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黃昏時刻, 晚霞漫天，大堂高燭靜燃。

“怎麽樣？好吃吧？”

蕭晴雪揚著下，得意洋洋的對衆人道。

周緒輕咳了一聲, 沒打算破真相：“不錯，夏荷, 再給我和夫人添一碗蓮子羹。”

蕭蘭也笑道：“今晚上的螃蟹也好吃。”

蕭晴雪眼睛彎了月牙, 一旁的拓跋木安靜吃飯, 周十六道：“伯母喜歡吃, 明天我弄個蟹王來。”

“已經吃的夠多了, 過猶不及。”蕭蘭道。

“也是，螃蟹寒涼之，吃多了也不好。”周緒贊同道，給夫人倒了一杯暖胃的黃酒, 周十六覷了一眼愈發威嚴的伯父, 不敢再多說, 現在也不知為什麽, 伯父哪怕什麽都不做，都讓他有種淡淡的怵。

周十六吃著螃蟹，莫名想起阿爹告誡他的話，在伯父面前，要有尊卑之分了，萬不可仗著微寵就僭越, 須知, 伴君如伴虎。

周十六其實心有些迷茫和對未知的恐懼。

他再笨也知道伯父即將登上這天下間最尊貴的寶座了, 因為長安本就沒有像樣的兵力抵擋兵鋒, 魏國公帶著殘兵逃回了太原, 這天下, 還有誰是伯父的對手呢。

皇圖霸業，唾手可及。

伯父還是他的伯父，可他也即將是新王朝的帝王，世間最頂級權勢的執掌者，隨口一句話便能決定無數人的生死，可又能讓無數人一朝登天，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不外如是。

卻再也不是小時將他舉在頭頂玩的伯父了。

周十六喝了口酒，看著渾然不知這種變化的伯母和晴雪，們察覺不到周圍的暗湧，心不知怎的有點羨慕。

蕭晴雪了肚子，已經吃撐了，阿木做飯手藝沒得說，太好吃了，盤裏還有一個大螃蟹，便把最後一個盤子給阿木：“阿木，我吃飽了，還剩一個，你要不要吃？”

拓跋木一直很安靜，吃飯用的案幾一人一個，對面就是十六郎君，他的案幾和蕭小娘子的案幾離得很近，稍一斜便能說話，拓跋木先是迅速看了一眼還在臺上喝酒的主公主母，隨後將蕭小娘子的盤子拿過來，最後一個螃蟹很大。

“我們也喝一杯。”蕭晴雪道，自從回到阿娘邊，的心就十分高興，覺自己是最幸福的人。

“那你喝點，剛才吃了不飯，小心積食。”拓跋木只斟了小半杯給蕭小娘子，晚風中，他藍眸似海。

“知道了，阿木你好啰嗦。”蕭晴雪抱怨了一句，淺淺喝了一口，沒過一會就兩手托著腮頰揚起笑容。

家宴結束，周緒等小輩都離去後，對夫人道：“現在天尚早，我們騎馬沿著河邊走一遭，散散心如何？”

蕭蘭看了看天時，黃昏還未完全落下，暮似似現，點了點頭：“好。”

避暑莊外，周緒只帶了三五隨從，他們皆落于，周緒率先上馬，手道：“夫人。”

蕭蘭將手搭上去，周緒輕松的將夫人帶上了馬，蕭蘭坐在高，著遠變大半廢墟的宮，有些怔神，再遠便是遼闊的天際，倦鳥歸雲，似乎很久很久沒有外出過了，被困在一個地方幾月幾月的過，現在回想起來，也不知是如何過來的。

周緒攬著夫人的腰，蕭蘭背靠著溫暖厚實的膛，回過神：“被燒得這麽慘，不知什麽時候才能回到從前。”

“得聞夫人安全無恙，廉家就聯合了好些急公好義的世家們準備修繕，現在正馬不停蹄的往趕，周圍的州郡也有大家豪族送錢送糧，要不了三五月，就能恢複大半，夫人不必擔憂。”周緒提著韁繩，馬蹄聲清脆，慢慢行走在大街上，他特意挑了一條沒怎麽被波及到的一條街道。

“那就好。”蕭蘭心安大半，其實有些話不需要明說，也明白，但所做出的事是好的，就可以了，就如周郎口中的世家們，紛紛來有多是因為想獲從龍之功，想必十有八九都是。

其實景沒什麽好看的，可是現在可以更自由的接到風，空氣，以前的抑也隨之減輕了許多。

周緒看著夫人和帶笑的側臉，心裏驀地一。

街上人不多，一個人突然攔到了馬前，麻布鞋，老者須發皆張，赫然就是城裏有名的盧博士，他頭發淩，酒襟滿：“叛國逆賊，罪不容…”

很快，他的便被自家子侄捂住了，急急趕來的盧家人惶恐的跪了一地，紛紛拱手請罪，周緒居高臨下的看著這些盧家人，蕭蘭只能看見周宗主微微收的下顎，下一秒，他就拍了拍馬，走過了他們。

