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太子東宮。

周慎之著寢殿, 他已經醒了，等會就要穿戴整齊去給阿爹阿娘請安，和在閬歌時沒什麽區別, 不過就是比以前路程遙遠了些，規矩又多了些, 畢竟是皇宮, 禮儀制度皆要規範, 現在距離正式被冊封那天已經過了半月有餘, 他住東宮後已經慢慢習慣了隨可見的宮人, 侍衛。

他沒有賴床的習慣，時間一到自起，無需邊伺候的太監宮喊，穿戴整齊後, 呼吸了一口外面微涼的空氣, 周慎之頭發愈發清明, 和第五長風一同去中宮。

第五長風現為東宮從屬, 職為太子左庶子，這個位置有名的便是那位前朝的宋大將軍了，第五長風曾經有空查了一下宋將軍的生平事跡，最後暗嘆一聲。

當今朝野上，聖上手下的將軍們封侯者不在數，而那位宋將軍曾與聖上是袍澤, 最後卻是那樣一個慘烈的下場, 為前朝盡忠到了殉國的地步, 可悲可嘆, 估計聖上也心有, 登基不久, 便封了宋將軍一個忠義侯，還將他的一家老小好好安頓了，至此，國還有一些冥頑不靈的前朝餘孽，其聖上恩德，心悅誠服。

而如今，他作為太子左庶子也時隨太子邊，職責掌侍從贊相，駁正啓奏，同時彙報給聖上，他年歲不大，基不穩，卻能坐上這個位置，一是因為太子對他本人的看重提拔，二則說來就有些啼笑皆非了。

“阿妹活潑善良，等會給講解史書的時候，長風不用太過張。”周慎之道：“喜歡新奇的故事，要是能加上一兩則民間軼事就再好不過了。”

“是，臣曉得。”第五長風應道。

上次，公主來找太子殿下玩，正好看見他在看史書，于是就問了問他幾個前朝史書中記載的一些舊事，尤其對大楚仁宗很興趣，而第五長風本人對經史頗有研究，言辭幽默風趣，引得公主大悅，無憂公主一高興之下，竟是要讓他經常給講解，太子殿下次日舉薦給他的職，沒過多久就被批準了，難說是不是有無憂公主的作用。

突然來了一個殊榮，第五長風在太子殿下的授意下，誠惶誠恐的接下。

他是知道太子殿下這位公主妹妹的，可以說是當今聖上和皇後娘娘的心肝子，眼珠子也不為過，這不，太子殿下連請安的時候也帶上他了，皇宮規矩甚多，太子，公主也是要給聖人請安的，作天下人的表率，萬不能懈怠。

進中宮後，周慎之給阿爹阿娘請安，蕭晴雪過了一會也來了，掩著口鼻小小的打了一個哈欠，困的不行，當皇帝真是起的比早，睡得比狗晚。

一家人吃早飯。

周緒看著兒困的模樣，笑道：“不用日日來請安，隔了三五天來次就行了。”

蕭晴雪睜著眼睛：“不行，不行，早飯要一家人一起吃，就是以後上朝時候能改一下就好了，早上巳時初，大家都睡得神飽滿，還都能在家吃完早飯過來，中午休息完畢後，下午酉時再下朝，我覺得這樣安排才符合工作時間。”

周慎之忍不住道：“這樣不就是懈政嗎？不妥不妥。”

“那距離皇宮遠一些的員淩晨五更天就得起來了，長久下去哪得了，起的太早了也不好。”蕭晴雪又打了個哈欠。

“他們食君之祿，自當分君之憂。”周慎之道。

蕭晴雪看著一臉認真嚴肅的阿兄，心想，他要在現代，估計得被打工人的怨念包圍起來。

蕭蘭溫聲道：“現在政務繁忙，上朝時間拖不得的。”

周緒也笑道：“要是以後大周富強，說不定真能改一下。”

“阿爹英明。”蕭晴雪立刻誇道。

周慎之心裏也升起一強烈的希冀願。

吃完飯後，周慎之和阿爹準備去上朝，周緒沉了一下，問道：“你也不小了，可有家的想法？”

周慎之拱手道：“全憑父親做主。”

看起來是不抗拒了？周緒看了一眼兒子，和謝家的親事他沒打算反悔，兒子的親家也是要一等一的人家，謝家郎的才樣貌家世尚可。

“喜歡謝家郎嗎？”周緒還是多問了一句。

周慎之想起騎馬時遇到的那個容貌秀麗，氣質俗的郎，又想起和不多的往來，誠實回道：“不討厭。”

周緒拍了拍慎之的肩膀：“那就好。”

“等你親之後，我再去討伐太原。”

“我聽說阿妹也去。”周慎之擔心道：“戰場刀劍無眼，去是不是太危險了。”

