點也不喜幽州王妃平靜時的神。

“不好嗎？”瓔娘直到此刻才散去讓自己手腳發麻的冷意，沒有看魏國公，只是著那老者：“這裏沒有人傷，沒有人死亡，只是一個口技者在表演而已。”

“哪怕他是一個人？”魏延山清楚知道幽州王妃能中計，是因為房外口技者發出的那些幽州口音，但現實是，一個口技者利用技巧讓了理智，外面的本不是以為的幽州人，而是屬于敵軍的人。

現在，幽州王妃居然覺得一切很好？

瓔娘疲倦的看了一眼魏國公，輕聲道：“這又有什麽關系呢？”

魏延山佇立在殿外。

燭火下，幽州王妃裾流淌進殿。

魏延山突然開口：“只要王妃說出天罰的，我保證牢獄裏的那些幽州兵，全部活的好好的。”

幽州王妃的聲音從殿傳來。

“他們先死，我就後死。”

魏延山聽著幽州王妃反向威脅的話，心中反而多了一暢意，不知為何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