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金風玉樓。

假母揪著手帕站在門口, 已經見涼的天氣，的額頭冒出了虛汗，的後站著一排的人, 人人如臨大敵一般，帶著眼可見的懼意和恐慌, 往常的夜裏, 金風玉樓雖說冷清了些, 但也不至于無人一人的地步。

“今兒是什麽大日子, 連周幽州都來了。”聲音大氣都不敢, 頂樓燈火通明，手下的好娘子們正作陪在幽州王妃邊，權柄滔天的周幽州來了自然要稟告給王妃，可霜兒不知哪筋搭錯了, 竟給王妃喂了不果酒, 導致王妃有些醺然, 自然也不能在門口迎接了。

于是就只剩下了他們, 假母頭著街道盡頭，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扭頭一看，是周氏的小貴人。

周十六站在最前面，假母悄悄站在他後，聽見了他的嘀咕, 伯父怎麽還沒來？

假母心裏一跳, 這個俊秀郎君居然是周幽州的侄子, 堆笑道：“不知十六郎君對今晚的歌舞還滿意否？”

周十六聞言, 臉有點古怪：“…好看是好看的。”畢竟金風玉樓裏的歌姬說是如雲, 足以看的人眼花繚。

“就是…”周十六有些不知道該怎麽形容, 金風玉樓的歌舞沒得說，而他還是在場唯一的郎君，可那些如花似玉的小娘子們穿的花枝招展的只圍在伯母邊是幾個意思，在大飽眼福之餘，周十六又覺得好像有些怪怪的。

假母疑，周十六剛想說話，就聽見了馬蹄聲，雖然他上戰場次數不多，但那種金戈鐵馬的覺他永遠也忘不掉，在幽州時他多次夢到這種錚錚而來的馬蹄聲，驚醒後，反手就要刀上陣，醒來時，唯有濃濃的失落。

夜中，一騎如雷，金犇帶著一些人跟在主公後。

周十六立刻笑著迎上去，等看見馬背上伯父的臉時，脖子下意識一，等瞅見伯父腰間許久不見的黑金烏鞭時，一寒意冒上心頭，額頭冷汗直下，待伯父下馬，手拿烏鞭時，周十六急中生智，立刻雙膝下跪，高舉雙手 ，堪堪把落下的鞭子托住了，掌心沉沉一片，周十六膽戰心驚又哭無淚：“伯，伯父，鞭子是不是太沉了，我，我給您舉鞭子，不牢您累手，累手。”

周緒低頭看了一眼耍頭的十六，拳頭了，剛想發怒，就聽見夫人的聲音從樓上遙遙傳來，他擡頭向上看了一眼，發現夫人正靠在頂樓的欄桿，正往下。

滿月的銀輝太亮太，金風玉樓的燈火太纏綿，夫人鬢角幾縷發飛揚，朦朧的暈中恍若月下神，垂青世人。

周緒看呆了一瞬，回神後踹了十六一腳。

周十六起，捂著口哎喲喚了幾句，發現不咋疼之後，還了，又湊上去。

周緒見不得周十六的蠢樣，烏鞭道：“下次再敢帶夫人來一些聲之地，周十六，你就完了！”

周十六大呼冤枉：“是伯母要來的。”

“定是你帶頭的。”周緒不由分說，走進金風玉樓，周十六委屈，他比竇娥還冤。

跟在兩人後面也進去了。

周緒上了頂樓，頂樓廳堂大敞，地毯花團錦簇，歌姬正在表演拓枝舞，樂手坐在兩側擊鼓，氣氛隨著富有強烈節奏的鼓聲越發高揚，場的舞姬擺旋轉的越發旋轉如風，飄帶飛揚，舞姬著豔麗的服，束腰纖細，頭上帶著的金玲帽隨著旋轉的作發出悅耳輕靈之音，們隨著鼓聲律，踩踏著鼓點跳舞。

珍珠簾被開。

滿園花，一衆鶯鶯燕燕或坐或站圍著夫人，更有一人半斜在夫人邊，好像沒長骨頭一般，頭歪靠在夫人膝蓋，銀的子似月流淌一地，和夫人淡紫的裾疊在一起。

周緒臉驀地一黑。

他長的著實威嚴，再加上他的傳聞，更如殺神在世，琴聲鼓聲出現了斷痕，而後又慌慌張張的連了起來，終是曲不調。

假母連忙道歉：“我手下這些沒用的東西膽小如鼠，他們第一次見到像將軍這般的威儀人，一時出錯，還不快給將軍賠罪？”