“放心，到時我只把安排在遠，距離戰場遠著呢。”周緒笑道：“你阿娘也是擔心的沒睡好，我哪真能讓上戰場，到時讓和阿木在遠看看就得了。”

周慎之這才徹底放心。

“以後打仗說不定還真沒有刀劍了。”周緒喟嘆了一句，心其實很複雜，他是馬背皇帝，可他有一種預，也許很多年很多年以後，刀劍戰馬可能真的沒有多大用了，兒做的事自然是好的，他也和夫人一樣全力支持，可他難免惆悵。

周慎之不明，等阿爹走後，他追上阿爹一起上朝，下朝以後，第五長風跟隨在他的邊，得知太子好事將近，便恭喜了一番。

周慎之起初沒覺得，後來被邊人含笑祝賀的時候，還是臉紅了一下，幸好他臉黑，旁人看不出什麽。

待到晚間休息時，周慎之有點睡不著，以後會是什麽樣子，他能當好太子嗎？如果上朝時間真能按照阿妹所說，大周得富饒什麽樣子，員在家吃完飯才慢悠悠的往宮中走參加早朝，下午晚霞漫天結伴退朝，而不是三五更天，鳴未便黑上路。

要做到這樣，非得國海清河晏，百姓安居樂業才行，剛從一個世出來，周慎之到自己的這個目標實在太大了，他頗有力又有一，等想到阿爹說的話便再也睡不著。

“沒有刀劍的戰爭嗎？”周慎之喃喃道。

他當然知道阿爹給阿妹的那些東西，金陵，廣陵，清河，良田沃野千裏，富饒無比，部曲強悍，尤其是阿爹還給了阿妹的兵制作權利，廉家大郎更是鹽鐵轉運使，囊括一個王的所有條件。

阿妹其實是廣陵王才對。

周慎之了自己的心，強勁有力的心跳過汩汩熱流便全，他年輕強盛，且還在長中，與阿妹相比，他也更年長些。

周慎之慢慢閉上眼睛。

若說沒有羨慕是假的，阿爹對阿妹的偏他有時也會覺得酸，但周慎之很快又釋然了。

他就這麽一個妹妹，不包容包容誰？況且阿妹從沒有壞心，阿娘待他更如親子般，他早已將們看做了親人。

如若將來他有個兒，也定是極寵極寵的，當然，是兒子更好，他可以手把手的教他認字習武，將小時候未能和父親完的憾補全，他相信自己會是一個好父親。

周慎之堅信，沒了睡意，他索召第五長風過來談心。

第五長風來的很快，他裝束整齊，眼神清明，畢恭畢敬的行禮。

周慎之笑了：“你也沒睡？”

第五長風道：“小臣正在整理有關前朝仁帝的各種史書軼事。”

“不用臣啊臣的，我們私底下就你我相稱。”周慎之起坐在桌旁，給自己倒了杯水潤。

“禮數不可廢，殿下如今是太子，小臣更應謹慎行事。”第五長風堅持道。

“算了，隨你吧。”周慎之也不勉強了：“長風，我打算婚禮辦的簡樸些，你有空替我問問謝家那邊怎麽想的。”

“殿下仁德，是天下之福。”第五長風道，現在帝國初立，接連大大辦，對于財政來說很有力。

第二日。

謝德庸就急吼吼的進宮了，周慎之正在東宮理政事，阿爹對他格外信重，已經著手讓他理一些小事，周慎之并沒有因為是小事就草率之。

“你來了。”周慎之頭也沒擡，就聽見了謝德庸的腳步聲。

“咳…”謝德庸嬉皮笑臉的進來：“殿下，我是不是要換稱呼你了？”

周慎之低頭忙著事：“隨你的便。”

這樣一說，謝德庸反而不敢胡咧咧了，他總覺得慎之當上太子之後好威嚴，他委屈道：“那還是太子殿下吧。”他本來還想一聲妹夫的。

周慎之放下筆，瞥了一樣莫名拘謹的謝德庸：“找我什麽事？”

謝德庸看了看房間，發現沒人之後，道：“我家已經知道你的意思了，阿爹他們都覺得你說的不錯，就按照你說的辦。”

周慎之語氣緩和道：“放心，該有的禮數流程不會的。”

謝德庸見好友笑了，一時得意忘形，大著膽子道：“那妹夫，我走了。”

說完就溜之大吉。

留下微怔愣的周慎之，末了，周慎之喝茶掩蓋自己微紅的臉，在家族一輩中，他親已經算是晚的了，幽州多的是年郎十八九就家的，而他如今都二十有二了，謝家小娘子早已及笄，他們互等也有很多年了。

周慎之有些耳熱，不期然的想到騎馬相遇那一日，謝家小娘子的臉。

五月初八，太子大婚。