後騎從如影隨形。

待回到避暑山莊，已是星子滿天。

周緒泡在浴池裏，先給夫人了的腳踝，帶著薄繭的指腹檢查了一遍腳踝傷況，見比昨日好多了，便低頭親了親夫人雪白的小。蕭蘭坐在池邊，臉上被熱氣蒸的滾燙，想起去時的小曲，不由問道。

“你不生氣嗎？”

當時以為周郎真的要殺人似的。

周緒將夫人抱在懷中，他背靠著浴池，將水淋在夫人脖頸，肩膀，于是一縷縷的發順著水流飄在水中，鋪散開來。

周緒支著頭，結滾，聲音啞：“有一點吧。”

蕭蘭轉頭看他，水波湧，嫣紅。

周緒道：“但是那老頭收斂了唐家人的骨，寫的悼詞還不錯的，留他一命，能讓夫人心裏好些。”

蕭蘭微怔，提到唐家就一陣黯然神傷。

周緒捧著夫人的臉頰，親了下去，極盡纏綿，聲音有點模糊：“所以，我赦免他。”

他低頭吻著夫人脖頸的傷痕，蕭蘭渾都戰栗：“別，別親了。”

周緒擡頭，著夫人的春水眼眸，壞心的咧一笑：“夫人摟著我，我就不親了。”

蕭蘭猶豫了一下，輕輕摟著他，殊不知羊虎口，淺淺水波漾不停，直到月上中天。

次日。

蕭蘭在鏡前蹙了蹙眉，周緒上只穿著一件中，約可見悍魁梧的膛上有幾抓撓痕跡，他正給夫人畫眉：“夫人別皺眉啊，等會畫歪了，要重新畫了。”

“你還說。”蕭蘭瞪了周郎一眼，拿起撲遮了遮脖頸的痕跡，幸好今天穿了遮領的服，不然要于見人了。

周緒畫好眉後，越看越覺得夫人好看，他道：“攻打潼關的時候，夫人與我一起去吧。”

“不要夫人做什麽。”他握著夫人的手：“在我邊就好。”

蕭蘭本想再撲些，結果手沒出來，無奈道：“可以，周郎你先松手。”

周緒笑著穿，聽到夫人的詢問聲。

“那晴雪…”

周緒擰了擰護腕，回道：“夫人去了，還能有心思留在，自然是帶著了。”

蕭蘭這才放心，兒終究要在自己邊才能安心，況且，也不想和兒分離。

周緒先出門一步，就收到了一個消息。

他的親信章友恭說盧博士昨天深夜，穿好服後自盡殉國了，周緒臉不變，他已給了活路，既然有人還想死，那就死吧。

“別告訴夫人。”

“是。”章友恭道。

蕭蘭好一些後又去看了看養病的冬雪和謝家小娘子，冬雪其實好的差不多了，蕭蘭讓再多養一些時日，把徹底養好了再說。

謝家小娘子再次見面神也好了很多，蕭蘭讓夏荷多多看顧一下，隨後又派人將唐家留的眷兒等人送回唐府好好照顧，特意讓胡大力去唐府看看有沒有什麽需要幫助的。

期間，得知存真大師來訪，蕭蘭收拾了一番便去見他。

存真大師是和何進小師傅，魚心一起來的，看起來三人相的不錯。

“大都督被卸了職，現在正閑賦在家。”存真道：“只是仍不願見我，我準備帶著靈寶二人去往慈悲寺渡過餘生，王妃以後若有佛理不通之，可往慈悲寺尋我。”

鄭魚心嘟著：“你這和尚，好好在塵世大富大貴不好嗎？偏偏要自討苦吃，一個破落寺有什麽好守的。”

存真了自己的頭，灑道：“這是我自己的選擇。”

蕭蘭想說些什麽，可是看著存真大師堅定的眼神，便知道他心意已決，不會更改了。

“慈悲寺多年不住人，大師稍等幾日，等寺裏修好再進去。”蕭蘭只能在別的地方補償一下存真大師。

“也好。”存真知道這是王妃的好意，笑著接了。

他們走後，蕭蘭忽然有種認識的人都在漸漸遠離的覺。

“夫人在想什麽呢？”周緒理完公事，就發現夫人在窗邊悵然若失的神，怪讓他心疼的。

“沒什麽。”蕭蘭看見周郎，那種覺才漸漸消失，道：“我想把慈悲寺修整一下，讓存真大師住進去。”

“那就修。”周緒道，然後拿出一張信封在夫人眼前晃了晃。

蕭蘭眼睛睜大：“是婉娘的信？”

周緒笑道：“金犇他娘催著金犇送信，人已經在路上了，要不了幾日，夫人就能和你的好友相聚了。”

蕭蘭又驚又喜。

周緒就坐在對面，看著夫人展信開。

一室溫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