“行了，你們下去吧。”周緒道，他怎麽瞧著夫人好像有點喝多了。

大步上前，簾衆多娘子正在說的月令花話題還來不及反應過來，話題戛然而止，趴在貴人膝蓋的嚴霜兒驚慌起，看見周幽州時，駭的心肝，帶領著衆多姐妹下跪請安。

金風玉樓的娘子們聲音自不必說，鶯燕滿堂，蕭蘭了額頭，喝了好幾杯果酒，此刻有點醉意，但頭腦還算清醒，至知道周郎來了，剛才樓下的十六險些又挨揍。

“你們也下去吧。”周緒著夫人懷中的各種花，以及濃濃的香氣，眼角一。

嚴霜兒帶著人全部出去，臨了關上門，看了一眼，發現兇名赫赫的周幽州正俯，寬闊雄偉的背影遮住了王妃。

房門關上以後，蕭蘭拍了拍旁邊的位置，笑出了聲：“怎這麽嚴肅，都把人嚇跑了。”輕嗔道，偏偏語調輕輕，玉酡紅，還帶著微醉之後的風，殷紅。

周緒結了，沒忍住親了親夫人，花香滿懷，他著夫人雪白後頸，換了一個激烈的吻。

過了好一會才坐下來：“們自己要走的。”

蕭蘭鬢發的步搖輕輕晃悠，才不信這個男人的狡辯。

“那些舞姬歌姬怎送了這麽多花？”周緒發現夫人發鬢都簪著鮮花，將清豔的夫人增添了幾分嫵。

蕭蘭了頭上的話：“這是們送的心意。”

“夫人怎麽想起到金風玉樓了？”周緒將夫人抱在懷中，趁著無人，又香了好幾口，想起來時見到的萬花圍繞的場景，而夫人也縱容溫的神，心裏微妙的有些醋意，他以後有空得弄個暖閣專門種花。

蕭蘭簡單說了一遍事經過。

“我想著這麽有緣，就來了。”蕭蘭道，和嚴霜聊了很長時間的天，到了最後，蕭蘭只覺得這些能歌善舞的這些小娘子們怪令心疼的。

蕭蘭依偎在周郎懷中，的呼吸帶著果酒和花香，輕輕的喚了一聲：“周郎。”

周緒滴酒未沾，此刻卻覺得自己已經醉了，夫人甚像這般如此對他，他緩緩收夫人的腰肢：“嗯？”

“做人可真難啊，是不是？”蕭蘭喃喃道，不深了解，蕭蘭真不知道在這樣一個時代，想做一個人有多難，不是賤籍奴籍，不用被人隨意發賣，也不用被當做品被贈來贈去，蕭蘭想起自己遇到的瑪吉娜，其實們和境類似，卻又有些不同，瑪吉娜上的奴籍被掌控在主家手中，想變良家子，變一個正常人，本來是需要三次才行，可劉仁城主寬厚仁慈，瑪吉娜不用經歷番戶，雜戶，才變良人，這些流程困難重重，一切都是統治者和律法說了算。

瑪吉娜只是特例，蕭蘭知道。

可嚴霜這邊更是困難了，們只能希冀著渺茫的恩免法，可這天恩什麽時間來，天恩會不會想到們，誰也不知道，若是一直沒來，等到六七十歲的暮年，們才能為一個低級的人。

細想起來，多麽殘忍，們不像男子，離賤籍還有隨主家建立戰功，可免賤籍這條路。

周緒道：“是很難，古往今來，三教九流，人人都在大火爐中，其中以賤籍尤甚，一旦為樂戶，不得恩令，本人及其後代皆屬賤籍，不得科舉做，不得置辦産業，不得與良子通婚，萬劫不複大概如此。”

蕭蘭聽得心口一窒，坐直看向周郎，抿了抿：“我覺得這些律令對樂戶太過嚴苛了些…畢竟天恩難求…”

蕭蘭直直看向周郎，想看清他是如何想的。

周緒卻狂肆笑道：“明日我就要出發去攻打長安了，以後我就是天恩。”

蕭蘭察覺到周郎話裏的意思，眸睜大，他若真能更改律令的一些地方，就是莫大的功德了。

“至于我難不難求？”周緒見籠罩夫人眉眼間的雲散開，壞心眼的在夫人耳邊吹了一口氣：“夫人還不知道？”

蕭蘭臉漲的通紅，在和他講嚴肅的事，這人能不能正經點。

見夫人薄怒了，周緒連忙哄道：“那我求夫人求我。”

蕭蘭輕扯著周郎的耳朵：“被人看見周郎你這副無賴模樣，其他人估計懷疑自己眼睛出問題了。”

周緒拉過夫人的手就親了親，瞇眼笑道：“我怎麽無賴了。”

蕭蘭在混話上面說不過他。

“等到了長安，我殺幾個人給夫人高興高興。”

蕭蘭一驚：“殺誰？”

“難道夫人忘了李伯志，那老頭該永遠的閉上了。”周緒道。

時間隔的太遠，蕭蘭好一會才想起李伯志這號人，當初在太煬郡倚老賣老，口噴人的。

蕭蘭沉默了一瞬，周郎還怪記仇的。

有仇就要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